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偏离城市,地处幽静,民风淳朴的小山村,21户100余口人家散居在一片山坳之中。河南平顶山市东高皇乡竹园行政村上韩自然村内住着一个60岁的光棍老汉韩宝,农忙时耕种,闲暇时放牛,因他忠厚老实,平时又乐于助人,在村里很有人缘。

1996年9月2日下午,村民韩聚山家因盖房第二天要上顶,邀韩宝前去帮忙,韩宝答应后就到常相互帮忙放牛的张霞家嘱咐她帮自己放牛。

9月3日早晨7时许,张霞去牵牛走到他家院门时,发现韩宝家的木栅栏门被锁着了,堂屋房门也被锁着,院子南侧拴着的三头牛也不在棚内,喊了几声,见没人答应,张霞就牵着自家的牛离开了。大约晌午时,放牛回来路过韩宝家还是没人,之后的五六天里,善良的张霞每天早晨都去瞅瞅,晚上也去看看,见到的除了仍是锁着的院、房门之外,始终也没有见到韩宝老汉的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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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又过了二十多天。

9月23日晚,天已擦黑,村中铁匠韩付成吃过晚饭来到韩宝家送月饼和打制的耙子当他走到院门口时,见门开着,他以为韩宝在家就边走边喊:“宝爷,宝爷,你啥时回来的?”说着说着就走到门前,待他仔细一看,猛然发现:开着的两扇门中被卸下来一大块,屋内没反应。

本能的恐惧使他掉头跑到了邻近韩亮、王霞夫妇家。当他们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韩宝屋里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情景:地上堆放着三袋麦子,还有一袋没灌满,像是刚灌了一半……

“韩宝家遭贼了,人也不见了!”

9月24日,竹园村治保主任李臣富向卫东公安分局东高皇派出所报案。随即,刑侦大队长王献平带领侦查技术人员赶到了上韩村韩宝家,对其家中及周围环境详细进行了勘查:除有一行走出其后院的脚印之外,没有发现有人被害或被盗等其他可疑的痕迹。

接着,村里派人到其亲属及四邻八村韩宝有可能落脚的多处地点进行了查找寻问,均没有发现韩宝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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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后。

1999年8月16日,平顶山市卫东区东高皇乡上村村民李建新(小名李狗娃)收到一封没有写信人地址和姓名的来信。当他打开一看,不禁被信中的内容惊呆了:“李狗娃,今去信不为别事,关于你舅的被害,我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你舅是被上韩村宋某某所害,死尸在韩宝家红薯窖内,打开红薯窖就一清二楚了。此情况属实,你怎么办,由你考虑。”

李建新是韩宝胞姐韩肖的儿子,系韩宝的外甥。刚收到这封怪信时,他吓了一跳,胆小怕事的李家经多次商议,才将此匿名举报信交到公安机关。

8月23日,卫东公安分局局长王大地、政委王福亭、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李伟认真听取了案情汇报后认为,虽然匿名信所写内容真假难辨,但也不排除其可能性。他们当即决定,以分局刑侦大队为主,抽调邻近的东高皇、东工人镇派出所成立专案组,由李伟指挥,兵分二路,一路对匿名信中指明的“杀人凶手”宋某某进行监控;一路火速赶往位于平顶山北侧与郊县交界处的东高皇乡竹园村上韩自然村韩宝家挖尸,以辨匿名信真伪查找写信人。

8月23日,刑侦技术人员来到现场。

韩宝家此时呈现出的是一片残垣断壁。村民介绍,自3年前韩宝失踪后,其房便无人居住,因常年失修,加上山雨冲刷,已倒塌很长时间了。在村民的积极协助下,民警开始了查找挖掘。因房屋院落变化较大,红薯窑的具体位置已不能被村民准确确认,大家便分块挖掘,终于找到了原来的窖口,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次日上午11时许,当挖到窖口底部时,发现了一条白单子(经鉴别为被里之类),继续下挖至窖底东侧洞里发现了一具人体头颅骨及被衣物所包裹着的骨块,很显然,该尸体已呈白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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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仔细提取摆放拼接后,发现死者生前上着蓝色长袖衬衣,下着蓝色西式裤头,腰间系有一根红色尼龙绳缚有一钥匙环,环上无钥匙,穿黑色塑料凉鞋,据其颅骨、骨峰、股骨长度等方面推断,此人为男性,50岁以上,身高在1.70米左右。因其肋、胸骨间及其他部位未见明显外伤,其肌肉及软骨组织已经熔化,颅骨完整,死因不能明显反映出来。

法医根据村民对韩宝生前衣着、体貌、身高等多重特征的回忆与叙述,经综合分析后认定:该尸骨就是3年前失踪的韩宝。

三年前神秘失踪,如今却在自家院内红薯窖里挖出尸骨,这个消息使偏僻、沉寂的小山村震惊了。韩宝的姐姐一下子哭倒在地,一家人抱在一起,悲愤不已……

平静祥和的山村,陷入一片惊恐与沉闷之中。

自杀?情杀?仇杀?谋财害命?凶手究竟是谁?

“白骨案”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此案的发生引起了市、区党委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平顶山市公安局局长宋景峰、政委贾廷寅指令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侦查、技术人员全力配合卫东分局专案组进行案件侦破工作,并先后二次听取案情汇报,研究部署侦破方案,指示:“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拿下此案,给朴实的村民一个满意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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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的挖掘勘查和尸检结果并未使韩宝的死因明朗起来,案件的性质一时也难以确定。在专案指挥部召开的案情分析会上,大家各抒己见,展开讨论。经过讨论与分析,认为死者生前性格开朗,乐于助人,失踪前一天还答应帮人上楼板,并安排邻居帮其放牛,这说明死者行为正常,没有自杀动机;通过调查反映,死者生前没有与哪一家有深仇大恨,不符合仇杀嫌疑,也无情杀迹象;尸检结果表明,死者衣着正常,不可能在熟睡中被害。所以推测凶手与韩宝熟悉,趁其不备,突然出手杀人,进行隐匿尸体,抢去耕牛3头(当时价值5000余元)。故此案杀人劫财的性质基本上可以确定。

通过进一步分析,指挥部与参战人员达成共识:

1、凶手在作案时了解周围环境,杀人,匿尸,盗抢耕牛且不留痕迹,极可能是惯于盗窃、抢劫、受过打击处理的罪犯。调查应在有劣迹和犯罪前科的人员之间进行,排查范围应立足本村,辐射四周。

2、鉴于匿名信中所供的内容真实、具体,且对死者亲属十分了解,查找此信来源,觅踪写信人的下落,是突破此案的一个重要途径。

3、对宋某某进行详细调查。

在一阵紧密鼓的调查之后,一条条线索逐渐纳入侦查人员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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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两劳”释放人员和劣迹人员进行排查时,发现有两人,一个因伤害罪被处理后,现在表现比较本分;另外一个曾因诈骗被判刑7年,被释放后至今常有偷盗劣迹,此人叫韩法岭,系被匿名信举报的宋某某的前夫。

通过对宋某某查证后得知:宋某某,1983年嫁到上韩村,丈夫韩法岭,两人婚后生了一儿一女。1998年3月因与丈夫不和,离婚后带儿女离开了上韩村。据村民反映,宋为人老实,性格温和柔弱,作风正派,从未发现其有不良行为。况且韩宝生前虽年逾60,但常年耕作,身体比较强壮。

一个柔弱女子要完成杀人、匿尸、抢劫3头耕牛等一系列的犯罪过程,似乎不大可能。侦查人员本能地排除了对宋某某的怀疑。

在了解宋某某的时候,民警意外地听到村民一致反映,宋的前夫韩法岭,好吃懒做,嗜赌成性。有一年春节前夕,宋某某把卖血得到的200元钱给韩法岭,让他下山买年货,谁知他拿着钱去赌了一天一夜,输光了才回家;还有一次,韩法岭提着礼物去走亲戚,结果,礼物却被他送入赌场。另外,韩法岭性格粗暴,平时经常打骂宋和子女,两人吵闹不和已有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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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与其妻宋某某离婚,韩法岭仍常找借口让宋回村里,继续对宋打骂、纠缠。两人离婚后,村民还发现韩法岭曾扎过小人,包上宋的衣服,埋入土中,借以诅咒她,发泄怨恨。

会不会是韩法岭借韩宝失踪被害而写信陷害。报复宋某某?若如此,韩法岭不是凶手便是知情人。

民警进一步了解到韩法岭虽是文盲,没有书写能力,但他在洛阳打工时,曾经请人给宋某某在老家的父亲写过一封家信。因嗜赌成性,韩法岭经常四处借钱,至今仍有4500元赌债。有犯罪前科,卖过耕牛,经济上紧张,有仇恨报复宋某某的言行,请人代写过书信……一连串的疑点在公安侦查人员的头脑中反复冲撞,最终使得韩法岭逐渐上升为这一大案的重大嫌疑人。

8月28日,韩法岭被监视居住。

指挥部召集侦查人员专门对此匿名信进行了综合分析,确定了两点调查范围:一是写信人字迹流利,信中内容简洁明了,说明其文字组织能力较强;二是从信件几处出现的繁体字上判断,写信人应在45岁以上。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案发现场周围的几个村庄撒开。连续儿天,民警先后在上韩及邻近的10余个村走访2000余人,从中发现具备相似书写能力的人共200余人,但遗憾的是,经技术人员认真鉴别,这些人被逐一排除。

8月30日中午,侦查员在平顶山市中兴路邮政电信营业厅附近访问时,终于发现了写此匿名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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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退休后在市区为人代写书信。据他回忆:今年8月初的一天中午,有个约40岁的农民,让其代写一封检举信,他按此人提供的大概内容和要求,自己组织文字,写好内容和信封,来人交了10元钱,就带着这封信走了。根据写信人不完整的叙述判断,此人身高、体态、相貌特征与韩法岭十分相像。

根据邮戳日期、地址,侦查人员又赶到郊县李口邮电所作了进一步的查证,确认发信时间是1999年8月9日。

经过一系列的摸排访问,调查取证,此案的轮廓逐渐凸显出来。专案指挥部凭着大量的证据材料将案件推向攻坚阶段审讯。

9月3日,一支由十余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组成的审讯组,开始正面接触重大嫌疑人韩法岭。

此时的韩法岭似乎已经觉察出了什么,但他仍用一种茫然的目光注视着出出进进、忙忙碌碌的公安民警。

审讯是在一片“平和”的气氛中开始的。公安人员不急不躁,与韩法岭拉开了家常,从他的婚姻情况、生活经历谈到他与妻子离婚后一个人带着孩子的辛苦,继而又谈到他与前妻宋某某的不和以及在洛阳打工时曾给岳父写信。谈到这件事,韩法岭表现出异常的敏感,马上声称:“我不会写信,是请人代写的……”

经过五六个小时的对峙,韩法岭终于开口说:“给我根烟吸,我都给你们说了吧。”接着他把请人写信和到李口邮政所发信的过程老老实实地作了交代。

在接下来的审讯中,韩法岭在咬定宋某某也参与了此事的前提下,抱着侥幸的心理,对侵害韩宝抢劫耕牛的情节含糊其辞,半供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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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为了配合审讯工作,侦查人员又围绕销赃展开了突击调查。通过对十几个村庄进行走访,查清了韩法岭销赃的全过程,获取了证据,为全面突破此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经过长达10余天的较量,在大量的事实证据面前,韩法岭终于垂下了罪恶的头颅,供认了他杀人、匿尸、抢牛的罪行。

1996年9月,嗜赌成性的韩法岭在赌场上又输了个一干二净,手头极为拮据的他为搞到钱,便想到了居住在本村山坡高处的独身老汉韩宝养的3头耕牛。

1996年9月2日晚9时许,韩法岭揣上家中的剥羊刀,径直向韩宝家走去。此时,韩宝一个人正在屋门口烙馍,见到韩法岭,他边烙馍边跟他拉起家常。

韩法岭盘算着怎样下手,过了约五六分钟,当韩宝又去翻一张馍时,他瞅准机会,掏出剥羊刀照韩宝的肚子上猛力捅去……

为了毁尸灭迹,韩法岭走进韩宝的屋内,顺手从床上拿起一条白单子,系住韩宝的肚子,然后用力将韩宝的尸体拖到红薯窖边,推了进去。干完以后,韩法岭再次走进屋内,吹灭了油灯,锁上了韩宝家的门,然后回家去了。

凌晨一时许,韩法岭又返回到韩宝家,将其3头耕牛从牛棚内牵出,连夜步行赶往30里的郊县堂街镇牲口市场。9月3日上午9时许,韩法岭将劫来的3头耕牛在此市场以2100元的价格卖给了宰牛专业户。后来,这笔赃款又被韩法岭用于赌博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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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公安民警问韩法岭为什么把信写给李狗娃,而不直接写给公安机关时,他回答说:“因为太生宋某某的气了,1998年她跟我离婚时说,可以等我五年,但离婚后一年她就又结婚了,为了报复她,就写匿名信把自己杀人的事诬陷到她身上,想让李狗娃收拾她,没想到公安局会找到我头上。”

狡猾凶狠,机关算尽的韩法岭落个了可耻、可笑、可悲的下场。

2000年12月28日午时,河南省平顶山市郊外刑场上,随着一声正义的枪响,曾制造“96.9.2特大白骨案”的犯罪嫌疑人韩法岭,结束了罪恶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