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虽然当了皇帝,但大齐的军队依然透着草莽的气息,将士们的装束、旗帜、武器、营地都乱七八糟的,与河对岸唐军的整齐划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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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军将士大多是穷苦人出身,很多将领都拖家带口,所以营地后方的生活区更加混乱,跟菜市场一样。

朱温的营帐四周却很精致,地上都垫了细沙,路面铺了砖石,门口甚至还以红毯覆地。

这不是因为朱温奢华,其实以前他一直住在军营,而不是家属区。不过,现在不同了,他也是有家的人了,半年前,他刚刚迎娶了梦中情人张惠。

张惠是砀山县大名鼎鼎的美女,早年朱温曾经隔着车帘目睹过少女的模样,顿时被迷得魂不守舍,他竟然不顾耻笑,模仿光武帝刘秀的口气说“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张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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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取笑朱温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张美女别说在砀山,即便在宋州也绝对数一数二,你一个破落户家的二流子,真敢想。

张惠的父亲叫张蕤,曾任宋州刺史,后来因故被免职。张氏虽算不上大唐豪族,但在砀山这个小地方,张家无论是声望还是家资都无人能及。

这种悬殊的差距,朱温连张家的门槛都够不着,所以,他只能在梦里与张惠缠绵。

半年前攻打同州时,部下给朱温献来一个美女,说是在路上从一群强盗手里夺过来的。朱温是个见到女人荷尔蒙就爆炸的家伙,他当即捏住女子的下巴就要尝鲜,可定睛一看不禁喜出望外:这不是曾经让他朝思暮想的张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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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些年连绵不断的战乱让张家几乎被洗劫一空。为了活命,张蕤带着一家老小逃往鄜州投亲,却不料在同州城外遭遇盗贼,张蕤被杀,张惠被掳走。

砀山距离同州一千多里,老天竟然将他六七年前的美梦送到眼前来了,有这么玄幻的人生吗?

这会儿张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白天鹅,朱温也不再是烂泥沟里的癞蛤蟆,地位的颠倒拉平了二人的距离,于是梦中情人真的成了朱夫人。

自从娶了张惠,朱温一改常态,将身边的那些花花草草全都打发了。攻打河中时,张惠本该被留在同州城中,但朱温舍不下温柔乡,将她带到了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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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朱温跟往常一样,早早地回到临时的洞房,连一口水也不喝,就急匆匆地抱起张惠往内室跑,羞得张惠连连拳打朱温的胸口:“看你急的,我还能跑了?”

朱温哈哈大笑,一脚踢开房门直直地闯了进去,侍女们麻利地放下门帘,远远地侍奉在二门外。

真搞不懂朱温是用什么材质制作的,强得吓人,随时随地有要求,搞得下人们无所适从。

许久,门内传来朱温“上酒菜”的命令,侍女们鱼贯而入,片刻功夫,酒菜俱备。朱温半敞着怀,在张惠的陪伴下细斟慢饮,惬意似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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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像是新丰酒,”朱温品出了滋味,“哪来的?”

张惠给他又满上一杯,反问道:“不是你让谢参军送来的吗?”

朱温愣了一下,却不露声色地问:“他说什么了没有?”

张惠瞟了他一眼:“这么说不是你让他送的?他什么也没说,不过我看他神色焦虑,欲言又止,三郎,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朱温笑了:“送个酒嘛,夫人想多了。”

张惠正色道:“我一个女人,不想管你们男人的事,但你是我的夫君,我得管你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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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温大笑:“这个谢瞳,心眼就是多。夫人聪慧,什么都瞒不住你,好吧,给你交个实底,你不是劝我反正归唐嘛,我一直记着呢,这事儿很快就有消息了,谢瞳大概心急了吧。”

张惠惊喜道:“真的?”

朱温点点头:“你说得一点都没错,黄巢早晚会完蛋,谢瞳已经替我跟河对岸联系了,快了。”

张惠恍然大悟:“一定是你条件过高,拖延了,谢参军不敢说,想让我劝你,但又不能说,只好暗示我,是不是?”

朱温美滋滋地满饮一杯:“夫人就是聪明,眼下正是我提条件的好机会,拖它几日,说不定李家官人会封我个王爷,到那时你就是王妃,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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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惠却突然正色下拜:“三郎你这是惹祸上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