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我和李强从一无所有，一路熬到在城里首付了一套房。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裕，但也算稳稳当当，有盼头、有奔头。
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那年我爸刚去世，我娘靠着一亩三分地供我念完书，身上连块像样的手表都买不起。李强比我强些，家在县城，虽然不富裕，但好歹还有个家。
刚结婚那会儿，我们租着三百块一个月的小单间。那房子小得转身都费劲，卫生间漏水，夏天里臭得熏人。但那时候年轻，觉得只要两人齐心，吃点苦不算啥。
白天我在超市做导购，晚上去培训班带孩子，李强白班夜班倒着上，厂里活重，回家常常是满身汗臭。他也从没嫌我脏，每次我加班晚回家，他都等我一起吃碗泡面。
省吃俭用地过了十年，不抽烟不喝酒，不敢添一件新衣服，连过年回娘家都只给老娘买十块钱的水果。咱不是小气，是得省，那套房子，是我们俩一块一块凑出来的盼头。
前两个月，我们终于付了首付。那天晚上，我俩在工地门口的小饭馆吃了顿饭，两荤两素，外加一瓶十块钱的啤酒。李强喝多了，眼圈红着说：“老婆，再苦再累，咱终于有个自己的窝了。”
我心里也酸酸的，想着这一路过来，真不容易。
可谁知道，才过了没多久，婆婆突然来了电话，一开口就是晴天霹雳：“志军胃癌晚期，急着动手术，要五十万，咱们家没别的出路，你们那买房的钱能不能先拿出来救人？”
我一下子就懵了，电话都快拿不稳。
李强也愣住了。
小叔子，比我们小五岁，高中没念完就去学修车，后来又跑去外地打工。这些年没啥联系，平时家里有事，也没见他出力，倒是年年过年要红包从不落下。
“妈，咱那钱已经付了，怎么可能退出来？”
婆婆那头不依不饶：“你们房子又没住进去，合同能退的。志军现在都这样了，你们难道能眼睁睁看他死！”
我坐在一旁，气得手心直冒汗。
晚上我跟李强摊了牌：“这事不能答应。房子要是退了，咱这十年白干了。就算退了房，你弟的病真能治好吗？万一治不好，咱这钱也打水漂了。”
李强脸色难看，闷头抽烟，一根接一根。
过了几天，婆婆亲自上门来了，一进屋就哭：“你们有房住，我就这一个小儿子了，我不能眼看他死啊！”
我听着心烦，憋了半天说：“妈，我们也是刚刚有个落脚的地方，这房子是我们十年攒的血汗钱，不能退。”
我一下子火就上来了：“妈，这房子的钱我也出了，钱是我们两口子一点点攒的，李强工作那几年，我一个人干了两份工，哪天不是晚上十点才回家？我不是李家人吗？我不是人吗？”
李强始终不吭声，我转头看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你说句话啊，这事到底怎么办？”
他低头看着地砖，好半天才说：“要不……咱们先把房退了吧，等将来再攒……”
那一刻，我心彻底凉了。
我冷冷地说：“那你拿出你那一半的钱，我不会退。”
婆婆一听就急了：“房子是你们两口子的，怎么就一半是他的？结了婚哪还有你的我的？”
我站起来，手抖得发麻：“那这样吧，咱们离婚，这钱我一分不少地带走，房退了你拿李强那一半去救你儿子，谁也别欠谁。”
屋里一片寂静，连李强都愣了。
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可一个家庭，不可能永远都靠一个人牺牲。我愿意陪他吃苦、熬夜、忍着腰痛干两份工，是因为我相信我们是一个团队，是因为这段感情值得我坚持。
可当婆婆一句话，就能让他否定我们十年的努力，那我为什么还要坚持？
那天晚上我没回家，在单位宿舍凑合了一晚。第二天，他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对不起。”
我没回。我知道他为难，也知道他孝顺。但孝顺不该是拿自己的小家去填另一个人的无底洞。
感情不是一下子就没了的，它是一次次动摇、一次次心寒堆出来的结果。
我和李强最终还是离婚了，这样的人，是个好儿子却不是个好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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