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有这样的名言:“中国于各种学问中,惟史学为最发达;史学在世界各国中,唯中国最为发达。”

这无疑构成了世界文化史上的独特景观。

史学在中国历朝历代如此被看重,其重要原因就是史家视之为“名山事业”,树立了强烈的使命意识,坚韧不拔、矢志不渝地将其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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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私人修史的始祖是孔子,他是儒家创始人,又依据鲁国国史修成第一部编年史《春秋》,用褒贬予夺的笔法寄托其政治理想,用“史义”统帅“史事”、“史文”,在文化上有崇高的历史地位,影响极其深远。

《孟子·腾文公下》篇在历述自尧、舜、禹、文王、武王、周公这些圣人伟大的历史功绩之后,说:

“世道衰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将孔子修《春秋》的意义提高到无以复加的高度,认为《春秋》具有纲纪天下的意义,是行“天子之事”!

司马谈(前110)、司马迁(前145或135)父子相继任职太史令,他们都怀抱着神圣的责任感、使命感,要继承孔子著《春秋》的事业。司马谈临终时执着司马迁的手,哭泣着嘱托他:

“幽厉之后,王道缺,礼乐衰,孔子修旧起废,论《诗》《书》,作《春秋》,则学者至今则之。自获麟以来四百有余岁,而诸侯相兼,史记放绝。今汉兴,海内一统,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余为太史而弗论载,废天下之史文,余甚惧焉,汝其念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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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俯首流涕,郑重接受父亲的托负,说:“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弗敢阙。”司马迁著史过程中发生了李陵投降匈奴的事件,汉武帝认为司马迁为李陵劝说,一怒之下将司马迁处以宫刑。

司马迁遭了如此奇耻大辱,感到再无面目去见父母的坟墓,本想以一死来表达愤懑。但又想到著史是父亲司马谈的遗愿,于是忍辱发奋,誓必完成两代人的事业,藏之名山,传之其人。

所以《史记》是司马迁用生命写成的。他在《报任安书》中讲自己生命后期已是痛苦万端,精神恍惚,“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所之往”,支持他顽强地活下去的就是要完成著史的崇高事业。

郭沫若题司马迁故里陕西韩城太史公祠的诗句说:“怜才遭斧钺,吐气化长虹。”《史记》就是司马迁用生命化成的横亘天地、光耀千古的美丽长虹!

作者:陈其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