七年的前的一个夜晚,我举起棒子打死了一个人,伴随着妻子的惊呼和孩子的哭闹,我慌了神,最终选择了跑路,一跑就是七年。

如今我实在受不了这样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我要回去,哪怕被抓我也认了。

我回去了,并没有被抓,事情朝着另一桩血案发展过去。

1

我曾经是村里少有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其实也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大学,但是在村里人看来,只要出去上过学的孩子,就是有出息。

现在我在工地上干活,搬砖、推水泥、扬沙子,即使在工地上我做的工作也是最基础,最累的。

我不善于交际,少言寡语,所以我在工地这个团体也成了最受欺负的人。

我干的活比别人只多不少,挣得钱却不见比别人多,因为我从不抱怨。

我不明白的是,明明大家都已经在社会的最底层摸爬滚打了,却还要有欺负人的和被欺负的,真是人心不古。

如果我告诉这些人,我杀过人,他们又会是怎样的态度呢。

是的,我杀过人,我是一个逃犯。

我不能和别人起冲突,不能让自己有任何接触警察的可能。

每当听到警车那种呜哇呜哇的声音,我就心跳加速,忐忑不安,内心祈祷:别是来找我的,一定不会是来找我的。直到声音开始远去,紧绷的神经才会松弛下来。宛如做了一场激烈的运动,虚脱了一样。

夜晚的时候,我都不敢睡的太深沉,我怕自己不小心说了梦话。

我梦到过无数次自己被抓,通常是在被执行枪决的时候惊醒过来,那时候我已经是大汗淋漓。

同时我也不敢喝酒,常年的压抑,我真怕自己借着酒劲,把自己的秘密给说了出来。不喝酒的我,在这群人中自然也就成了异类。

他们起初也会问我是哪里人,家里有没有老婆孩子,我也不敢把真话相告,因为说话带有口音,所以我需要说对省份,其余的地址全部是瞎编的。

万一有谁知道我家那边有一起杀人案,案犯至今在逃,而怀疑到我就不妙了,我只能这样,我真是万分小心。

可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已经七年了。我已经在外面逃了七年了。

七年,我没有和家里通过一次电话,我完全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爸妈他们身体还好不好,我有时候会怀疑他们是不是还健在,我的不告而别,一定对他们的打击很大。

还有我的老婆和孩子,她是不是已经改嫁他人了,她改嫁是很正常的,但是我的姑娘现在过的好不好,我的孩子刚刚过了一岁的时候我就跑掉了。

现在她有8岁了,应该已经长得很高了,也该上学了。

她有这样一个爸爸,会不会被别人看不起,会不会也像我现在一样,被别人欺负。

也许她根本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爸爸吧。

我真的好后悔,不该一时冲动。

2

七年前,也就是2000年。

我结婚已经两年,还生了一个惹人喜欢的宝宝,在村里人看来,我和我的妻子——康敏——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我是一个在镇上有正经工作的人,妻子也是风华正茂,十里八村少有的美女,一切的生活都朝着美好的未来进发。

宝宝一岁生日刚过没多久,那天晚上,我想和妻子做些男女该做的事情,可她却是一点心情都没有,最后在我的执拗下,她才勉强和我做了一回。

她躺在那里面无表情,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看到了她厌烦的表情。

草草了事之后,就各翻各的身去睡觉了。

这与我们刚开始的时候,完全背道而驰,那时候她的索求和迎合与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久了。

起初我以为是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她很累,对这些感到厌烦都是情有可原。

但是那一回之后,我凭着第六感,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除了床事,以往在平常生活中,我们总是有说有笑,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憧憬。

可自现在发觉,她对我似乎总是不满,不小心弄掉一样东西,她的眼睛都会表现出厌恶。同时她的妆容也越来越精致,对自己的衣服、化妆品都感到不满足。

我想,她一定是出轨了。

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在这个村子里,她会看上谁,又能看上谁?

我怀疑的目标有两个,一个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李岩,一个是村里的土豪富二代——张子刚。

李岩那时候单身(不知道现在还是否如此),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尤其是在我们生了宝宝之后,他来的更勤快。

因为我在镇上上班,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村里有去到镇上的通勤车,20分的路程。)有时候我回到家没多久,李岩就会紧随着到来。

其实那段时间,妻子刚生完孩子,他总是往我家里跑是有些不方便的。

后来,当我思想极端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会不会连孩子都不是我的。

这些都是猜测,我实在没有证据,同时,他又是我的发小,我怕说出那些让他避嫌的话,会伤了我们的感情。

另一个张子刚,我对他的怀疑,可以说毫无根据,只是因为他有钱,他家里开矿,他本身是住在镇子上的,但是自从我和康敏结婚没多久,他就搬到了农村。

他的品行在村里也是多遭质疑,经常对一些男主务工,留守在家里的小媳妇下手。以前和几个好哥们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都会说到他那么有钱,为什么要专找别人媳妇下手,我们一致的认为,他就是有这方面的癖好。

那时候起,我开始时不时的跟康敏提起这两个人,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李岩还经常往咱家里跑吗?”

“可不是,他也不知道避讳,那是你哥们,你不能和他说说吗,不过也还好,他基本都是在你快下班的时候过来。”

“哦……”我狐疑的盯着康敏,她的举动一如往常。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小心点那个张子刚,都知道他愿意勾引别人媳妇。”

“你怎么最近有事没事老提他,我还能和他怎么样啊。”康敏的情绪愤怒起来。

“我就是说说,谁让你长得漂亮呢。”我笑嘻嘻的说着,想要把这话茬应付过去。

她听到我夸她还是很高兴的,故作嗔怒:“怎么的,长得漂亮有罪了,别整那瓜田李下那出。”

我又调侃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别念了几天书,老跟我拽文化,收拾桌子去,吃饭了。”

那段时候的旁敲侧击倒是没让我看出什么端倪,不过,如果不是他两个,就是还有别人,不然她的变化怎么会那么大。

自此怀疑的种子在心里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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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冬天的夜总是来的很早,我下班回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那时候的我,总是非常着急的回家,我想来一个瓮中捉鳖。然而内心还有一丝不安,我怕一进到屋里会真的看到——自己又想确认,又不想看到的赤身裸体的画面。

可它就是来了。

那段时间,我每次回家的步伐都会很轻,都先是从窗户暼一瞥屋里面的情形。

那次真的被我看见了。我的妻子正在和李岩在一起。

我妻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她在匆忙的拾掇衣服,李岩则是垂涎欲滴的盯着她,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说了什么俏皮话,李岩把目光从我妻子的身上挪开。

当时我内心激愤到了极点,不单单是因为他们做着这样的龌龊事,还因为,他们两个任由我那刚刚满一岁的宝宝在旁边嚎啕大哭,而不管不顾。

我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拿起外面的一根铁棒,踹门进屋。

他们两个仿佛见了凶神恶煞一般,惊愣在那里。

李岩张嘴正要说说话:“小伍,你可……”

不待他说完,我一棍子敲在他头上,在他倒向地面的时候,我又在他后脖颈上补了一棍子。

“啊!别——你在干什么!”

我妻子,也就是康敏,一声惊呼,忙不迭的冲过来阻止我继续下去。

她的衣服还没有穿利索,站起身冲过来的时候,春光乍泄,一览无余,更让我气愤。

“是刚才张子刚来调戏我。李岩帮了我!”

说着便哭起来,不住捶打我。

我知道自己打错人。让妻子赶紧穿好衣服,先别哭了。

但那股子愤怒还在心尖,“张子刚来调戏你,吗的,这王八蛋,我不打死他。”

我当时完全忽略了李岩被我打倒在地,拿着棍子就冲出去找张子刚。

路上我逢人便问见没见到张子刚,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也稍稍冷静下来,想起李岩,决定还是先回去看看他。

结果当我回去的时候,我看到妻子,颓坐在那里,整个人失了魂一样。

而李岩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地上还流了很多血。

“他没有呼吸了。”康敏见我回来,整个人才开始慌乱起来,“怎么办,他没有呼吸了。你杀人了。”

我向着李岩的鼻子探了一下,真的没有呼吸了。

彻底恢复神智的我顿时慌乱起来,我杀人了,我就打了两下就把他打死了,“我不是故意的,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会被判刑,我不想坐牢。”

4

那之后我就跑了,一跑就是七年,这七年我吃了很多苦,最开始的一年,我连工作都不敢找,靠着家里带出来的6000块钱度日子,不敢租房子,不敢找旅店。

整天在小巷子里流浪。

也不敢跟家里打电话,看过电视,知道警察会守在电话旁边,还会用科技定位我。

也正是那时候网吧流行起来,我开始找黑网吧呆着,白天出门,晚上包宿。

一年以后兜里身无分无,2001年,奥运会申办成功,很多建筑拔地而起,后来找了去工地的活,这一干就是六年。

六年每天都是战战兢兢,所幸的是没有出现过问题。

现在我越来越受不了这样内心的煎熬,我想回家,想看看我的闺女,想见见我的父母。

这样忐忑不安的日子,我过够了。

我买了最慢的火车,因为那样的慢车不需要身份证, 也可以上车补票。

我坐黑客车,被司机调来调去,没有座位的时候,就坐在过道中间,还要时不时的低头,有时候还会下车走上一段路程,因为要躲避超载。

原本两天的路程,我足足走了七天才回到家。

我终于到了家里,我爸爸已经不在了,只有我妈每天守着房门等着我。

她的眼睛不太好了。步履也蹒跚起来,头发完全白了。当初她还是每天喜气洋洋的,现在则是完全失去精气神。

刚见到我站在门口的时候,她有些闪神,好像不太相信,直到我靠近,她才缓缓的说出:“小伍吗?”

“是我,妈!”见到我妈的样子,我想哭,却知道自己不该哭出来。

是啊,现在的我除了我妈,还有谁能认得出来,黝黑的皮肤,沧桑的面容,连头发都白了许多,和之前完全是两个人了。

她拿拳头锤在我胳膊上,又是笑又是哭,笑的时候说:“终于回来了。”哭的时候则是:“你爸走了,三年前的时候就走了,等不到你啊。”

亲人重逢的场面我不想过多叙述了。

只是我妈的一句话。

听完之后我有如雷击,心里充满了懊恼,悔恨,那种心情复杂到根本无法描述。

——李岩没死!

5

“小伍,李岩没死!儿啊,李岩没死啊。你不该跑啊。”

我妈的这句话,不知道在心里演练过多少遍,好像这些年就在等着机会对我说这句话一样。

“啊?” 没等我做反应,我妈又说:“不,李岩死了。”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应,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