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暖阳洒在我家的小院里,一池浅浅的水面上倒映着窗棂的剪影。我坐在檐廊下,手捻着一串佛珠,脑海中回荡着妻子的声音。
我叫张万里,今年67岁,是个退休的中学语文老师。性格内向稳重,平日里最爱在家中的小院里修剪盆栽、喝喝茶,过着悠闲的晚年生活。妻子李淑贞比我小几岁,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妻子。我们的独子张启明今年39岁,几年前就移民到了美国,在那里有了事业和家庭。
一切都很平静,直到去年年初,淑贞查出了肺癌晚期。当时,我整个人都傻了,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面对病魔的侵袭,我们一家人开始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战斗。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才59岁吗?"我喃喃自语,眼前一片迷雾。
淑贞安慰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医生说,如果积极治疗,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泪水涔涔而下。多年的教书生涯,让我见识过太多生老病死,但当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时,仍然招架不住。
"你就直接跟他说实话吧,让他知道妈妈的情况有多严重。"淑贞握着我的手,眼神坚定。
于是,我重新拨通了启明的电话,语气比先前更加严肃:"儿子啊,妈妈查出了肺癌晚期,病情相当严重。你要尽快回来,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那头传来一阵沉默,许久,启明才用疲惫的语气说:"爸,我知道了,但我真的太忙了,实在没办法马上回国。等将来有空的时候,一定立刻飞过去。"
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浑身无力。儿子的冷漠,令我万分失望。
"淑贞怎么了?得了什么大病?"女婿小刚得知消息后,竟然如此反问。
小刚却浑不在意,随口安慰了几句:"哦,这个年纪得癌症的人太多了,别太担心。我这边还有点事,过两天再去看看她。"
我无言以对,眼前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怎么就成了我的女婿?淑贞又是怎么看上他的?一种深深的羞愧和懊悔油然而生。
淑贞开始了绵长的化疗过程。每次回到家中,她都显得异常虚弱,连走几步路都费力无比。我的心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看着她日渐消瘦、失去了昔日的活力,我也跟着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有一天,淑贞躺在病床上,虚弱地叫了我一声:"万里。"
我连忙握住她的手,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怎么了,我在这里。"
"我可能熬不了多久了。"她轻声说,"你要为我放下,好好活下去。"
"别说傻话!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呢。"我泣不成声,内心被巨大的恐惧笼罩。
淑贞微微摇头,用尽全力拥抱了我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我觉得,这一刻,她离我远去了。
淑贞的病情加重后,我再次拨通了启明的电话,语气比以往更加焦急。电话里,我的儿子还是那熟悉的冷淡腔调:"爸,我真的很抱歉,工作上有个大项目正在冲刺阶段,怎么也没法请假回国。"
"你还有什么比妈妈更重要的事?她说不定就这么走了,你就打算这样错过了吗?"我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爸,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真的被工作绑着手脚,你也知道我的处境。等项目结束后,我一定立刻买机票回国,到时候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
我彻底失去了耐心,狠狠地把电话摔掉了。儿子这番话,在我听来如此空洞、如此虚伪!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和愤怒。
小刚几乎从未主动前来探视,每次都是我千催万央,他才勉强抽出半天时间赶来。看到妻子那已经扭曲的面容,他总是面露难色,很快就找借口离开了。
有一次,淑贞突然出现剧烈的咳嗽和呼吸困难,我连忙将她送进了医院。小刚这次竟然连张病危通知书都没写,更别提前来医院照应了。
我的心如同被生生掏空了一般,浑身无力。这个女婿,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账!我是怎么就让淑贞嫁给了这样一个人?我羞愧万分,如坠深渊。
淑贞就这样在医院里离开了人世。她临终前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万里,你要原谅启明,也要原谅小刚,他们终归是我们的亲人。"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泪水滚滚而下。这一生,我最大的幸运就是娶了她这样一个贤惠善良的妻子。可惜的是,我们的儿子和女婿,都没有给予她最起码的尊重和关爱。
在淑贞离世的那个夜晚,我打通了启明的电话,语气无比沉痛:"儿子,妈妈她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头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沉默。许久,启明才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我知道了,很遗憾。等我的工作稍有空闲,我会立刻赶回来料理后事。"
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怒火:"你竟然还有理直气壮的资格说这种话?!你到底把妈妈当成什么了?她生前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再见你一面,你却这样辜负了她!"
"爸,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我这不是身不由己吗?况且,人无完人,我们大家还是别对簿公堂的好。"启明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几分不耐烦。
我被他的冷漠和无情彻底击溃了,狠狠砸了一地的东西,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淑贞离世后的丧事,小刚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出。每天往火葬场跑一趟,安排一下流程,其余时间都在忙于工作。临走时,他将一叠钞票塞给我:"爸,您将就着用这些吧,如果不够,再跟我说。"
我看着那沓钞票,无比羞愧。这就是小刚对待我们家丧事的态度吗?全然把它当成一笔开销来对付?淑贞这些年对他有如亲生母亲一般的疼爱,他却这样狠心地将她的离世当成交易!
我当即把钞票扔了回去:"你拿着你的臭钱!我宁愿捡破烂,也不要你这份侮辱性的施舍!"
小刚被我的做法吓了一跳,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而我也无暇再去管他了,只是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悲恸和羞愧,继续料理后事。
是啊,我和淑贞恩爱了一生,但对儿子的教育,我们是不是疏于问题了呢?启明从小就很聪明,我们便宠爱有加,唯恐他受了委屈。后来他在学业上出类拔萃,我们更是视为掌上明珠,很少加以管教。
也许,正是因为我们的溺爱,才让他养成了目空一切的坏毛病。当他事业有成后,更是完全将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抛诸脑后了。儿子对待亲情如此淡漠,我们两个做父母的,难辞其咎啊!
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淑贞临终前对我说的那番话。她真是宽厚善良,即便是在离世之际,也还是嘱咐我要宽恕儿子和女婿。可是,他们对待她的方式,实在太令人伤心和失望了。
也许,淑贞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是出于顾全大局,才没有当面拆穿他。她对小刚的宽容和疼爱,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伤害和背叛,真是可怜又可悲啊。
我开始怀疑,是否当初就错了?也许我们应该让淑贞嫁一个更加体恤她、关心她的人,而不是这个只知利用她的家伙。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我再也弥补不了对淑贞的亏欠了。
每当我陷入深深的自责时,淑贞的好友们就会过来安慰我。她们说,淑贞是个非常宽容的人,一定不希望我如此伤心。她们劝我要学会原谅儿子和女婿,也要原谅自己,才能真正放下心中的重担。
有一次,淑贞最好的闺蜜拉着我的手说:"万里啊,人生就是这样,谁也别指望别人能尽如人意。淑贞走了,是注定的宿命,你们夫妻俩也是尽力而为了。你应该为自己曾经给予她幸福的生活而骄傲。"
"至于启明和小刚,他们终归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你就从宽处理吧。淑贞是不希望看到你耿耿于怀的。"
我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是内心的创伤却怎么也抚平不了。每每想到淑贞生前的苦楚,我就无法原谅自己和那两个家伙。但我明白,如果真的要全然释然,我只有去原谅他们,也原谅自己了。
一转眼,淑贞离世已经过去五年了。这一天,我独自坐在院子里,手捻着她生前最喜欢的那串佛珠,看着池塘里的鲤鱼逡巡游曳,不禁感慨万千。
时光飞逝,往事如烟。当年那些伤痛、懊恼和愤怒,如今在我心中,都已化作淡淡的忧伤。岁月的洗礼,让我渐渐接受了一切,也释然了自己的过去。
启明和小刚这些年来,偶尔还是会给我打电话,表达一些虚情假意的问候。但我已经看淡了这一切,对他们的爱恨已如云烟般散去,只留下些许遗憾和惋惜。
我明白了,生命的道路上,总是充满了无奈和遗憾。但只要我们努力去爱、去宽恕,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淑贞的离世曾让我备受打击,但她的宽容和善良也一直在我心中指引着我。
是啊,我已经释然了,也终于重新找回了生命的勇气和力量。虽然妻子和儿子、女婿给了我太多伤害,但我并不孤单。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朋友,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与我永远相伴。
从今往后,我将独自一人,坚强地活下去。不被任何苦难和伤痛所打垮,用自己的方式,慢慢走完这一生。只要能时常怀念淑贞,我的生命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淑贞离世后的那段日子,我过得十分颓废。整日无精打采,食不知味,就连最喜欢的盆栽也荒废了。朋友们见我这副模样,都劝我要重拾生活的乐趣,好好振作起来。
有一天,我的老友张德贵来家里看望我,他看到我院子里的那些盆栽都快要枯萎了,忍不住叹了口气:"万里啊,你就这样荒废了自己最喜欢的爱好吗?要知道,这些盆景可都是你和淑贞一同精心呵护的。"
我低头沉默不语,心中百味杂陈。德贵说的没错,我是该重新振作了。淑贞如果看到我现在这副颓废的样子,一定会很伤心的。
于是,在德贵的帮助下,我重新开始打理起了院子里的盆栽。看着日渐恢复生机的花草树木,我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我开始意识到,生活还是要继续,我不能就这样放弃自己。
淑贞离世后,我变得更加喜欢独来独往。朋友们虽然经常来家里看望我,但我总觉得他们无法真正懂得我内心的痛苦。直到有一天,我在公园里偶遇了一位同病相怺的老人,才让我打开了心扉。
那是一位七旬老者,名叫吴伯伯。他的妻子比淑贞还早两年离世,而他的独生子就像我的启明一样,对此事竟然漠不关心。
"老吴啊,你看我们这些老头子,当年是怎么就教育出这样不孝的儿子来的?"我感慨万千地说。
吴伯伯叹了口气:"是啊,儿子的不孝,也怪不了谁。不过我们能怪谁呢?现在年轻人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们只能接受现实了。"
从那以后,我和吴伯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们总是在公园的长椅上闲聊家常,互相倾诉着内心的苦闷。慢慢地,我发现自己的心结也开始打开了。
有一天,启明突然打来电话,说他准备带着妻儿回国小住一阵子。我当时的内心是极为复杂的,既有对儿子的怀念,又有对他的埋怨和愤怒。
启明一家人到达的当天,我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地去迎接他们。儿子见我如此冷淡,有些局促不安地说:"爸,我知道您一定还在怪我当年的所作所为。不过您也要谅解,我当时的确是身不由己……"
我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满是愠怒之色:"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可知道妈妈临终前有多盼望能再见你最后一面?你却为了一点事业,竟然如此辜负了她!如果不是她临终前还嘱咐我要原谅你,我是永远不会再理睬你了!"
启明低下了头,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半晌,他才轻声说:"爸,我知道我错了,真的非常对不起您和妈。不过现在已经回不去了,我只能请您从宽处理,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宽恕了他。毕竟儿子也算是我的骨肉,如果真的一直怀恨在心,那我就真正输了。我决定放下心中的芥蒂,重新接纳启明和他的家人。
就在我渐渐释怀之际,小刚这个家伙却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而且是用了一种极为无理的方式。
我当即大怒,亲自找上了小刚的门。一开门,只见小刚满脸狰狞,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这个混蛋!你凭什么要霸占淑贞留给我的东西?你对她有多卑鄙无耻,她又是有多疼爱你,你自己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数吗?"我怒不可遏,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
小刚被打得有些懵了,随即反应过来,开始对我大吼大叫:"你个老不死的,竟敢动手打我!看我不告你犯罪!"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鄙夷。就是这么一个人渣,当年我们却竟然把淑贞许配给了他。我真是瞎了狗眼,做了太多的错事。
最终,在亲朋好友的劝阻下,小刚勉强答应暂时不纠缠房产的事。可我知道,他这个人永远不会改变,我们之间已经永远没有任何瓜葛了。
就这样,我渐渐学会了淡然面对生命中的一切,包括儿子的不孝和女婿的卑劣。我开始明白,人生就是如此,谁都不可能尽如人意。只要我们尽力而为,给予关爱和宽容,就永远不会后悔。
有时,我也会痛恨自己当年的错误决定。但很快,我就释然了。毕竟人无完人,错误是在所难免的。重要的是,我们要勇于面对错误,并从中汲取教训。
我已经原谅了儿子,也决定与那个女婿彻底绝交。从今往后,我将独自一人走完余生。虽然有些孤独,但我并不孤单。因为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朋友,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与我永远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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