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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保，已更换为“6月16日，农历五月十一，父亲节”。
画面很温馨，一对父子迎着朝霞，携手走在绿茵茵的山坡上，不远处有绿树、青山，霞光如向日葵般沐浴全身，父亲伟岸挺拔，穿一双醒目的白运动鞋，亮白色半截袖，咖色沙滩短裤，头发黝黑闪亮，正微笑着斜侧脸，满目慈爱地聆听着儿子的笑语……久久凝视，那满屏温暖，心头不由一颤，又想起身处爱心敬老院的你。
在我的心里，你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父亲。诚然，你没有手机屏保中的“英俊潇洒”，也没有惊天动地的“丰功伟绩”，更没有位高权重、富庶殷实的“背景身世”，甚至记忆中你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正式场合的衣服，就连我大婚之日，你只是换上了平时舍不得穿的中山装……
有些事情，真的妙不可言。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却写一手漂亮的好字，还有着精湛的木工手艺。明明你吃苦耐劳、不善言谈，近乎于老实木讷，却偏偏人缘极好，左邻右舍、十里八乡，提起你的为人与手艺，无不竖起大拇指。以至于儿时的我，引以为傲的高光时刻，就是你骑自行车载我进城，往返途中人们纷纷热情地向你打招呼。不少老师家的新房家具，都是你亲手“量身定制”。儿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和你一样，长大后做一名受人尊敬的“手艺人”。
近几年，老家房屋漏水，这座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的两层砖瓦楼房，是你平生盖的第三座房，凝聚着你太多的心血，是你们省吃俭用、一砖一瓦，亲手盖好的。不出意外，勤俭持家的你，定会迎来人生的第四座、第五座房。无奈，望子成龙，盼女成凤，以后的日子里，兄妹二人先后离家求学、成家立业，我也被你寄于厚望，起起伏伏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你和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没少贴补我们，盖新房自然也就悻悻然作罢。
日子，就那样不咸不淡，悉数化作过往云烟。不知不觉间，小妹远嫁千里，我也始终不好不坏。可怜天下父母心，真的是苦了你和母亲，一辈子省吃俭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穿过，更别提什么“山珍海味”“游山玩水”。正如歌中所唱：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盐半辈子/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每每念及于此,不禁潸然泪下。
风里来，雨里去，三十余年来，这“第三座房”，连同“积劳成疾”的你，都不堪岁月重负，褪去往昔风采，看一眼就令人心酸无语。于是，两年前，趁着你住病期间，和你当年一样，我亲手粉刷了墙壁，屋脊、小院均搭了阳光棚，还搭配了些花草苗木、诗词书画……原想着，给你些惊喜，不料却把你气得够呛，你抖着手、指着我，良久无语。我知道，你又在埋怨我乱花钱……
爸，你这样子，儿女怎么心安？给你买的新衣新鞋不穿，带你城里“洗浴足疗”不去，有心给你祝寿不悦，载你四处转转散散心，逢年过节下馆子吃顿团圆饭，你悉数拂袖而去。知道你是心疼钱，更知道你思念母亲，触景伤情你心中更难受。大多数时间，你郁郁寡欢，或一个人静处，或徘徊在小院，或独坐沙发、斜托着腮、凝望着母亲遗像，久久无语。念得太深，日子久了，你愈发孤寂抑郁、精神恍惚，直至那次突发入院，在重症监护室抢救……
谢天谢地，爸你安然无恙，我却再也不敢让你独居，又实在无法分身，照顾你周全。送你去敬老院，实乃不得以而为之。纵然，隔三岔五去看你，却始终代替不了陪伴，更填补不了你对老家的眷恋。每次去看你，你总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无语。每次见面，就那么几句话，你颠三倒四机械地重复着，说的最多的就是“吃不好”“住不好”云云。每次离开时，你总睁大眼睛，喃喃自语，这么快就走了？爸，原谅我的不孝，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那日渐清瘦的样子，那眼神中的疼爱与不舍……不由地，心头一紧，又想起那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把酒叹平生
把往事熬成药
一秋风雨敬桑田
从此无年少
爸，我在老家想你，天亮就去看你。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王强东，河南济源人，济源作协会员，爱好文学、骑行、音乐等，现供职于济源教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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