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二彪
入境旅游业是近年日本为数不多的成长产业之一，但在2020—2022年的三年新冠疫情期间也遭受了沉重打击。2023年以后，随着全球疫情平息，日本的入境旅游业也逐步恢复正常。2023年的访日外国游客人数从2022年的383万人回升到2,507万人，相当于疫情前顶峰期2019 年（3,188万人）的近8成。而访日游客的消费总额更是高达53,065亿日元，超过2019年（48,135亿日元）10.2%。
2024年的日本入境旅游业是否能更上一层楼？4月17日，日本观光厅公布了今年3月份及第一季度（1-3月）的入境旅游统计，引起列岛内外高度关注。
据统计，2024年3月访日外国游客人数约为308万人，日本史上首次单月突破300万人，超过2019年同月外国游客人数1.6%。同时，第一季度的访日外国游客合计人数达到856万人，超过2019年同期6.3%，外国游客消费额（17,505亿日元）创下历史新高，超过2019年同期52.0%！
令人注目的是， 与2019年相比，2024年第一季度访日外国游客来源地构成出现了两大变化。一是客源更趋多元化。尽管东亚（韩国、中国大陆、台湾、香港）游客依然是访日游客主力，但其占访日游客总人数比例已从疫情前的约75%左右下降到68%。二是韩国取代中国（大陆）成为日本的最大观光客来源国。中国（大陆）的游客人数（132.8万人）虽比2023年同期有显著增长，但位居韩国游客数（233.9万人）、中国台湾游客数（147.9万人）之下。不过，在国别消费额排行榜上，中国大陆游客以3,526 亿日元的消费额（占访日外国游客消费总额20.1%），依然保持首位。
在全球23个主要访日旅游市场中，有17个市场（韩国、台湾、香港、新加坡、菲律宾、越南、印度、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墨西哥、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北欧地区）的访日人数刷新了各市场3月份的历史最高纪录。其中，越南、印度、美国、加拿大、墨西哥、德国、意大利、北欧地区更是创下了单月历史最高纪录。与此相对，中国大陆等6个市场的2024年第一季度访日游客人数仍然没有恢复到疫情前的2019年规模。其中， 3月份的中国大陆访日游客人数（45.2万人）只有2019年3月的65.4%，1-3月的中国大陆访日游客合计人数（132.9万人）只有2019年同期的61.2%。近年中日关系的低迷和中国大陆游客对日本水产品的过度担忧，是影响访日中国游客回升的重要原因。
日本观光厅统计数据表明，即使来自中国的游客人数远低于2019年，今年第一季度入境外国游客人数依然冲破历史最高纪录。顺此势头，2024年全年的访日外国游客人数以及外国游客消费总额很可能会双双刷新历史最高纪录。因此，日本一些评论家声称：不依赖中国市场，日本的入境旅游也能持续发展。
尽管日本的入境旅游业恢复得意外顺利，日本相关各界依然抱有以下忧虑。
（1）以日元测算的外国游客消费统计过高评价了日本的入境旅游收入。日本的入境旅游之所以如此受各国游客欢迎，除了其独特的岛国景观、先进国家的人文社会风貌、安全舒适的旅游环境等魅力之外，近年的日元大幅度贬值也是重要原因。从2019年到2024年3月，日元对美元汇率已经从109：1下跌到152：1左右。虽然以日元测算，2024年第一季度访日外国游客消费总额比2019年同期增加52.0%，但是如以美元测算，增加幅度缩水为9%。
（2）访日游客过度集中于东京圈、京都—大阪圈等地区，这些地区的若干景点时常人山人海，不利于维护景区人文和自然环境，也给当地交通和居民生活带来困扰。特别是远途访日的美欧澳、东南亚等地游客的目的地分布比东亚邻国游客的分布更加集中，加剧了疫情前已经出现的“过度旅游”。一些城市的酒店预约越来越难，影响了国内外游客和商务人士的旅行体验。
（3）来自美欧澳、东南亚的游客激增，虽然短期内弥补了中国大陆游客的大幅下降，但是会受到日元汇率波动、东亚其他旅游目的地竞争力上升等不确定因素的很大影响。日本国土狭长，47个都道府县绝大多数拥有空港和海港，各地十分期待访日游客赴地方圈深度旅游。与来回航班集中于东京、大阪的美欧澳远程游客相比，中国等东亚游客可利用的航线遍布日本，对地方圈的入境旅游业发展能产生更加直接的影响。显然，稳定的巨大邻国市场非常重要。但是，访日中国大陆游客人数依然远远没有恢复到疫情前水平，许多地方圈旅游城市对此深感失落。
日本政府在2023年3月制定的第四次旅游振兴基本计划中，提出了三大支柱目标：“可持续旅游”“消费额扩大”“促进地方吸引力”。尽管过度依赖中国市场常被认为是“风险”因素，如果中国不能回归为日本的最大入境旅游市场国，日本的上述旅游振兴目标很可能都将难以实现。换言之，忽视中国市场的重要性会有更大的风险。
（作者系日本亚洲成长研究所所长、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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