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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他懂世界经济,但是美国主导的世界经济的脆弱性是一件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事情,因为一旦你明白了美国主导的世界经济的脆弱性,那么布热津斯基的大棋局——为美国的地缘外交制定的操作手册,看上去就像是一本为霍金制定的拳击训练手册。

在2024年读这本书的最后一章,彷佛看到布热津斯基在为霍金制定完拳击训练手册之后,还贴心的告诫他:想要成为超越老一辈拳手的存在,你必须坚持锻炼啊,霍金。

美国主导的全球秩序是相当之脆弱的,之所以很多人觉得这个秩序不脆弱,纯粹是因为人类的寿命太短了,只有几十年,导致有些人会对近几十年的一些经验现象当作了不得的东西。站到历史的高度,美国人主导的全球秩序,真的是一件极不成熟、极度失衡的玩意。

导致这个体系崩盘的,不是美国的地缘特质——远离欧亚大陆,偏安一隅。导致这个体系崩盘的,就是美国的组织形态的落后。美国,包括西方文明在欧洲的残余——欧盟,都发展不出“适配于全球全民时代的组织形态”。

组织形态不是国家力量的一个参数,好像有好的组织形态就会给其他硬件加上一个好的buff,从而让国家力量更强大,这是帝国时代2玩多了。组织形态才是最根本的文明逻辑,国家力量只是一种现象层面上的东西。组织形态决定了一个国家一个文明存在不存在,是作为板块核心存在,还是作为板块边缘的化外之地存在,组织形态确定了,才谈得上国家的存续,才谈得上国家力量。

美国的组织形态的劣质,导致了它只能编织出一个劣质的内外生态环境,在外就是国际经济,在内就是美国的全面腐烂。这种劣质的生态环境肯定会快速走向消亡,就像大明不是死于后金就是亡于李自成,死于谁之手只是表现,最重要的是不是列举它死亡的原因,而是梳理它死亡的原因,从而指引出未来开展的方向。

美国走向新自由主义是必然的,只要它是处在贵族资本主义的组织形态下。因为在全球全民时代,所有的产业经济体都要在国际贸易体系中觅食,那么当它遭遇其他产业国的竞争时,它必须做点什么来保持自身竞争力,总结起来无非三条六点。

第一条:向外部让利,比如压低本国资本家收益;比如压低本国工人实际收入。

第二条:向未来投资,比如让本国资本家继续搞长周期投资,更新设备,更新基建;比如让本国居民少消费,多积累,积累的部分补贴给基建,补贴给重点产业投资。

第三条:提升技术,比如让本国资本搞科研;比如提升本国居民的平均素质。

这三条六点,在资本家方面,全部都会抑制短期利润,在劳动力方面,全部都会抑制消费。而在贵族资本主义的生态下,一切都是围绕着资本的短期利润来运动的,就连劳动力的消费欲望也是为了实现资本的短期利润被变态地夸大的。所以美国只能退出产业国这条赛道,变形成国际金融资本。

国际金融资本主导的国际经济秩序其实是非常脆弱的一种国际间的组织形态,它体现在国际金融资本的容错率非常低,它需要精心地规划全球财富的流动,使之悖离“全球经济的自然发展的板块化的倾向”,因此它鲁棒性很差。

美元必须要周期性地引导产业国的资金,从本国流出,流向美国,才能保证美国国际金融资本的底层逻辑不破产。而既然美国已经去工业化了,那么美国拿什么来引导全球产业资本的周期性回流?

常规手段就是利用美联储作为全球央行的不对称犬力。紧急手段就是利用地缘冲突导致的区域热战和供应链扰动。机动手段就是利用国际金融资本的短期剧烈流动带来的某个经济体的货币和资产价格的大幅波动。

这些手段听上去很牛叉,其实非常矛盾:国际金融资本既然自己不做产业,它又必须寄生性存在和发展,它就必须要“接纳”一个“体量够大且内部组织形态优秀的产业国”加入国际贸易体系,而既然这个产业国体量够大且其内部组织形态还优秀,那么这个产业国就会本能得抗拒国际金融资本的整活,而尽量保持本国的投资持续增长。

所以我们看到,美国扶持了一系列的产业国加入世界贸易体系,世界贸易体系的扩容带来的是美元增发空间的增长。而美国又尽力去裁抑这些产业国,诱导这些产业国的资本外流,至少是发展停滞,从而保证美国国际金融资本不被全球经济的内聚力抛甩出去。美国复苏了欧洲,又去攻击欧洲的一体化,美国扶持了日本,又去收割日本。这是去工业化的国际金融资本必然的行为逻辑导致的。

好了,轮到东方了,事后诸葛亮的视角看,美国让东方加入国际贸易体系,最终会导致美国失去对国际贸易体系的核心控制权。但是贵族资本主义就是这样,当东方这么大一块肉摆在眼前,即便旁边有人提醒说:吃了这块肉可能会被噎死,它会停下来不吃吗?不,历史重演10次,美国依然会接纳东方加入国际贸易体系,因为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无法拒绝。

国际金融资本就是这样,它把一个产业国放进马圈,然后再去“调教”这个产业国,如果成功,它就会得到一匹马,它的财富就会增长。出于这种财富增长的欲望,它不停得放进体型越来越大,力量越来越强的马直到最后失控,它被马一脚踢死。

国际金融资本就是这样一步步逼近自己的极限,并且它停不下,一旦国际金融资本放弃对国际贸易体系的扩容,光是通货膨胀就足以打垮他。

美国的通胀自从战后一路飙升,直到80年代,从90年代初期开始才快速下降到不到3的水平,然后到疫情前,接近三十年的时间,不到3的低通胀啊,这还是在美国货币投放持续高位情况下的低通胀,这都是国际贸易体系扩容带来的红利。

国际金融资本的行为逻辑就是这样,它总是把“生产”这件事外包出去,同时也就是把“生产”必然伴随的各种社会矛盾丛生外包出去。这就等于一个炼蛊场,必然有一个能够在全球全民时代以举国之力打造出最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国出现。

这个国家组织形态一定是最强的,不然它怎么摆平生产中出现的各种矛盾,并且保持生产的连续性,这个国家一定非常大且人口多,因为广土巨族本身就是这个国家组织形态优异的一种外化的验证:组织形态差的早就亡国了或者长期作为失败国家存在,哪来的领土和国民。

美国天天转嫁矛盾,却又依赖于这个能解决矛盾的家伙,最后的结果就是必然有一个特别能干的“矛盾洗衣机”出现在世界体系中,最终造成了以转嫁矛盾,寄生于产业国为生的国际金融资本的逻辑卡壳。因为这个巨能处理矛盾的家伙,它一定是具有“反资本主义”的特征,如果它是如美国一般的贵族资本主义,它是无法容纳被美国转嫁而来的矛盾的,它一定很快完蛋,比如拉美。

东方的反资本主义因素就是“国家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和贵族资本主义的不同在于,盈利是后者的根本原则,但却只是前者用来调度资源的工具之一。国家资本主义可以不盈利,甚至可以亏本,它可以实现之前所说的三条六点中的全部。

那么这样一种犬力机制被在国际经济的炼蛊场中筛选出来之后,顺理成章地,它就会去抑制本国地贵族资本主义,要求贵族资本服从于国家资本主义,以改善经济体的长期利益服务,这种抑制就必然产生一个结果:国际资本主义利用美联储政策和国际金融资本剧烈流动来试图引诱产业国贵族资本的传导机制,就会受到抑制。

一旦国际金融资本失去对产业国的这种渗透分化能力,它就进入死亡倒计时。从东方14年持有美债数量达到历史峰值开始,美国就按响了死亡计时器。之后美国所做的事情,都是力求按停死亡计时器。

但是美国在19年停止加息周期,就宣布美国常规手段的失效。美国自身的债务状况根本不能承受加息。所以美国要先用直升机撒钱来大幅稀释美国公私债务的紧张状态。然后再利用快速加息来引导全球美元的不均匀流动:美元流向美国保证美国在高息状态下债务不崩盘经济不衰退。先放水,再把水吸到美国保证美国不脱水。走到这一步就已经不是常规手段,甚至不是紧急手段,而是搏命一击了。

搏命一击失效的后果是溃败,因为为了保证美国经济在高息状态下不衰退从而诱骗产业国资本外流流向美国,美国一直用公共债务的激增来刺激经济,导致美国的公共债务已经无法用常规手段延续下去,而搏命一击没有击垮东方取得收益,那么美元对国际贸易的必要性进一步削弱(也就是去美元化),这必然带来的是美元信用坍塌,美国国际金融资本的大厦崩塌。

贵族政治它不能放弃对于贵族资本的追逐短期利润的满足,同时它应对全球全民时代的到来做出了一定的变化,那就是mz政治。mz政治不是用来赋予民众参政犬力的,而是用来消耗民众的政治精力的。想要改善民众在政治生态中的地位,不是打开议会的大门,然后对民众说:“进来啊,进来聊聊啊”就能解决的。

不能改变贵族资本主义占主导的局面,仅仅是把选民拉进会议场,只会让贵族更加厌弃选民而放弃长周期投资,使得这个经济体的投资生态更加恶化,贵族们都去搞轻资产短平快。

不经教化而被纵容的平民,它们既不会生育,也不会投资于教育,更不会压缩消费去搞积累,它们全都会成为贪图自身享乐的消费主义者。

布热津斯基作为美国财阀的师爷,它当然不会说“美国有你们真是完蛋到家了”,它只会在东家面前尽力展示自身价值,因此它大谈特谈美国的地缘操作的123。但是历史并不是由地缘棋手的交锋来推动的,而是由“不同文明的组织形态的在历史中的展开”来推动的,美国不论如何操作,它注定都会是短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