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镇依旧如故,青山绿水,江河潺潺。那熟悉的街道,那亲切的建筑,仿佛时光在这里停滞了脚步。我深吸一口气,故乡的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多少年了,我离开这里去打拼,如今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心中五味杂陈。
可是,多年未见,我们之间会不会已经生疏了?我是否还有资格叫他一声"父亲"?离别的日子里,我过得好吗?他是否还好好地活着?太多的疑问在我心头盘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按捺下内心的忐忑和期待。
"老公,你要去多久啊?"妻子绫子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应该不会太久,就是去看看养父,给他些钱,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低头系鞋带,语气尽量放轻。
"那你可要多加小心啊,路上可别闯祸了。"绫子说着,眼神中满是牵挂。
我点点头,转头看向儿子小豪:"小豪乖,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在家要听妈妈的话。"
"好哒,爸爸路上小心!"小豪眨着大眼睛,天真烂漫的模样让我内心一阵发酸。
我拥抱妻儿,起身便要离开。临走前,我回头看了看这个我在城里打拼数年的家,叹了口气。
火车开动时,我的内心也开始剧烈波动起来。我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往事。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领着我穿过田野小路,途中不时低头冲我笑笑。我不安地低着头,紧紧攥着他的手,生怕走丢了。
"别怕,到家了就没事了。"他安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
到家后,他给我介绍了家里的环境,又做了一顿可口的午餐。我怯生生地坐在餐桌前,看着他亲切的笑容,心里才稍稍放下了戒备。
"以后就跟我爸爸住吧,我们一起过日子。"他说。
从那天起,他就是我的父亲了。他教我生活,教我为人,用自己的行动展现了作为父亲的责任和担当。有了他的呵护,我的生活变得充满阳光,内心也不再惶恐。
几个小时后,我终于到达了家乡的火车站。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深吸了一口气,提着行李箱朝着小区的方向走去。
推开那道老式的铁门时,我的心怦怦直跳。院子里的风景依旧熟悉,只是略显破旧。我放下行李,踱步走进了院子,打量着这个我度过童年的地方。
"是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我的心突然像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
"是我,养父,是小明啊!"我放慢了脚步,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
"小明?"那道声音又问了一遍,似乎带着几分惊讶。
很快,一个驼背的老人便从里屋走了出来,我们就这样在院子里相对而视。
"小明,真的是你啊!"他的眼睛在这一刻湿润了,嘴角也洋溢着笑意。
"养父!"我上前一步,紧紧拥抱住了他。
"都这么多年了,你可算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了。"我们并肩坐在树荫下,养父笑着说。
"哪有什么'您'不'您'的,我就是你父亲,你还是这么叫我吧。"他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温和。
"好,父亲。"我点点头,内心五味杂陆。
"你现在过得可好啊?在城里也有房子了吧?"父亲又接着问。
"别老叫我'您老',显得我们很生分。"父亲皱了皱眉。
"好,父亲。"我连忙改口,"父亲最近身体可好啊?"
"父亲,我来看您就是想陪陪您,让您晚年不那么寂寞。"我连忙打断他的话,握住了他的手。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拥抱了父亲,让他把多年的委屈和寂寞全部发泄出来。
"怎么会呢,您就是我最亲的人啊。"我拍着他的背,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我看着父亲熟睡的侧脸,内心五味杂陆。
我翻来覆去地思考着,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留下来,好好地陪伴父亲度过他人生的最后几年。
父亲愣住了,表情有些错愕和茫然:"你说什么?留下来?可是你不是还有工作,还有家人吗?"
"没关系的,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会辞掉工作,让妻儿先在城里住一阵子。您就将就着,让我在您身边照顾您几年吧。"
父亲沉默了,过了半晌才开口:"小明啊,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现在还年轻,前程远大,怎么能就这样留在这个小地方呢?"
"我已经想好了。"我坚定地说,"您就是我最亲的人,我怎么能把您一个人扔在这里呢?您那么大年纪了,我必须尽儿子的责任和义务。"
"可是,你妻儿怎么办?你就这么把他们抛下了?"父亲的语气有些焦急。
"暂时的,暂时的。"我连忙解释,"等照顾您几年,我再把他们接过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父亲依旧面露难色,似乎还在犹豫。我上前拥抱住了他,郑重地说:"父亲,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尽过儿子的责任和义务了,您就让我多陪陪您吧,我真的已经考虑好了。"
就在我们相拥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谁啊?"父亲警惕地看向院门的方向。
"爸,是我!"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随即一个中年男子便从院门走了进来。
我和父亲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人给吓了一跳。
"阿龙啊,你怎么来了?"父亲放开了我,朝那人招了招手。
"阿龙,这是你哥哥小明。"父亲指着我,朝那人介绍道,"小明,这是你弟弟阿龙。"
我愣住了,原来父亲还有一个亲生儿子?我从未听他提起过。
"哥哥?"阿龙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冷淡,"爸,您就是让他这个收养的儿子来照顾您的?"
"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
"我的意思是,您把我这个亲生儿子给冷落了,倒是宠爱起了这个外人。"阿龙说着,语气讥诮。
"你说什么?"我火冒三丈,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住手!"父亲赶紧拉开我们,"你们两个都给我冷静点!"
我咬着牙,怒视着阿龙。而他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双方一触即发。
"什么?"我和阿龙不约而同地看向父亲。
"可是为什么您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我质问道,"您为什么要把我们兄弟两个给分开?"
我和阿龙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可是您为什么更宠爱小明?"阿龙终于开口,"您把我这个亲生儿子都给冷落了!"
"不是的,阿龙。"父亲连忙解释,"我是怕你们产生矛盾,所以才把小明送人家收养的。我是一视同仁的,你们两个在我心里都是我的儿子。"
夜幕低垂,我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脑海里回荡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原来,父亲还隐瞒了如此重大的一个秘密,而我和阿龙竟然是亲兄弟。
我似乎记得,小时候也曾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常常来家里玩。我们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可是后来不知为何,那个男孩再也没有出现过。
太多的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遗落在世界上的一个可怜的孩子,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就在我痛苦万分的时候,父亲和阿龙走了出来,在我身边坐下。
"小明,对不起啊,是我老头子太自私了。"父亲垂头丧气地说,"我怕你们争夺我的宠爱,所以才把真相隐瞒了下来。可是我做错了,我理应让你们知道你们是亲兄弟的事实。"
"爸,您别自责了。"阿龙上前,搀扶住父亲,"是我们太固执了,您是为了我们好。"
我看着两人,眼眶湿润了:"父亲,我明白了,您是为了我们好,是想让我们不受伤害。可是您瞒得太久了,反而让我们遭了更多的罪。"
"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父亲抹了把眼角,声音哽咽。
"没关系的,父亲。"我连忙安慰,"您已经把真相告诉我们了,我们就已经是亲兄弟了,从今往后有什么事都应该互相坦白,互相体谅。"
"是啊爸,您把我们当成陌生人看待,我们才会如此反目。"阿龙也上前拥抱住父亲,"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父亲点点头,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也走上前,与父亲和阿龙相拥在一起,我们就这样紧紧依偎在一起,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亏欠全都补回来。
"我改变主意了。"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能把妻儿丢在城里不管。不过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就都一起过来看看父亲,好吗?"
"小明,你一定要常回来看看爸爸啊。"阿龙拍了拍我的肩膀。
"放心吧,你们兄弟我还会常常陪在父亲身边的。"我郑重地说,"等什么时候父亲年纪真的大了,我们就一起接他到城里和我们生活。"
"好!"阿龙用力点点头。
父亲则是满怀欣慰地望着我们兄弟俩,眼角噙着晶莹的泪花。
"父亲,您就放心在家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或阿龙。"我上前拥抱住父亲。
"嗯,我知道了。"父亲拍了拍我的背,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你们兄弟能够重新熟络起来,我就放心了。"
我点点头,再次紧紧拥抱了父亲一番,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阿龙扶着父亲,目送我走出院子,我们三人的视线就这样最后一次交会。我深吸了口气,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朝车站走去。
几个小时后,我终于回到了城里。一进家门,妻子绫子和儿子小豪就迎了上来。
"爸爸!"小豪高兴地扑进我怀里。
"乖,爸爸可算回来了。"我拥抱着儿子,内心无比温馨。
"老公,你可把我们担心坏了。"绫子走上前,脸上满是欣喜,"怎么样?父亲还好吗?"
"原来如此,你们竟然是亲兄弟啊。"她喃喃自语,"那你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要常回老家看看?"
"是啊,我已经和阿龙约定好了,我们会轮流照顾父亲。等到父亲年纪真的太大的时候,我们再把他接到城里和我们一起生活。"我坚定地说。
"那真是太好了。"绫子高兴地说,"我也要常回去看看公公,好好侍奉他。"
我点点头,心里也是无比欣慰。
经过这一次的插曲,我似乎对亲情有了重新的理解和认知。原来亲情根植于血缘,却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用行动去证明和巩固的。而我和阿龙,也终于重新走到了一起。
从那之后,我和阿龙就开始互相照应,定期回老家和父亲团聚。有时是我带着妻儿回去,有时则是阿龙一家人过来城里和我们相聚。
渐渐地,我们之间也开始互相信任和体谅。我们会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畅所欲言,毫无保留。而父亲则是乐见我们如此和睦,常常笑逐颜开。
有一年春节,我们一家六口人都聚到了老家。阿龙一家三口从外地赶来,和我们会师。我们就这样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爸,您看,您的儿子们现在都过得还不错吧?"我拿起酒杯,冲父亲说道。
"是啊,都是一表人才。"父亲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我们,"你们可得多生几个,将来好给我传宗接代。"
我们都被父亲逗乐了,大家齐声应和着,气氛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父亲突然放下酒杯,神色凝重了些许。
"孩子们,我有些话要对你们说。"他环视了我们一圈,叹了口气。
我和阿龙面面相觑,他们的妻子也是一脸疑惑。
我们都沉默了,眼眶噙满了泪水。
"没事的,我就是想说说这些心里话。"父亲摆摆手,又笑了起来,"你们要永远在一起,彼此照应,我在天之灵前就安心了。"
我们也都点点头,相视而笑。接着,我们就这样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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