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能在网络中看到这样的话:“原生家庭的创伤需要一辈子去治愈。”

但这其实只是一句方便传播,引发痛楚共鸣的宣传语,而已。

并不是真理。

第一,没有任何人能做完美父母,所以原生家庭多少让我们不满意,都太正常不过。

故,自己对父母的某些行为不满意,把它放大到创伤,这种归因是否是对的——值得思考。

第二,所谓“一辈子”不是真的一辈子,类似,工作为了仨瓜俩枣的,也不是你的工资真的就是拿着三个瓜和两个枣。这都只是一种形容,泛指非确数。

故,由于笃信了“创伤”持续之长久,从而放自己于“被害者”角色,才真的是强迫重复问题的信念,需要在此处做矫正。

第三,为何对这种观点,持确认态度的群体多于持反对态度的呢?因为,当今人类真的很累,我们渴望的情绪价值,很多时候就是不再继续被加任务,而是从别人那里去承担些责任。

故,这种鸡汤传播多了,好像就真的能找到很多例子佐证其正确性了。

但是,这和心理学本身最大的违背就在于——

它不询证!

若假设都是错的,我们还找证据去证实错误的假设,这本就不是科学。但有趣的就是,很多时候,那些让我们认可的人儿,也会从某些自己的经验中分享类似的观点,从而加强了我们对于这句话的真理性认知,比如说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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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朝花夕拾》中曾描述这样一段和父亲的往事:

要到东关看五猖会去了。这是我儿时所罕逢的一件盛事,因为那会是全县中最盛的会,东关又是离我家很远的地方,出城还有六十多里水路,在那里有两座特别的庙……
因为东关离城远,大清早大家就起来。昨夜预定好的三道明瓦窗的大船,已经泊在河埠头,船椅、饭菜、茶炊、点心盒子,都在陆续搬下去了。我笑着跳着,催他们要搬得快。忽然,工人的脸色很谨肃了,我知道有些蹊跷,四面一看,父亲就站在我背后。
"去拿你的书来。"他慢慢地说。

后面可想而知,少年对于五猖会的渴望vs.严格父亲非要扫兴让鲁迅读书的冲突,这不是什么愉快的场景。

不愉快到什么地步呢?

老年后的鲁迅在文末写道:

我却并没有他们那么高兴。开船以后,水路中的风景,盒子里的点心,以及到了东关的五猖会的热闹,对于我似乎都没有什么大意思。
直到现在,别的完全忘却,不留一点痕迹了,只有背诵《鉴略》这一段,却还分明如昨日事。
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的父亲何以要在那时候叫我来背书。

倘若放在心理学角度分析,即便是大文豪在年迈之时,都会看到当年那个委屈的、被束缚的内在孩子需要疗愈,是不是原生家庭的创伤真的会遗留一辈子呢?

我个人认为,不是的。

尽管现在,越来越多人关注自己的心理健康,会去寻找“今日的我,之所以这样,到底是由哪些往事、关系、思维模式、时代背景、关键事件……组成”,但我们回望时目及的遗憾、不完美,有些确是父母功能的不足,有些也可能只是人与人相处时的情绪摩擦。

当然,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早年我们和重要他人的互动,会内化一个【早年人生剧本】,它会自动化开启,指引我们的接下去的行为。

比如,在严厉家庭中成长的孩子,可能会不断上演【畏惧权威】+【压抑自己】+【只敢讨好】的剧本,但咱就看鲁迅,那不也是一个妥妥的战士嘛。

我们当然可以抒发曾经的遗憾和悲伤。我们也可以向他人去讲述那些让自己感觉到受到伤害的故事。

因为本身渴求被看到就是正常的诉求。

但倾诉归倾诉,不在那个受伤的过去持续停留。

那些原生家庭在当年没有给予我们需要的给养和理解,成年后的自己,学着自己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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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更重要的是,过往习惯的痕迹,要看今日份自己是否愿意修正。主观意愿一方面,能修正必然由于自身也有一定的资源,同时倘若有更好的客体关系体验,这些都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