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潜伏》中的吴敬中,就像该剧中的戴笠、毛人凤一样,在历史上都确有其人,就连那个一根筋的李涯,我们也能找到历史原型,他就是保密局天津站最后一任站长、天津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少将处长李俊才。

吴敬中原名吴景中,他在担任保密局天津站站长期间,并未兼任天津警备司令部情报处处长——该职由白世维担任,为的是公开特务与秘密特务分开,吴敬中属于秘密特务。

为了方便起见,我们还是将吴景中称为吴敬中,将李俊才称为李涯,同时也可以这样理解:李涯字俊才,吴景中从莫斯科中山大学毕业后叛变当了特务并改名吴敬中。

吴敬中和李涯的名字混乱问题解决了,咱们就可以接下来讨论下一个问题了:直到1950年,“保密局天津特别组”的特务还在活动,是不是李涯在自首投诚的时候没有完全把“黄雀计划”都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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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那段历史的读者诸君当然知道,吴敬中离开天津并不是执行什么“海峡计划”,而是像船底的耗子一样,直到陈长捷掌舵并受老蒋遥控指挥的这艘天津破船即将沉没,就不顾毛人凤的精灵临阵脱逃了。

吴敬中逃离天津是可以理解的:以他“叛徒”的身份,即使投诚,也免不了进战犯管理所跟他的老同事文强(《特赦1959》中刘安国的历史原型,吴敬中担任军统东北区区长期间,文强是东北行营督察处处长兼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督察处处长)、沈醉(沈醉当军统局总务处处长时,吴敬中是中苏情报所总务科长,两人在临澧特训班一个教情报学,一个教行动术)“重叙旧情”。

吴敬中逃跑,气急败坏的毛人凤命令李涯接过吴敬中甩下的黑锅,并继续执行潜伏破坏计划,这就是电视剧《潜伏》中“黄雀计划”的历史原型。

李涯一看“黄雀计划”真像吴敬中断言的那样“没前途”,就带着四个潜伏小组的特务,交出全部枪支弹药和点淘投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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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投诚在当年并不罕见,李涯在战犯管理所呆到1966年就特赦出去了,投诚后仍跟毛人凤保持联络并窝藏潜伏特务的保密局浙江站站长章微寒,则与保密局西南特区少将副区长周养浩、河南站站长岳烛远、广东站站长何崇校、广西站站长谢代生、湖南站站长黄庚永诸多将军级特务一样,都是1975年最后一批特赦。

章微寒是战犯管理所唯一的一个上校级特务,跟中将沈醉、文强、张严佛等人差了好几个级别,他之所以进了战犯管理所,就是投诚不彻底,沈醉在回忆的时候还颇有调侃之意:“章微寒是北京战犯管理所中仅有的一位上校级军衔的浙江省站站长……被捕特务的供出了章与他们的关系,公安部门便去章家搜查,把漏网的抓住了。这样,章微寒也就被‘捉将宫里去’交代问题了。”

包括沈醉、徐远举、周养浩在内,绝大多数将军级特务都写了很详细的交代材料,他们三人互相揭发,还差点闹出人命,连管理人员也不得不提醒他们:真有的事情应该写,没有的事情就别瞎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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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涯接手保密局天津站的时间并不长,而且是“主动自首投诚”,按理说不会一直到1966年才特赦,跟他经历和选择有些相似的沈醉,在1960年就第二批出去了,而且还当了文史专员,每月有一二百元工资,在当时享受的待遇,高得令人难以置信——1960年的一二百元,那可是一笔巨款,买大米的话,一家五口够吃一年的。

李涯这个主动投诚者,并没有像沈醉一样提前特赦,肯定是有些事情没有交代清楚,我们查阅史料,也找到了相关记载:1950年5月的一天深夜,公安部门监测台突然发现天津出现一个异常的电波讯号,经过测定和破译,得知是一个署名彭振北的潜伏台在向保密局毛人凤发电报,内容是“宋时轮部携苏式八十重型坦克喀秋莎火炮入朝”。

李涯是在天津解放时“自首投诚”,并表示所有的潜伏特务和电台都已交出,但是这个“彭振北台”的出现,说明他打了埋伏,而且隐藏下来的那部电台的危害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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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涯自首时是保密局天津站站长,他表示已经全部交出武器和电台,但是仍有敌特电台在活动,这说明了什么,以及李涯会受到怎样的处理,他不用把脑袋从脚后跟里拿出来也能想得到。

李涯进了战犯管理所,公安部第一局组织精干力量,迅速查明此案与“保密局津源组”有关,该组组长秦应麟仍在与一个名叫“金太太”的女人密切交往。

侦破过程不是很复杂,公安人员顺藤摸瓜,很快就抓获了秦的老婆卞树兰、秦的妻弟卞树棠以及“津源组”随组通信员胡振远、刘景惠、纽益培,并查获了一张港币6000元(折当时的人民币3955万元,旧版一万元兑换新版一元)的汇票——那是毛人凤给潜伏特务的活动经费。

特务落网,自然竹筒倒豆子什么都招了,这里面就出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问题:查阅史料可知,吴敬中离开天津后,被毛人凤关押了一段时间就去了香港,当时保密局香港站站长就是吴敬中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同学、临澧特训班的同事谢力公,他俩还有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叛徒”,而这些特务,基本都是从香港获得装备和经费,莫非吴敬中还在遥控指挥天津的“黄雀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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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涯可能是“冤枉”的——他知道的“黄雀计划”,可能只有四个潜伏小组,而吴敬中和毛人凤手里,似乎还有另一份秘密的潜伏计划,这一点我们从被抓特务交出的电台就能看得出来。

落网特务秦应麟交代:“美国战略情报局(简称OSS)在北平有五架电台,战略情报局撤出北平时,把这五架电台交给张某某掩护起来了,你到北平后可找张某某要一台。我用来发报的潜伏台就是从张某某家起用的一架美制电台。那四架电台只要没有转移,就还在张某某家。”

公安人员从纽益培家搜出保密局天津特别组的美式十五瓦收发报机一部,密码两本,电台零配件一批,从卞树兰(“金太太”)处搜出收发报底稿11份,这个比“黄雀计划”更秘密的潜伏特务组织被一网打尽,但还有没有其他特务成了漏网之鱼,我们就只能去问在香港逍遥快活的吴敬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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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潜伏电台台长舒季衡在《军统局在天津的特务活动》中回忆,吴敬中就是天津潜伏计划的制定者和操控者:“1948年秋,保密局把派在天津的各公开机关的特务分子,按公开机关分别编成若干情报组,归天津站统一领导……保密局预感到天津易手为期不远,即做潜伏特务布置,挑选在天津有家属、有社会关系并具有活动能力而未曾暴露过身份,有掩护职业的特务分子潜伏下来。至同年12月,布置了四个情报组和四个电台。”

查阅史料可知:吴敬中是1948年12月14日逃离的天津,李涯是12月24日被毛人凤任命为天津站站长。由此推断,我们能知道吴敬中出逃前,已经布置好了那四个被李涯交出去的情报组,吴敬中有没有安排其他潜伏特务,李涯也不知道。

如果吴敬中在潜伏布置中对李涯藏了私货,那么李涯就等于又被吴敬中坑了一次。

吴敬中是不是铁了心要当叛徒,以及他是否故意坑李涯,这件事咱们得从两个方面分析:其一,确有一批潜伏特务,是天津站末代站长李涯不掌握的;其二,那些特务能很快暴露,我方能破译他们与毛人凤的密电,是不是吴敬中事先提供了密码本?

谍报工作,不到最后一刻,很难分辨出某个特务是红还是黑,没有公开的史料说明我方的密码本从何而来,所以吴敬中的身份,是一只顽固的“老黄雀”,还是比峨眉峰余则成潜伏更深的“雪山”,就得由读者诸君分析并给出结论了:如果吴敬中是我方卧底,是不是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