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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强调一遍:其实F22的生产线其实遍布全球,是无数个工厂无数条传统概念上的“生产线”里面的产品,最终到美国总装生产线上面总成的。它只要停了就根本不存在“重启”这个概念,只要“停”,就只能重新发标、投标、评标、中标,测试、验收、分系统总成、全系统总成,最后弄出来的飞机还算不算是F-22,我也说不好。这个应该叫做“忒休斯的F-22”。

你还不如从头再研发一架飞机来得痛快。要我说停掉F-22生产线就是美国冷战后犯的重大战略失误之一,是冷战后“历史终结论”影响下干的一系列蠢事之一,自以为天下无敌,自以为4代~6代(美标)之间无人能够挑战,F-22独步天下30年熬到六代机出来一点问题没有。结果……

你以为F22生产线是一台机器么?关机、封存,解封、加电,它就能“重启”了?不是的。一条战斗机“生产线”实际上是无数个完全独立的企业组成的,洛克希德·马丁和波音只是“制造商”,其实它们并没有制造F22身上100%的部件,最多能到60%就算是狠的,真实自造比例能到40%就不错了。

其余的呢?其余的来自于采购招标。它们没有必要所有部件都是自行制造,它出设计方案,别的供货商出制造方案、设备,经过招投标程序达到洛克希德·马丁或者波音的要求就行了,这算是比较负责任的做法。还有更不负责任的做法,也是现实里洛克希德·马丁和波音惯常的做法:改方案。老总的小姨子要不要照顾一下?史密斯议员的娘舅要不要特殊?这不废话么?问题是老总的小姨子、史密斯议员的娘舅,他们家的设备不一定就符合你原始设计案要求。比如说吧,原始设计案里,F22需要直径5米的卷板机,史密斯议员娘舅厂子里只有3米卷板机,怎么办?

你让史密斯议员娘舅买新的卷板机去?史密斯议员不开心,史密斯议员不开心那么汤姆森司令就不开心,汤姆森司令不开心,老总就会很不很不开心。那不如咱们干脆把设计案改了得了,3米卷板机也能用是不?我其实一直都怀疑YF-23方案就是这么下马的。

总之,F-22从诞生之初,生产线就是分布很广的,不是“一条生产线”,而是数量巨大的生产线的总成。当然这一点对于全世界国家都是公平的,我们的战斗机一样是这样生产出来的,不光是战斗机,还包括其它各种大型军事装备系统,往往都要牵涉到好几百个厂家。比如一台解放军的电台通信车,退役报废回炉那种,也不涉及什么“涉密”,大的供应商就有轮胎厂(前进)、发动机厂(东风康明斯)、车辆总成(东风军用)、车厢(冰熊,对,就那个造冷藏车的)、机架(华为)、电源系统(华能)、发电机(山东集美)、电台(714)、调制解调器(661)、功放天线天调等等各自厂家。而这些大厂下面还有无数的零件可能是来自于小厂的,比如东风军用厂也有可能采购别的厂子的变速箱等等。

所以同样的问题,其实我们也有:有些小厂,没了。比如有过一批小天鹅的干洗机。小天鹅,做家用洗衣机那个厂子,不知道怎么的做过一批军用干洗机你敢信?比如工况总感觉不对头,干洗油回收有问题,具体工况怎么调,说明书里面也没有说清楚。可以确信的是干洗油挥发冷凝中间肯定是有个工况的设定有问题,导致冷凝器回收干洗油不够干净,是工况设置的问题,需要厂家工程师解决。然后一个400电话就打过去了,接线员妹子一脸的懵逼:“我们还生产过干洗机?”

你现在去他家官网他也没有“干洗机”这个产品,接线员妹子肯定也不知道自己家还有这东西。这种事情是咋回事呢?当年肯定军方发布过一个招标,小天鹅一看我靠这个我能做啊,我做得出来啊,就去投标,然后中标了,厂子里做了一批干洗机。后来毕竟军用干洗机嘛,小天鹅发现自己做干洗机不赚钱市场也小就没有继续把这条线维持下去,停了。

这就是F-22现在面对的问题,就是中美两国体制不同的地方了:中国,我翻出这批干洗机的技术资料,里面有军代表和军代处的联系方式,找到当年负责与厂家对接的军代处,该军代表已经退役了;但是没关系,依旧联系上了该军代表;这位军代表记得这事儿,又找到了当年负责这个干洗机的工程师;该工程师已经不在小天鹅干了,在另一个厂子里;那么小天鹅本身负有维修保养责任,并且也有这个预算,小天鹅出钱、工程师跑腿,给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美国,F22地勤工程师按照技术手册发现某个部件需要更换了,一个工单发给洛克希德·马丁;洛克希德·马丁一翻仓库,该备件已经没有了,于是麻溜儿跑去找当年的供货商。供货商倒闭了。供货商倒闭了不要紧,技术资料、工艺文件在不在?在,拿来;翻开工艺文件一看,这个工艺早就淘汰了!淘汰了不要紧,当年设备还在不在?厂子破产了啊亲哥,设备转卖了已经。卖哪儿了?巴基斯坦。巴基斯坦不要紧,友好国家,赶紧去找。巴基斯坦老哥拿那设备车传动轴呢。把设备上面的油泥擦干净,好不容易看得见原漆,赶紧开机看一看。哎,精度早就达不到要求了,巴基斯坦老哥是跟你开玩笑的?

因此,你要“重启”F-22生产线,你还不如研发一架新飞机呢,用全新工艺、全新设备,从头再来都比强行“重启”来得快。那你美国就从头再来呗?啊,一半的供应商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