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眉善目”

2002年的7月4号,在山东烟台中级人民法院的庭审现场,赵玉令老人手脚带着镣铐被法警押送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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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脸皱纹,皮肤像常年被阳光晒得有点像沁在肉里的那种黑棕色,体格很瘦但不干,一看就是常年下地干活的老农民。

他顶着一头黑白相间的细软短发,一脸轻松,堆着憨厚的笑脸走着。

如果不是在那样一个环境下,如果没看见那刺眼的手铐,你一定会被老人朴实的外表,慈眉善目的面庞所蒙蔽,完全联想不到在4个月前,他拿自家砍柴用的斧头,将留洋回来的女儿和女婿双双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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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案工具

至于为什么,当庭审现场的记者问出这个问题时,赵玉令立刻收起了笑脸,一副“刁民”形象,直言“我什么也不想说,我现在只求速死”。

面对法官的审判,赵玉令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虽有自首情节,但社会影响恶劣,且毫无悔意。

于是当庭宣判判处死刑,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流下了眼泪,不过不是因为愧对死去的女儿,忏悔自己的行为,而是放心不下活着的儿子。

事与愿违

2002年3月18日这天,家住在山东招远市贾家庄子村的赵玉令,起早就难掩笑脸,他高兴极了,因为留洋5年没回家的女儿和女婿就在今天回国了,自己也马上就要见到他们了。

不过他可并不是因为思女心切想女儿,而是着急盼女儿回来给家里解决一个燃眉之急。

想当年他女儿刚出生的时候,一心盼儿子的他一看是个女儿窝火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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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他在村子里都不好意思抬头走路,就怕别人笑他生个姑娘,笑话他可能会变成“绝户”,于是他始终没给过老婆孩子一个笑脸。

别说抱抱女儿了,连看都不想看,那时之所以还养着女儿,他只当是养一个出力的,未来能帮家里多干点活。

不过所幸的是,后几年盼子心切的他终于有了一个儿子。为了昭告这个喜讯,当时清贫的他还借了一笔钱给儿子办个酒席,从此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子突然得了脑炎,虽然花钱治好了,但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癫痫,时常抽的不省人事,导致几乎荒废了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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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小不值一提,自己毫不上心的女儿,却因为学习始终名列前茅,常常收到老师及校领导的夸奖。

赵玉令时常就想,这要是儿子女儿能换过来该有多好。不过他很快又自嘲似的笑了,虽然自己大字不识,只是个农民,但也知道这纯粹是白日做梦。

因为给宝贝儿子看病,让他本就贫穷的家变得不堪重负、一贫如洗。他原本是想让女儿赶紧辍学,出去打份工好补贴家用。

可女儿哭天抹泪不愿意,他也紧接着想到了一个事儿,那就是儿子这种情况,得需要人照顾,未来得需要人帮衬,而他早晚有入土的那一天,目前来说只有这个女儿最为合适,陪儿子时间长。

又一想女儿自来学习就好,自身也不愿意放弃学业,那就“顺水推舟”让她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了帮衬她弟弟,帮衬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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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从这天开始,他除了想尽办法给儿子看病,在就是供女儿读书。不过这个家本来经济条件就困难,所以在有限的经济资源里,他还是先可着儿子,顺便捎带女儿。

“不负众望”

不过女儿挺有出息,靠学习赢得了不少奖学金,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也不用赵玉令怎么管,偶尔还能往家拿回点钱。

1990年,女儿考入南开大学化学系,读完大学又考进了南开大学的研究生院,研究生毕业之后前往美国继续深造,一路披荆斩棘又拿到了博士学位,后来任职在“强生”集团。

这期间也就是1997年的时候,一直在美国的女儿和同样是高知的大学同学还回天津结了一个婚。

不过女儿的婚事赵玉令是过后才知道的,自然也没见亲家,没办酒席。

而且对方具体是个什么家庭他也不清楚,就大概知道男方家的经济条件远高于他家,还是个什么官。不过对于这些他无所谓、也不打紧,只要女儿能指望上就行。

事实上结婚这事儿,也是女儿故意不告诉他的,在女儿心里家从来就不是一个幸福的地方,更不是什么港湾,就是个压的她无法呼吸的牢笼。

她失去的自由不是肉体上的,是精神上来自血脉上的禁锢,想摆脱却摆脱不掉,变成了深入骨髓的一种“奴性”。

就比如说虽然她已经定居在美国,远在异国他乡,但她始终没有停止往家里寄钱。

赵玉令也从不考虑自己女儿的处境,难不难,过的好不好,女婿会不会不乐意等等

他只知道女儿出国了,只有有钱人才能出国,那既然有钱出国,帮家里就是自然。

不满

所以小到弟弟吃药看病,大到新盖房子,赵玉令都会跟女儿张口,女儿也就挺着国外生活的不易,一直寄钱。

即使怀孕也不敢耽误工作一刻,更是一生下孩子就立刻送回了婆婆家扶养,小两口子马不停蹄的继续返回美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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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令女儿和女婿

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赵玉令不知女儿苦,只知道儿子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但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没有正经工作,还有癫痫病,适龄的好姑娘都看不上儿子,所以赵玉令愁的是一宿一宿睡不着。

幸好有一个姑娘提条件说,只要在城里买楼她就同意,于是赵玉令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誓要给儿子弄套房子。

正想着怎么跟女儿张口说,就得到消息说女儿回国了,赵玉令喜出望外,当即决定趁着这个机会跟女儿当面说。

眼巴巴的以为女儿女婿当天就能回村,没想小两口却先回了婆婆家,这让赵玉令有些不乐意。

不过也没深究,他想纵使回来的是晚一些,但总归会回来不耽误“正事”,于是就嘱咐女儿回来时顺便把外孙子带回来也让他们见见。

3月23号,终于女儿和女婿回村了,不过没带孩子,本来赵玉令对女儿先回了婆婆家就有点意见,现在千叮咛万嘱咐想见外孙子也没带来,他就有些憋气。

不过一想还有“正事”要说,就没跟女儿闹脾气,一家人也算自在的过了几天消停日子。

就这样时间来到3月26号这天,一大早女儿拿出1600块钱的美金,也就是10000多块钱的人民币递给了赵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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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说一部分给他们花,一少部分给弟弟吃药看病用,随后透露要准备回美国了,赵玉令一听,觉得儿子的事情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

命案发生前

于是在中午吃午饭的时候,赵玉令借着氛围就和女儿说,她弟弟因为有病,被多个单位开除,一直没有像样的工作,加上家里也穷,所以没人愿意嫁过来。

现在好容易碰上个女孩还不错,人家提条件只要在城里买套房子就嫁,所以想让女儿帮自己弟弟一把,把房子的事情给解决了。

女儿一听懵了,为难的说房子是个大件,不是买衣服鞋啥的,说买就买,况且她自己在美国也就刚起步,挣得也不多。加上现在多了一个孩子要扶养,根本就拿不出多余的钱。

话一出,赵玉令颇为惊讶,按照他对女儿的了解,女儿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没想到现在听话锋是不想管这事儿,顿时他气不打一处来。

他觉得自己养活女儿和儿子,每天省吃俭用,20的多年连双新鞋都不舍得买。

出门办事80多里的路,从来都是靠两条腿走,要不就是骑自行车,每次出发他都带点干粮,顶风往下咽,就为了省趟车费。

如今终于熬出来了,能借女儿的力了,没想到在她弟弟结婚这个大事儿上,她居然往后撤了,这让他很生气,他不时的说着自己的不满,没想到却引的一旁的女婿有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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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对自己这个岳父的印象一直都不好,可以说完全看不上,不仅是因为出生和他们家不同,也是因为岳父对妻子的忽视和对妻子一直的压榨。

他想象不到,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竟然会严重到这个样子,完全不顾女儿的死活。

于是他拉着脸怼了岳父一句“你是长辈,不是皇帝,要钱是你的愿望,但能不能实现你说了不算”

还表示自己的妈妈,以前就资助他们小两口去美国进修,一有孩子就抱回家帮他们扶养,人力财力付出很多,她老人家就从来没张口跟他们小两口要过钱。

这次回家,为了给孩子留抚养费,才给留了10000美金,折合人民币60000块钱。反观岳父这边,什么也没帮过他们,这些年尽要钱了,现在居然还让他们帮弟弟买房子,当他们是什么了。

听到女婿抱怨,赵玉令没反思自己,反倒把女儿这次给婆婆60000多块钱这个事儿听了个清楚。

他一对比自己,女儿只给了他10000块钱,瞬间怒火中烧觉得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压不住火的赵玉令直接爆发,导致中午这顿饭谁也没心思吃就不欢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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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屋的赵玉令越想越生气,他让老伴最后再去问女儿要要,然而十多分钟过后,老伴低着头回来了,表示女儿还是不肯拿钱。

赵玉令觉得,以前女儿特别听话,自己说什么是什么,如今这么听女婿的话,一定是女婿挑拨了。

于是在中午1点多钟的时候,赵玉令跟妻子谎称去找点东西,然后趁机拿了一旁砍木头的斧头,轻手轻脚的进了女儿女婿这屋。

此时两人睡的正憨,完全不知道父亲已经闯入,更不知道父亲已经起了杀心。

赵玉令屏住呼吸,目露凶光,举起斧头照女婿的脑袋砍去。

随着手起斧落,女婿的生命肉眼可见的消失了,随后杀红眼的赵玉令没有片刻停顿,立刻朝女儿砍了过去。

别屋的儿子听到动静,以为父亲和姐夫打了起来,跑过来一看傻眼了,只见被溅的一脸一身鲜血的父亲拿着斧头将姐姐和姐夫砍的血肉模糊,儿子吓得瘫软了下来。

缓过神后,他连滚带爬将父亲推出了门外,自己则进屋准备报警。而此时的赵玉令可能是担心女儿和女婿没死透,于是再次折返回屋,又朝女儿女婿补了几斧子,才拿起儿子递过来的电话说:

“俺刚刚把俺女儿和俺女婿砍死了,俺要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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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0月28日赵玉令执行枪决,临死他都不后悔自己的做法,只当是杀了一个“白眼狼”的女儿,亏欠了自己的儿子。

女儿和女婿遇害后,亲朋好友知道没有不痛心的,感叹挺好的两口子就这么被糊涂爹给杀了,更可怜了那个刚生下来的孩子。

而随着后期的调查发现,夫妻两确实在美国过的很辛苦,没有任何存款,当时除了给两边老人的钱,身上只留了1000美金用来回美国。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女儿女婿死后,妻子竟带着儿子找上了亲家,想争夺小宝宝的抚养权,划分当时留在婆家的10000美金。

最后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而这件案子,父亲杀死女儿,除了因为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还因为赵玉令的自私和心胸狭隘。

他觉得扶养女儿是为了日后得报,一旦女儿忤逆他,给他的离自己预期的少,就会不平衡,就会觉得之前自己辛苦扶养女儿长大,供她读书完全是喂了狗,所以觉得女儿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其实爱,从来都是无私的,尤其是父母对孩子的爱,一旦计较回报就变得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