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旮洞记忆之: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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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写的水车,不是现在的洒水车,而是一种用木材制造出来的人工抽水车。水车不能行走,但它能让低处的水向上倒流,能在干旱时节用来灌溉水田。许旮洞的水田虽然很少,但越少越显得珍贵,种出来的稻谷年年都丰收。即使在大旱的季节也不怕,我们许旮洞人用水车把山溪里的泉水抽到水田中,保障了稻谷的生长。

许旮洞的水车一般需要四个人协力踏水。它有两根柱子和两根横杆,两根柱子是用来固定横杆的,上面一根是给人扶手用的,下面一根是让人踩踏转动的,并且在上面安装了四个踏页,左脚右脚依次踩过去,小圆木就会转动。身后有一条长长的抽水槽,水槽里有一格一格串起来的木板,就是用来取水用的水页。人站上去后先要抓好扶手,再一脚一脚地踩动小圆木上的踏页,随着下面横杆的转动再带动水槽里木板的传动,溪水中的水就被抽到了农田里。

小时候经常看到大人们在溪边车水,感觉他们特别有气魄,很让人羡慕。大家齐喊“一、二、三”,然后同时启动脚步,水车便运转起来。大概车到20分钟的时候,不知由谁起头,一曲宏亮的车水号子便在山谷响起,很是雄浑与嘹亮。这些车水的汉子都光着膀子,每人的肩膀上搭着一条棉布长毛巾,用来抹额头上的汗珠。太阳把他们的皮肤晒得乌黑而又贼亮,泛着古铜色的光芒。

车水的四人中有一个是我的父亲。父亲个儿比较矮小,长得也很瘦,显得比别人吃力。“移湘,加油!”刚开始的时候,其余三人都喊着我父亲的小名,给他加油。等踏顺了以后,他们便平分秋色了。父亲看起来瘦小,但他有足够的耐力,即使连续车水3到4个小时,也没有一点问题,这是艰苦岁月赋予他的能量。

水车是大件的农具,一般一个生产队只有一到两台水车,不用的时候就收藏在生产队的保管室里。父亲在生产队当过保管员,他总是把保管室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擦得一尘不染。农闲时节,父亲就会买些桐油,把所有的木制农具涂上一层油,到第二年农忙时领出来的农具都也泛着古铜色的光芒。生产队的人看到保存这么好的农具都会小心地使用。大家都说我父亲是生产队最好的保管员。

后来田地到户,我与邻居农哥家共分到一块水田,大概一亩的样子,每家就5分水田。到了干旱时期,我们两家人便从生产队借来水车,全力抽水。我与农哥都成为车水的小汉子,跟着父亲一起车水灌田。

刚开始我与农哥都觉得好玩,跃跃欲试,当一干就是半天不能停的时候,才知道车水的辛苦。白天酷热,上有烈阳当头,下有地面热气蒸腾,身上挥汗如雨,皮肤都晒脱一层皮。晚上,虽然没有太阳,温度也稍微降了些,但蚊子多,车水几个小时,身上全是蚊子咬出的疔包,又红又肿,难受极了。到了“双抢”时节,大家都要用水车,水车时刻不停,你家用了我家用,我家用了他家用,时常处于排队状态。也不论白天黑夜,只要轮到自家使用时,老少马上齐上阵,往自家田里车水。幸好,我们是两家人共种一丘田,两个大人带两个孩子车水,相对来说比别人轻松些。

一晃40多年过去,许旮洞的水车应该早就化为了尘土。曾经的水车,在干旱的岁月中,为许旮洞人的生计立下了赫赫战功。我那酸涩的童年与少年,是顶着炎炎烈日,伴随晃晃悠悠的水车轱辘在车水中度过的。水车以其特有的姿势传了千百年,成为农耕文化中一道醒目的风景。水车的吱嘎吱嘎声,常常在梦中响起,山溪里清亮的泉水缓缓地流入我心灵里最干涸的地方,那里蓬勃地生长着一种叫乡愁的水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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