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县长退休已经有些年头了,写得一手好字,是省书协的老牌会员。因为一直以来笔耕不辍,他写出的字无论是点画伸缩、轴线扭动,还是笔画结构、墨色组合都恰到好处,字的功力逐年见长。虽然偶尔也搞些画作,只是没有书法那么得心应手,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有一些境界性的爱好,晚年生活会很充实。

这天,欧阳县长刚铺好纸,正准备研墨,突然听到敲门声。

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西装革履,穿着很得体很讲究,肩上挎着一个公文包,左手抓着一个不到一米长硬纸质的圆筒,见门打开,带着很谦逊的微笑向欧阳县长问好。欧阳县长在一脸的错愕中给予了一个自然回应。

“请问你是?”欧阳县长对着陌生面孔想知道他的身份。

“哦,欧阳县长,今天有点儿冒昧,打扰您了,我叫刘崇文,是您儿子欧阳志的同学,从A县来的,来这出差顺道来看望您老。”欧阳县长表情这才放松下来,急忙一边让进屋示意落座,一边去倒水。

刘崇文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欧阳县长的书桌边,一边欣赏着欧阳县长已经完成的的书法作品,一边啧啧称赞,说欧阳县长的书法作品如何独成体系,如何个性斐然,如何功力老道,如何没有辜负省书协会员名分,如何达到入木三分的感官效果云云,剩下的就只恨自己文识粗浅,用词难达意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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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寒暄一阵之后,刘崇文一边说来的很匆忙,也没有带什么其它礼物,一边带上事先准备好的白色手套,从硬纸筒里取出一张画作,在书桌上慢慢展开说:“今天我给您老带来一张近代画家汪亚尘的画作,希望您能喜欢。”

欧阳县长当然知道汪亚尘是现代有崇高品德的教育家、艺术评论家和中西画家。汪亚尘擅长花鸟虫鱼,尤以画金鱼驰名于世。作画借鉴西画的写生技巧,并深研中国传统技法中的小写意,喜描摹宋代花鸟,亦欣赏清代任伯年和虚谷,融合中西,故其画得雅俗共赏之致。

画作徐徐打开,但见金鱼灵动四射,真叫一个丹青不渝,活色生香,水墨淋漓,笔傲山河。欧阳县长自然是欣喜若狂,只看得眉飞色舞,赞不绝口。感至最深处,情到巅峰时,刘崇文说有公务在身,就要告退,欧阳县长也不便挽留,只是那份兴奋经久不息,持续绵延发酵。

两天以后,欧阳县长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突然悟出几档子忐忑和疑问来:刘崇文说是儿子欧阳志的同学,为何儿子一直没有打个电话来?自己平时擅长画的就是金鱼,刘崇文为何偏偏送给我的是汪亚尘的金鱼画作?这么一幅画价值自然不菲,我无功何来禄?儿子是在A县任自然资源局局长,会不会和儿子的职权有关联?这一大堆大写的问号之下,欧阳县长越想越乱,感觉真是有多少个兴奋就能派生出多少处纠结。决定马上给儿子欧阳志修书一封,问个透彻再说。

几天后儿子欧阳志回话了,证实欧阳县长的担心不是多余的,首先,儿子和刘崇文不是什么同学关系,刘崇文是A县大名鼎鼎的地产商,只是在一起吃过一次饭,谈论过一些家事;其次,刘崇文千里迢迢到家造访不是什么公务顺道,而是专程。

欧阳县长为自己贪恋画作后悔不迭,立即指使儿子问清楚画的来源再做处置。

欧阳志以画作为“仿品”为由,很快问到了原收藏人以及两万元的交易价格,及时禀告给了父亲。欧阳县长随即又给欧阳志修书一封,表示画作就先收藏了,让欧阳志务必按照原交易价格价把钱及时退给刘崇文。

欧阳县长毕竟为党工作多年,对政治有很强的的敏感性,常常提醒欧阳志不要有非分贪念,否则很快就会走上一条不归路,遇到意外好事一定先要自问一下为什么。

欧阳志是按照父亲的吩咐去办的,他历来不给父亲的叮嘱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