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勃勃的春日里,小村依旧宁静祥和。雨后的泥土散发着清新的芳香,处处可见翠绿的新芽冒头。村头的一座小菜园里,几位妇人正忙活着,嘴里叽叽喳喳地聊着家常。
"哎,你瞧瞧阿萍的韭菜长势多好啊,青青嫩嫩的,让人看了就想下锅。"一位蓬头垢面的妇人对另一位说道,语气里满是赞许。
"自打她丈夫去世后,一家老小就指望这点微薄收入过活了。"那位阿萍无奈地应道,一边拨弄着菜畦。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把小钢锹,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妈,我来帮你啦!"那孩子大声喊着,身上的补丁衣服早已打满了补丁,看上去破旧不堪。
"有为啊,帮我把这些杂草铲掉吧,菜苗都快被你压死啦!"阿萍宠溺地说道,眼神里尽是慈爱。
杜有为是整个村子出了名的孤儿,从小就没了父母,是位好心的老羊倌捡回家抚养长大。阿婆见他勤快伶俐,就收留在家里,视他如亲生儿子一般疼爱。杜有为自小就很懂事,虽然家徒四壁,却从不去觊觎他人的财物,而是自食其力,靠打零工养活自己。
转眼间,杜有为已长成一位风华正茂的小伙子,两手干活自不必说,力气大得就连成年壮劳也望尘莫及。眼见儿大不由衷,阿婆叹了口气,对杜有为说道:"有为啊,你再不找门好路走,就要这般杀马嫁狗了。前些日子,张员外家的张三到我家来提亲,如何?咱们去把这门亲事给定了吧。"
杜有为闻言皱起了眉头,坚定地回绝道:"婆婆,我实在不想这么早就成家,而且张三那小子品行不怎么样,我还是再等等吧。"说罢,他又重新低下头忙活起来。阿婆见他如此执拗,也只好作罢。
日子一天天过去,杜有为越来越出落英武,村里不少闺女都对他频频侧目。但杜有为对此视若无睹,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如何靠自己的双手多挣点钱,做一番自己的事业。
一次,杜有为来到县城赶集,无意中在路边瞥见一家油坊,里面有几名工人正在推磨榨油。杜有为在旁观察了一会儿,心里暗暗盘算:这活计似乎也不太难,或许可以去那里试试运气。
于是在回程的路上,杜有为鼓起勇气,推门而入。一位中年油坊主正坐在柜台后面批阅账本,杜有为上前恭恭敬敬地对他说道:"老板,在下杜有为,实在是家徒四壁,实在没处可去。不知老板这里可否需要一名伙计?我力气很大,定能给您尽心尽力干活。"
油坊主上下打量着这个彪形大汉,沉吟片刻后说:"好吧,那你就跟着我的徒弟们先学着吧。只要你用心干,日后说不定还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杜有为高兴得往地上一跪,磕足谢恩。
就这样,杜有为在油坊里学起了炼油的活计。起初自然是最苦最累的那一种,从一大早就得开始生火煮油坊,还得清扫打杂。但杜有为却乐在其中,因为他知道只有真心用功,将来才有出头之日。果然,没过几年,杜有为已是油坊里最能干的伙计,每逢集市,就挑着两三百斤重的油桶到处叫卖。
终于有一天,那位老板找到杜有为,露出赞许的神情说:"有为啊,你这些年来勤勤恳恳,实在是个人才。怎么样,不如就纳我家三小姐为妻,将来我这油坊也传给你吧?"
听到这番话,杜有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腆着老脸连连摆手:"老板您说笑了,小的怎敢当这等重担呢?况且我这出身,怕是招不到三小姐的欢心吧?"
老板拍着他的肩膀说:"有为,你就别多虑了。你虽然出身寒微,却是人中龙凤,若是三小姐能嫁你,那是他的幸运啊!"
杜有为沉默不语,心中五味陈杂。他不知如何是好。那日回到住处,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突然传来,似乎是从院子里的猪圈那边。杜有为好奇心大起,悄悄走到猪圈边张望着。
"你这条命可真够苦的,幸亏只是做牛做马罢了,要是像我这般生来就是头猪,那才叫太惨了呢!"猪圈里传来一阵牲口般的对话声。杜有为一怔,疑心这是自己做梦了。
"反正我们也快逃脱这一生了,就三天之后,这村子就要被泥石流冲垮,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到时或许能投生好去处。"那头驴说道,语气听来悲伤又释然。
听到这里,杜有为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躲到一旁暗处静候。待猪驴们沉默下来后,他小心翼翼地溜回屋中,一夜无眠。直到天明,破晓的晨曦透过小窗洒进屋内,杜有为起身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心要将所听所见告诉村民们。
杜有为立刻行动起来,他开始挨家挨户地通知每一个村民,三天后这里将有泥石流来袭,务必尽快撤离。
可是,杜有为所得到的回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大多数村民都不以为然,甚至对他嘲笑连连。
"胡闹!你是不是做了一个怪梦,竟编排出这等无稽之谈?"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斥责道。
"哈哈,你这穷小子不学好,现在连驴马的语言都能听懂了呀!"一群孩童嬉笑着追着他跑。
面对如此困境,杜有为一点也不气馁。他沉着脸色继续向大家解释,语气诚恳:"大伙儿,我怎会骗你们呢?这可是猪驴亲口说的,而且我们杜家向来说话算话,从不欺世谎言。希望你们千万三万当真啊!"
可无论杜有为怎么说,村民们都对此存疑,最终无人相信。就连村里正都板着脸对他说:"有为啊,你别拿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开玩笑了,这可关系到全村人的安危。你要是执意胡闹,我只能请人将你赶出村子了。"
眼见许多村民开始对他指指点点,杜有为无计可施,只得独自一人孤苦伫立。就在这时,一位身穿补丁长衫的老者挥手止住了众人的耳语,缓步走到杜有为跟前。这正是杜有为从小便视为师长的老秀才宋元。
"大伙儿别那么快断言啊。有为这孩子我是了解的,他向来脾气爽朗,实在不是哄人开心的主儿。"宋元说着,转向杜有为问道,"有为啊,你当真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可要拿出万全的诚意来应对才行啊。"
杜有为重重点头,面色凝重:"师长,我把家里一切都暴露于您了。这样的大事,我怎敢开玩笑?我确实听到猪驴说出的话,所以才四处通知大家。只是大伙儿都不愿意相信罢了。"
宋元沉吟片刻,对村里正说:"里朱啊,咱们村这么多年没遇到过这种大灾,也不知道传说是否属实。不过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吧,要不然一旦真有三脚猫的事情发生,到时可就晚了。"
里正面露难色,一时间竟难以拿定主意。就在这时,杜有为突然拍了拍脑门,喃喃自语:"对了,我也不能这么直白地告诉大家,倒不如......嗯,用点神乎其神的办法,说不定大家就信了。"
说罢,杜有为对宋元和里正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深夜,整个村子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village东头的老祠堂轰然倒塌,烟尘滚滚。看到这情景,村民们吓得纷纷走出家门,面面相觑。就在这时,里正高声喊道:"定是祖宗们在示警呐!快快撤离村子,听从有为的话,免遭不测啊!"
宋元也在一旁帮腔道:"快啊快啊,咱们还等什么?眼见这老祠堂都遭了摧残,分明就是有为所说的泥石流要来了!赶紧收拾东西到山下的庵里暂避一阵儿吧。"
在里正和宋元的带领下,全村人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家当,然后整装待发。而杜有为也在夜色中快马加鞭,一路小跑赶往离村几里之外的大寺庙,请僧人们开放大雄宝殿以供避难。
在寺庙里度过了两个晨夜后的第三天清晨,只听"轰隆隆"一阵震耳猛响,从村子的方向传来,地动山摇。所有人急忙跑到高处远眺,只见滚滚硕大的泥石流汹涌而至,待到天明时分,整个村落已然被连根拔起!
目睹这一切,村人们无不魂飞魄散,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唯有杜有为一脸坦然自若,但眼底却隐隐透出一丝悲伤之色。就在这时,村长里正跪到他面前,痛哭大嚎:"我们若不是听从了你的话撤离,那今日只怕就要和那泥石流同归于尽了!杜有为啊,是你救了我们全村人的性命,你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说罢,里正便带头给杜有为深深叩了三个响头。随后其他村民也一哄而上,围着杜有为叩头谢恩,场面相当感人。有的老人甚至热泪盈眶地拉着他的手说:"你实在太英勇了,若不是你临危不乱,我们大伙只怕要命都没啦!"
杜有为连连摆手,面露难色地说:"大伙别这样,要谢也该谢上苍,是上天赐我先机,才让我能听到天意,早作准备。不过亲眼目睹家园被夷为平地,看在眼里也是一番痛心疾首啊。"
此后,经过县衙派员勘查,这村子的确已成为了不宜居住之所。为此,众村民不得不举家迁徙至一处新地重新安居。
忙碌了将近半个月之后,整个村落算是彻底迁移到了崭新的地点。大伙儿也渐渐重拾起往日的生活,继续过着朴素淳厚的日子。唯有杜有为仍旧日日往返于县城的油坊,由于资历较老,加上自己的勤恳踏实,老板对他赏识有加,待遇也较其他伙计好了不少。
不久,老板将杜有为叫到身边,一脸欣慰地说:"有为啊,这次灾祸幸得有你及时通知,否则我们肯定难逃一劫啊。你不但救了我们村里人的命,就连我这油坊也是靠你才幸免。” 老板说完这番话后,杜有为谦逊地垂下头去,并没有对自己的英勇行为加以炫耀。
"是啊老板,那日我偶然听到驴马的警告,才让我们有了先机。否则的话,谁也料想不到会有这等灾祸临头。"杜有为诚恳地说,"不过当时我四处通知,村里人谁也不信,要不是宋老先生出面相助,恐怕就无法让大伙及时撤离了。"
老板拍了拍杜有为的肩膀,深有感慨地说:"有为啊,你虽然出身卑微,但却有一副惊世骇俗的豪气。要我说,你这等人才可不应该埋没在这油坊当打工仔了。今后你就留在这里,我这油坊就全权交给你打理吧,而我的三小姐,你可有意娶她为妻?"
听到这番话,杜有为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道:"老板,您可愿重考虎了?小人这等出身,怎敢与三小姐并肩而立?况且我也实在不敢独当这油坊重任啊。"
油坊老板却置若罔闻,反倒十分诚恳地说:"有为,你实在是我油坊上上下下,无人能及的好手了。论资历你也是最老的,何况你这等有福缘,能预先获悉天意,又有何不可让你掌管油坊?至于三小姐,你只管放心,她对你已是另眼相看了。"
杜有为被老板的坚持说服,只得勉为其难点头答应。就在几个月后,他果然如愿以偿,迎娶了老板的三小姐为妻,并且接管了整个油坊的生意经营。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数年之后。杜有为手下的油坊生意红火,年年都有可观的收益。可就在这时,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一日,杜有为正在簿册前批阅上个月的收支明细。忽然,院子里传来"扑棱"一声,一只落单的家燕掉进了厨房的灶台。杜有为连忙将它捞起来,放到自己案头静养。谁知这只小燕儿竟然开口说话了!它瞪着一双黝黑的眼睛,对杜有为说:"杜老板,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落入你这里吗?"
杜有为被这出人意料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这...这不知为何,小燕倒是会说人话了?"
小燕儿叹了口气,继续说:"实不相瞒,我原本是你前世时候的一员贤内助。因为做了许多勾当,此生才受此折磨,化作一只小小飞燕。如今刚巧飞到你这里,想来也是我们的一段因果呢。"
听到这里,杜有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赶紧将妻子唤来听这小燕儿的怪话。谁知妻子一来,小燕儿就将话锋一转,对杜太太说:"杜太太,你可还记得前世时,你我曾有一面之缘?如今我能来到你们夫妻这里,实在是托了大福分。"
杜太太闻言大惑不解,杜有为也被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搞糊涂了。就在这时,小燕儿突然振翅欲飞,它扭头对二人说:"你们若是想知道前因后果,就打听打听三年前猪驴告诉你们的那番话吧。倘若泄露天机,你们必将受到可怕的惩罚!"
说完这番话,小燕儿拍打着双翅飞走了,消失在杜府上空的天际中。
目睹这一幕,杜有为和妻子面面相觑,两人谁也没有猜透其中的缘由。直到许久之后,杜有为才灵光乍现,想起了三年前半夜里那头驴说过的一番话来。
当时驴曾说过,倘若泄露"天机"的话,子孙后代将要受到永世的贫穷折磨。想到这里,杜有为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从那以后,杜有为夫妻过上了清贫的日子,生怕受到天谴一般小心翼翼。他们的子孙们虽口袋空空,却也过得心安理得,祖上的遗训牢牢地印在他们的脑海里。
就这样,这一家子世世代代都过着清贫的生活,却无人在意。身居乡野,他们安然自得,也算是一种福缘了。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