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没有对父亲说过一声对不起，不过一直听话，也没有犯过大错，唯一犯的大错就是没有好好保护好自己。高一患水痘，高二患躁郁症。躁郁症几乎拖垮了我们整个家，那时候我才发现父亲是如此的脆弱。在医院里发病状态的我胡言乱语，父亲哭了，父亲哭的稀里哗啦。
父亲文盲，精神疾病对于他意味着的不止恐惧，是钱，要花钱，源源不断地花钱，还有，怕是一辈子抹不掉的病耻感。生病之前我没有很优秀，可是学习成绩一直都不错。村里有一些人对父亲冷嘲热讽，说读书好有什么用？还不是疯了。
后来复学的时候父亲在学校领导面前说尽好话，他所做的都是为了能让我复学，世态炎凉，或许这个世界在精神疾病患者家属面前才这样冷漠吧。父亲被拒绝了一次次，也偷偷地落泪了一次又一次。
躁郁症后我让父亲长脸的一件事就是我考上了大学，我向世人证明了患精神疾病并没有让我变傻。父亲很高兴，杀了一头猪庆祝。
然而大学却能毕业，疾病复发了。当别人问起我怎么待在家的时候，父亲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暂时休学。我不知道有没有谁休学两次的，我知道我就是。可是我的疾病好了，药物的副作用对我影响很大，一年一年过去，换了药副作用还是没有办法达到预期效果。
在家，我受到村干部的影响，有时候叫父亲“故鲁”（意思接近老头，苗族人对男性年长者的称呼），后来哥哥纠正说不能这么叫，这样叫不对，母亲也说，最近才改好。父亲老了，有时候考虑问题变慢了，我有点怪他的意思，可是父亲何曾怪过我呢？
父亲始终等待我走出家门找到事做能挣钱的那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蹉跎岁月。我真想对父亲说：“爸爸，对不起”。
这世界上什么果都有，就是没有如果，一直希望是父亲的骄傲，余生能照顾父母，尽孝足矣。有一天，我也会走出去，找到属于我的事业，去过我向往的生活。
封面图源：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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