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尤刚》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一则有三个父母的婴儿诞生的科学新闻成了热搜头条。一对墨西哥父母因为自身基因缺陷,给他们的孩子植入了一段来自第三者的健康基因。从医学上说,这样的基因治疗可以拯救无数生命,但从伦理的角度看,它背后隐含的问题值得我们深思。

《转基因人类——幸福的尤刚》是一篇非典型的科幻小说,故事发生在一个偏远落后的乡村。主角尤二是村里出名的破皮无赖,他游手好闲,嗜赌成性。但正是这样一个男人,娶了农村最漂亮的女人牛红梅。这不太和谐的一对,日子还算幸福美满。

结婚第二年,牛红梅怀孕了。凌晨那天,听到婴儿的啼哭,尤二冲进产房,抱起孩子,是个男孩。然而,当他看第二眼确认有没有眼花时,却发现这孩子虽然有一样器官,却少了一样更重要的器官——肛门。经过医生的诊断,这个孩子患有先天性肛门闭锁,通俗一点就是生儿子没屁眼。

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犹如一枚炸弹,在平静的尤村瞬间炸开了锅。村民们争相奔往医院排队观赏这百年难遇的旷世奇观。这群看官里,包括村头的杂货店老板尤德赖。爱财如命的尤德赖,破天荒地带头捐钱捐物。用他的话说:“去公园看大熊猫也要门票,大熊猫有这个稀罕吗?”

在尤德赖的真情感召下,村民们从尤德赖的杂货店里买了各种营养品,争先恐后,扶老携幼地到病房看西洋景。当然,他们的理由很高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人间有真情,世间有大爱。尤德赖依靠这波爱心操作,为杂货店创收了捐款数十倍的利润收入。

可惜,这些真情大爱没能拯救孩子的生命。尤二的第一个孩子尤龙痛苦地挣扎了半个月,结束了短暂的一生。痛失爱子的尤二重回牌桌,手气却一落千丈,独有私下议论:“没屁眼的尤龙是貔貅转世,但尤二福得太浅,把貔貅给养死了。”从今往后,尤二注定会穷困潦倒,厄运缠身。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尤二的耳朵里,他十分不爽,却又无法辩驳。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再生一个孩子。夫妻俩当夜的动静惊动了一位邻居尤济世。尤济世有三个身份:赤脚郎中,前任村支书,尤二的赌友。尤济世以赤脚郎中的身份,向尤二普及了优生优育常识。

如果第一胎出现畸形残疾,说明夫妻中的一方或双方可能存在遗传物质异常,以后怀孕必须尽早就医,给胎儿做基因筛查。本世纪以来,医学的进步愈发依赖于基因技术发展。小说情节中,一种名为HDEN的基因疗法刚刚上市。这是一种全新的生殖细胞、胚胎细胞DNA编辑技术,可以将很多常见的遗传疾病扼杀在摇篮里。

文盲尤二对基因治疗的原理一窍不通,尤济世只好以牌友的身份跟他解释:“后代的基因就像是赌钱时抓到的底牌,甚至直接换牌。”恍然大悟的尤二拉着尤济世去了省医院。然而,当听说基因疗法需要的高昂费用后,尤二犹豫了。他认为打牌不可能连续抓两把豹子,正常人也不可能连生两个没屁眼的孩子。

直到某一天,尤二在牌桌上接连抓到两把豹子,这才后悔莫及地又一次找到医院。然而为时已晚,此时牛红梅已怀胎六个月,胎儿的身体器官都已发育成形,就算是再先进的基因治疗也无力回天了。

回家后,尤二整日哀声叹气,在慌乱自责中度过了一段难熬的日子,直到农村著名的玄学家崔瞎子粉墨登场。崔瞎子不请自来,分毫不取,一针见血,指出尤二家的风水问题:“申位有桑树,僵而不死;前未有枯井,干而不通,乃绝户之地,故有长子绝后而瞎眼。”崔瞎子又补充了一句:“没屁眼也算瞎眼。”

尤二绝处逢生,毫不犹豫地砍掉了桑树,填平了枯井,换来了两个多月的心安。可惜,科学的遗传规律从不会因为玄学的介入而改变。两个月后,尤二迎来了人生第二场悲剧,他的第二个孩子尤凤,同样肛门闭锁,同样早早夭折。

尤二成了全村最大的笑柄,各种风言风语开始在村里流传。之前帮尤二改风水的崔瞎子,也因此面临人生最大的信誉危机。这位爱惜名声的玄学家,为了挽回声誉,将尤二的悲剧归结为作恶多端,不修品行。

尤二无法忍受崔瞎子如此诋毁自己。一个雷雨交织的夜晚,尤二将一把刀架在崔瞎子的脖子上,让他算一算自己的寿限,还剩20秒还是20年。崔瞎子百般告饶,最后乖乖地交给尤二八千块钱。在恶人面前,一切玄学迷信都是牛鬼蛇神。

两年后,牛红梅怀上了第三个孩子。这次尤二终于开窍了,带着牛红梅去医院做了基因矫正。有了医生的保证,又咬牙付出了好几万块的成本。尤二脑子一热,当晚在赌桌上赌咒发誓,只要这次生的孩子有屁眼,他就给孩子起名尤屁眼,一个寄托了父母淳朴美好愿望的名字。

孩子出生那天,医院产房门口人山人海,上百人翘首以盼,等待尤二的第三个孩子降生。看客们甚至为此开了盘口,赌尤二的第三个孩子到底有没有肛门。事实证明,战胜疾病的最强武器是日新月异的现代医学。这一次,牛红梅生了个健康健全的儿子。

尤二决定兑现承诺,给孩子取名尤屁眼。如此鬼斧神工的名字遭到在场人的强烈反对。尤济世凭借他多年村支书的经验,想出了一个两全之策:“刚者刚也,孩子叫尤刚就好了。”尤刚悲惨的童年就此拉开了序幕。

从出生的第一天开始,尤刚便取代了父亲尤二,成了尤村的第一名人。虽然有好事者一直挑起事端,但尤刚还是在父亲的庇佑下,茁壮地长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上学后,因为当年的传奇经历,尤刚常常被同学捉弄。

因为无法忍受被同学叫尤屁眼的外号,尤刚在追打同学时被车撞飞了。尤刚伤得不重,输血后很快脱离了危险。谁知这次意外却引发了难以想象的后果。输血时,医生发现尤刚的血型和尤二完全对不上号。

好事者尤德赖得知秘密后喜出望外,以此为筹码,想胁迫牛红梅做些爱做的事。牛红梅坚决不从,于是尤德赖摇身一变,化身道德卫士,拿着血型对照表告诉尤二,牛红梅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这一晚,尤二第一次动手打了牛红梅。

在夫妻彻底决裂前,江湖郎中尤济世赶到了。他想到当年在省医院,牛红梅肚子里的孩子被查出先天性肛门闭锁、消化道异常、遗传性贫血。为了让胎儿尤刚活下来,HDEN疗法换掉了它存在缺陷的第九、第十三条染色体上的大段基因。而决定血型的遗传信息,恰好处于第九对染色体上。

说白了,当初的基因矫正治好了尤刚的疾病,也改变了尤刚的血型。尤济世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尤二:“这治疗能让你儿子多个肛门出来,还不能换个血型吗?”尤二暂时原谅了妻子,但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他认为医院当初没有告诉自己,基因治疗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变得不再纯正。愚昧、愤怒的尤二成了历史上第一个医闹,并因此被关进了拘留所。尤二在拘留所里和一群流氓小偷达成了共识:既然尤刚不是自己的纯种儿子,那便约等于妻子背叛了自己。

为了不吃亏,自己也理应去找其他女人。尤二出了拘留所,径直进了洗头房。

回家后,尤二整个人都变了模样。她走在田间,看到地里的玉米,黄色的玉米粒中夹着几颗紫色,便会想到尤刚体内的那些外来基因。

尤二觉得尤刚就像这黄紫相间的玉米,是个杂种。与此同时,尤刚与尤二血型对不上的消息被尤德莱传遍了全村。一时间,尤村几乎乱了套,许多嫉妒牛红梅美貌的村妇整日聚在一起,猜测哪个男人才是尤刚的亲生父亲。

这时候,尤济世站了出来,四处奔走解释,向村民们宣传基因治疗的常识。只可惜,他的科普并没能说服多少人,这些一知半解、热衷八卦的村民就此认定,尤刚有两个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杂种。

当尤二意识到自己成了所有村民眼里的乌龟,成了尤村几百年历史上最大的笑话后,她选择了离家出走。尤二出走的新闻再次引爆了尤村,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群众议论,纷纷提出了一种又一种满怀恶意的猜测与想象。

不过,最广为传颂的消息,还是出自玄学家崔瞎子之口。崔瞎子说,尤二出走的原因是尤刚,是尤刚将尤二克走的。这些流言蜚语落到牛红梅的耳中,她惨然一笑,没有做任何辩解。

在苦寻尤二无果后,牛红梅决定不再依靠任何人活下去。她弄来一辆二手三轮车,在小石镇卖起了煎饼。牛红梅是个勤劳善良、美丽的女人,她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活法。每天卖完煎饼,他都会带着尤刚去车站,只是每次都没有等到他想要等的人。

然而,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月,牛红梅发现自己又怀孕了。这个孩子自然是尤二的,但别人会相信吗?

村民的流言蜚语让牛红梅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唯一值得慰藉的是,这一次基因检查的结果显示,牛红梅怀的是个健康的孩子。

他给这个尚未出世的婴儿取名尤喜,欢喜的“喜”,喜悦的“喜”。牛红梅并不知道,垂涎自己美色已久的尤德赖,及用证明当初预言非虚的崔瞎子,这两个心怀鬼胎的男人,正想着种种阴损缺德的办法,破坏这对母子的幸福生活。

一个大雨滂沱的黄昏,尤刚在路上遇到了崔瞎子。他好心送崔瞎子回家,却意外听到他在背后对母亲的诋毁与辱骂:“尤二都走了,好久,牛红梅又怀孕了,不知道是谁的种。”愤怒的尤刚将石头砸向崔瞎子,闻讯而来的牛红梅,为了保护儿子跌倒流产了,失去了那个属于尤二的纯种健康的孩子。

面对高额的医药费,牛红梅陷入了困境。这一次又是尤济世挺身而出。牛红梅不知道尤济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尤济世说了两件事:他当支书的那年,村里发大水,只有尤二主动报名,陪自己在堤坝上值了一个星期的夜班。不止如此,自己打牌时只有尤二会手下留情,甚至偶尔放水。

他这是在报答尤二。牛红梅听到这话,愧疚无比,因为她知道这两件事的真相:发大水那次,尤二事先听说,上游一家城里的几件红木家具被冲到了下游。他上堤值班,只是想发一笔横财;至于赌桌上留情,是怕宰得太快,跑了尤济世这头肥羊。

牛红梅没有想到,这两段所谓的恩情成了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牛红梅躺在病床上思念尤二的时候,尤二正在纸醉金迷的大都市中流连忘返。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了赌场老板夏天成的赏识,成了一家赌场的总经理。

春风得意之外,还让年轻的女荷官曹小纯怀上了他的孩子。纯种的孩子迎来人生的伟大巅峰的尤二,不会想到,就在自己荣升经理的这个夜晚,千里之外的牛红梅,正面临人生最艰难的一次抉择:出卖仅剩的东西——她的肉体。

牛红梅流产,受伤之后,已无法靠双手养活自己。迫于生计,她从衣柜里翻出结婚时的大红嫁衣,蒙在家门口的昏黄路灯下,游村历史上第一个红灯区就此诞生。

喧嚣的都市,尤二的伯乐夏老板意外得知,尤二的儿子曾做过基因矫正。这个消息激起了他心里的惊涛巨浪,因为尤刚接受基因治疗的那段时间,夏天成去世的儿子恰好捐过精。而且据说那些精子被用作了HDEN治疗。

夏天成多方打听,仔细验证,终于意识到,尤二这个杂种儿子尤刚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血脉。尽管血脉不够纯净,但毕竟是他唯一的孙子。老谋深算的夏天成没有对尤二说出实情,反而用两句话打消了尤二的芥蒂:“尤刚身上的外来基因不一定来自男人,也可能是女人啊。”

尤二目瞪口呆,是啊,如果尤刚体内的那些外来基因来自女人,那就等于她是尤二与两个女人共同繁衍的后代。这种小事多么不值一提,又多么令人神往。

偏远的游村,尤刚母子迎来了更大的危机。尤德赖四处沾花惹草,染上了脏病,却把责任推在无辜的牛红梅身上,甚至借此抢走了牛红梅出卖肉体换来的那点积蓄。面对空荡荡的口袋米缸,牛红梅觉得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在尤刚脱掉鞋袜走向核心的一刻,夏天成出现了,救下了母子二人,并将他能想到的最严厉的惩罚,送给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尤德赖与崔瞎子。尤刚看到两个仇人落得如此下场,觉得这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光。

从夏天成开着豪车,带着保镖来到尤村的那一天起,村民不再嘲讽尤刚的杂种身份。有些人甚至羡慕他能有两个父亲,能有这样有钱的爷爷。毕竟科学无法战胜愚昧,但强权和金钱可以。

善良的牛红梅,不愿看到尤刚因报复的快感而性格扭曲,也经不住崔瞎子的百般求饶,请求夏天成放过他们。谁知这样的妇人之仁,给了尤德莱和崔瞎子反击的机会。在他们的诱导下,尤刚报复二人的视频被传到了网上,这个未成年人欺辱伤害残疾人导致重伤的话题,引爆了舆论。

夏天成被举报入狱。在监狱里,夏天成把真相告知了尤二,留给尤二一大笔钱,但前提是这笔钱只能用在尤刚身上,绝不能给他的小三儿——曹小纯一分一毫。

尤二开着豪车,穿着西装衣锦还乡,但好景不长。尤德赖、崔瞎子精心编排村民口口相传,层层加工的游村红灯区,往事传到了他的耳里。很自然,尤二没有试图去理解妻子,而是又一次打了她,甚至还以此为借口,将怀孕半年的曹小纯接到了家里。

尽管如此,尤二还是恪守了对老板的承诺。他对曹小纯很呵护,甚至让牛红梅服侍他,却从未将夏天成留的钞票花在他身上一分一毫。曹小纯知道真相后,心底生出一种匪夷所思的想法:“我之所以要忍受这一切,是因为我怀了个纯种的孩子;尤刚之所以能拥有这一切,是因为他是个杂种的孩子。”

纯种的孩子不好,杂种的孩子好。曹小纯主动找到医生,希望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植入一段有钱人的基因。这样天方夜谭的想法吓呆了医生,当知道这不可能后,曹小纯万念俱灰,打掉了这个纯种孩子。

尤二认为是牛红梅出于嫉妒,逼走了曹小纯,害死自己纯种的孩子,又一次对牛红梅大打出手。更绝望的是,这一次就连尤刚都认为是母亲害死了弟弟。牛红梅对尤二的暴力无动于衷,然而尤刚的唾沫却如同一把锋锐的锥子,扎进了牛红梅麻木不仁的心脏。

迎着朝阳,牛红梅走进了尤德赖的杂货店,答应了这个无耻之徒的苟且要求。之后,从货架上拿起一把水果刀,扎进了尤德赖的胸膛,然后反转刀锋对准自己。临死前,她留下一行血书:“尤德赖强奸我,我杀了他。”

几天后,尤二抱着牛红梅的骨灰走进墓园,墓碑上“尤龙尤凤牛红梅”三个名字排成整齐的品字形。尤二特地关照实讲,把自己的名字也刻了上去。尤刚问尤二等自己死的那一天,名字应该刻在什么地方。尤二笑着说:“这是尤家的墓,你以后不用葬这里。”

万念俱灰的尤二很快心力交瘁去世了。他咽气的那天正好是立秋,临死前,他决定给尤刚改名叫夏秋,夏天成的“夏”,立秋的“秋”。尤刚的故事到这里全部结束了。

乍一看,你可能感觉它不是一部科幻小说。没错,从题材上看,它甚至更接近于乡土,而非科幻。但我们认为这是一种值得鼓励的探索与创新。故事展现了一场科学与愚昧的残酷斗争,几名主角恰好象征现实社会中围绕转基因技术的几方力量:科学、迷信、资本、盲从。

作品把人性的高尚与丑陋展现得淋漓尽致。随着科技的发展,基因也许可以修改,但是人性是否可以?你认为这是科幻吗?欢迎在评论区参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