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拐后,日子还算不错。
和婆婆关系和谐,和丈夫恩爱有加。
更是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如果我没有睡猪圈,没有套狗链,没有二次被卖的话……
1
我是村里的「傻媳妇」,今年是我被拐的第二年。
第一年我肚子里生不出蛋,婆婆对我可好了。
专门花大价钱从别处买来生子丸逼我吃下去,各种生子土方都给我试了个遍,我肚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婆婆急得跪向李家的列祖列宗,絮絮叨叨说着村里的方言。
等婆婆颤巍巍的身子直起来,我发现她眼睛亮得发白,跟纸扎人一个样。
她避开我拉上大壮去土屋尾房里密谋,我趴在门外。
「儿啊,娘还有个偏方指定能让翠翠怀上。」
我在门缝盯着婆婆因兴奋而爆裂凸起的眼球。
没等大壮回话,话音又接着往下,她向来是这样。
「娘想起了,咱们之前的远房亲戚去安州闯荡的时候,听到过一个传言,说是那双婴汤乃壮阳补肾极品。」
「一婴是娃娃鱼。」
「二婴则是那猫胎。」
「……」
大壮闻言抖着腿向后退了两步。
「娘,娃娃鱼咱……咱能吃吗?村里的一把手可念叨过那可是国家保护动物啊!」
「能吃,怎么就不能吃了,什么保护动物,野畜牲罢了,有什么不能吃的。」
「听娘的,等你吃了,身上有劲,这次数一多,指定能让那母鸡下蛋,也好延续咱李家的香火。」
「娘,儿子不敢……」
那天之后婆婆先是托人从县城买了党参、当归、枸杞子等回家,又去县上的黑捕户家花钱送礼求娃娃鱼。
黑捕户是山里面的游荡者,哪个山洞水潭里有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
婆婆连连去了三次,才搞来了娃娃鱼。
把鱼放在平日舀水做饭的缸里精养着。
又挨家挨户地要猫胎。
第二天,得到的猫胎已经长毛了,是双婴汤的大忌,不能要。
第三天,得到的猫胎月份不足,补效不够,还是不能要。
婆婆连着去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搞到几个猫胎极品,宝贝似的装在保温壶里面,到家马上倒在霉迹斑斑的砧板上。
只见那猫胎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胎衣里面,三四个堆在砧板上,血沿着砧板边缘滴落在地。
我看着婆婆手起刀落,一截小腿因砧板受力颤动而掉在地上,血糊糊地沾着灰,婆婆紧张地捡起来,用水冲洗了一下,便慌忙下锅。
我知道她不是怕被人看见,她是生怕这些灰坏了双婴汤的营养,影响李家香火。
到了凌晨两点,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大壮摸黑穿上衣服,悄悄来到厨房,这时候双婴汤足足熬了八个小时,肉都快化没了,只剩下些细软的骨头,婆婆把骨头挑出来,催促他赶紧喝完。
大壮风卷残云,连旁边碗里骨头上的残肉都不曾放过。
婆婆则趁着空当来到小灶旁边,借着月色将大碗黄酒煮沸,将新鲜海虾放入黄酒中烫熟
装在碗里,给大壮送了过去。
我估摸着这又是她那个亲戚说的能帮助李家传香火的土方子。
无论土方子多么麻烦,婆婆依然坚持,只要能对大壮身体起好处的东西,她坚信有总比没有的强。
不光如此,还有其他各种无法想象的恶心至极的土方子,也统通逼我入口。
婆婆每次强灌我的时候,都会给我洗脑说:「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好好传宗接代是你的首要任务。」
我吐出来,婆婆就拿葵花秆打我,用巴掌扇我,用火钳烫我手臂内侧的软肉。
吃完之后,大壮舀了一瓢冷水下肚,冲淡口中残余的腥味,又喝了一点黄酒吃了虾,神气地朝我所处的猪圈走来。
他力气大,两下便把我从圈里拉进土房,手也顺势向我揽了过来,正好压在我胸前,我没有躲避,却本能地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晚上,我麻木地盯着晃动的月影,一下两下……夜好长,熬也熬不完。
2
早些时候,我也想过逃跑的,换来的是大壮一次接一次的毒打,是越来越狭小的空间,是身体赤裸被人无尽打量的屈辱,是永无止息的侵犯。
身体上的摧残和心灵上的折磨让我痛不欲生。
不知从何时起,当我目光开始变得呆滞,和人对话慢半拍,整个人变得恍恍惚惚的时候,大壮笑了,婆婆笑了,村里的人都笑了,他们很满意我这个被他们联手打造的新作品。
他们会到家里面来,让大壮把我的铁链松开,发现我都不会逃跑了,看到他们甚至还会瑟缩。
「大壮,你那媳妇,入我们眼,称我们心,教得好,教得好啊!」
村里大部分人喜形于色,笑得眼睛只剩下两条弯弯的细缝。
我的惨状令他们心中滋生出一种别样的兴奋,如同我给他们干瘪的生活注入了一种兴奋剂,让烟花就此绽放。
大壮自鸣得意,叫我爬到猪槽前,和猪一同舔食。
周遭又继续哄堂大笑,他则架起双腿连连抖动。
后来,他们带我去看其他老作品。
村中二把手家的作品很漂亮,水灵灵的,手筋脚筋都被挑去,整个人呈大字状摆在床上,嘴边还残留着没有吞完的馊粥,牙齿都被拔光了,下半身凌乱不堪。
「没有教好,牙齿留着容易咬人,就拔了。」他满脸堆笑,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男人们则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们知道和这个作品深入交流只需要五元,就是不知道值不值得这个价。
村头赵狗蛋家的作品领悟快,来到这里三个月后就怀孕了,中间也没有跑过几次,生娃月子没坐完就跟着上山干活,大家也比较放心她。
而村尾老李家的作品就比较可怜了,不吃不喝,有身孕后还把肚子直直往灶台上撞,肚子倒是如她所愿撞没了,人也被活生生打死。
死了也没有善终,尸体被拖出来曝在阳光下,蚊虫扑在上面尽情狂欢。
我们新来的都知道这是给我们的一个警告。
婆婆顺势凑过来摸了一把我的肚子。
「给我们老李家争点气,以后头胎必须得生男娃,生女娃就给我自己掐死。」
听了她的话,我眼神闪烁了一下。
以前在村子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为了防止造孽过多,毁了后代的气运,家家户户生下来的女娃并不是都掐死,而是看命格。
女娃一出生,就会在全村人的观看下,被放到水里。
浮起来了就证明女娃命格好,可以养;若女娃沉入水中,就丢到后山让野兽吃掉。
这么多年来,就只有老张家的女儿没有沉入水中。
说来也怪,生女娃后老张家的气运倒是好了起来,还在村里开上了小卖部,后面更是得了一个男娃。
那个活下来的女娃取名张鱼,打小成绩就好,已经在上高三了,不出意外是个准大学生。
3
大壮断断续续地喝了两个月的双婴汤后,我怀孕了。
为此,他们还专门花钱请了个土大夫,等消息一经确认,婆婆立马宰了一只大公鸡,将部分鸡毛沾血粘在李家神位前,对着列祖列宗又跪又拜。
大壮也难得地将我扶到板凳上,这和谐的一幕让我有些迷茫,或许就这样装傻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可万一我生的是女儿呢……
我面色依旧呆滞,遮掩住心中的想法。
那天过后,婆婆和大壮又给我松了几次铁链,甚至还拿钱让我去张家的小卖部买东西,我没有逃,傻傻地出去,乖乖地回来。
渐渐地活动范围变广了,婆婆他们也相信了我,村里的人见我融入进来,又是个傻子,不会跑,不会逃,整天哼呀呀的,也慢慢放下了戒心。
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我从村头哼呀到村尾,又从村东哼呀到村西。
如我所料,村中大部分猪圈里都有一个赤裸的女人,她们或多或少还有点反抗意识,只是比较薄弱罢了。
「捉虫」计划悄然诞生,我厌恶的存在就是我最趁手的武器,比如肚子里未出生的胎儿。
我只要能出来,必定先去张家小卖铺晃悠两手,一来二去也就和张奶奶熟络了起来,她心里也知道村里面的破事,总会摇摇头,目光惋惜,赎罪似的塞给我一些小东西,盐呀,白糖呀,鸡蛋呀……
每次我把那些小东西带回家的时候,婆婆都很高兴,催促我多去几次,谁让我人傻又怀着孕,一个人要吃两口饭,活也干不了。
这种能占到其他家便宜的事,她格外满意,并没有阻拦我。
没过几日,我等来了一个机会,张叔和张嫂一大早就去县城给儿子买房,想让他以后可以娶城里媳妇。
等我到小卖部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张奶奶和鱼妹两个人。
鱼妹手里拿着一张艳红的纸,我看到了——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鱼妹,可以……上……上……大学了。」
我手舞足蹈,仍不忘傻笑。
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百分百地相信。
张奶奶没有和往常一样和我说话,神色似喜似悲。
过了半晌,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李家傻媳妇,鱼娃考上了也上不起,光是学费钱,都最少要三千块。」
「家里钱全部让鱼娃她爹拿去给她弟买房了。」
「诶,我们张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
「谁知道孩他爹只会说鱼娃是赔钱货,上什么大学。」
「就连送她读个高中,也只是为了以后好和县城里面的人换亲,给她弟弄门好亲事。」
「我可怜的鱼娃,生在我们张家命苦啊……」
张奶奶仍说着,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枯皮老手颤抖地抚摸着鱼妹的手,或许她只是想要一个诉苦对象,即使是傻子也无所谓。
说完,她叹息一会儿又扭头看向鱼妹,勉强地苦笑着。
「奶,咱……」
我瞧见鱼妹神色一顿,嘴唇轻微扯动了两下,上下相撞依稀可辨是「不读」二字,却怎么也听不见声响。
她拼命地读书,也逃不过注定的命运,大好的青春还没有开始就被拦路折断。
我继续傻笑拍手,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透过她的眼睛,我清晰地看到她眼里萌发的恨意。
还不够,还不够,这点恨意怎么够?
我暗暗观察着她,姣好的身姿,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嫩花,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个恶魔惦记,我救不了,张奶奶救不了,谁也救不了。
或许过不了多久,她的恨意可以化作我「捉虫」计划的利刃,那些肮脏的欲望,我早就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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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肚子越来越大。
鱼妹也长得越发水灵,穿在身上的衣服开始变得窄小而紧绷,村里男人的贪欲也在越发膨胀。夜里老远都能听到女孩的尖叫声和男人推攘的嬉闹声夹杂在一起。
快了,快了,恨意在长大成形。
我抬头看看月亮,是残缺的,和我一样。
张叔自从去了县城里面就没有回来过。
「张奶……奶,鱼妹……鱼妹呢?」
我照常逛完全村后便去小卖部找鱼妹。
「李家傻媳妇,鱼娃呀,一大早就去山上挖草药去喽。」
「那草药可挣钱了,一背篓十块左右。」
「三千五百块的学费,鱼娃得采三百五十背篓的草药。」
「等卖完,鱼娃就可以上大学了嘞!」
「我再绣点东西,卖到县城,给鱼娃凑点生活费。」
张奶奶满脸喜色,语气说不出地欢快。
「哎呀呀,李家傻媳妇,你没傻前也是个大学生吧。」
她将我从头到脚看个仔细。
「鱼娃说了,你会画画,经常给她画村里的地图什么的!」
「那啥,快进屋坐,给我老婆子也画一个。」张奶奶含笑相迎。
我有模有样地去张家厨房揩了一下灶房底下的锅灰,就在鱼妹的书本空白处画了起来,一下两下,一张老柏树皮的脸跃然纸上。
等我画完,也不见鱼妹回来。
张奶奶顾不上看画,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天黑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往常这个时候鱼妹早就回来了。
「李家傻媳妇,你快回去,鱼娃呀,贪玩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找找去。」
说完,张奶奶拄着拐杖就出去了。
我没有应承她的话,自顾自地挺着肚子,跟在后面。
连绵不断的山,走也走不到尽头,我看向月亮,又缺了一块。
走着走着,透过月色我和张奶奶看到稻草堆那有人影耸动,都以为是鱼妹摔倒了起不来,快步上前准备去拉她。
近了才看见,鱼妹死板地躺着,头发凌乱地散在稻草堆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空洞地睁着一对无神的眸子,就这样盯着残缺的月亮。
村中一把手则喘着粗气,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他身后还有一群男人。
我和张奶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没有说话,继续像以前一样呆呆的,内心凉意奔涌而来。
张奶奶则气愤地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打在一把手的头上,接着是一阵比哭还难听的喊叫。
「鱼娃,我的鱼娃……」
「谁这么不长眼,敢坏老子的好事。」一把手恶声恶气地吼着。
他提起裤子,转身大力地扇向张奶奶,直接将她扇倒在田里,还不解气地用脚尖朝着张奶奶的腹部猛踹几脚。
「老不死的东西,呸……」
他边骂边踹,累了就接过旁人的烟杆,抽了两下,烟圈弥漫,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他没有动我,我肚子里有老李家的娃,更是村里的傻媳妇一个,出不了什么大事。
倒地的张奶奶还在朝天叫唤:「老天不长眼啊,我的鱼娃命苦呀,谁来救救我的……」
还没说完,我就看见张奶奶拼尽全身力气抓住一把手的裤脚,连衣带裤地咬向他。
一把手吃痛,一脚蹬向张奶奶的胸口。
「奶……」鱼妹惨然高呼,死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表情。
我循声望过去,张奶奶身体抽搐了两下,就停止了动弹。
周围的男人围过来盯着已经没有任何动静的张奶奶。
「张家死老太,别给爷装死啊!」
一把手愤愤地走过来,把烧得通红的黑烟杆肆意揿在她皱巴的皮肤上面,张奶奶没有一点反应,跟山里死掉的枯树枝一样。
「奶,奶……奶,你起来摸摸鱼娃好不好?」
「鱼娃疼……奶……」
鱼妹从草堆里爬过来,嘴巴哆嗦着,张奶奶没有一点回应,她叫不下去了,喉咙发出山猫一样的呜咽抽泣。
她用手将张奶奶头上的血迹擦干净,扯了一下被撕坏的衣服,将其抚平,把头枕在张奶奶逐渐僵硬的肩膀上,闭上眼睛,静静地流泪。
一具年老衰败又鲜活的尸体,一个年轻娇嫩又凋零的生命,在草堆上,荒诞诡异却莫名地和谐,周围的人怒骂了几句四散而开。
女人,本来就是不值钱的东西,更何况是一个死掉的老女人。
他们没有一点愧疚,一点悔意,拉上裤子,回家继续在那些老作品身上发泄兽欲。
「奶……鱼娃还没有带你上学呢。」
「奶,鱼娃把全世界的钱都赚给你,都赚给你,起来好不好?」
「奶……」我被大壮拖着往家里去,他也是那些男人中的一个,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黑压压的山,被鱼妹的哭喊声强加了莫名的悲怆。
经历了今天晚上,再过不久「捉虫」计划就可以正式启动。
鱼妹内心沸腾着的浓郁恨意,都快把我烫伤了。
5
张奶奶死后,也不见张叔他们一家回来。
鱼妹也不好摆宴席,更请不来人,只能一个人寻了个好地方将张奶奶给葬了。
我看见过她一次,显然,她因为伤心过度而面色惨白,曾经饱满的眼窝深陷下去,走起路来一摇三晃。
好多天来,她没有整理过自己的仪容,我记得她以前明明是最爱干净的。
村里所有人都以为鱼妹会一蹶不振,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一段时间后,她张扬地走过村里每家每户的门口。
她给自己梳了妇人发髻,用树枝烧过了一遍火后,细细地描上眉,用对联纸作口脂,穿上奶奶给她做的衣服,不是农村传统的红袄,是以红蓝为主调的苗族套装,绯红的褶裙下配上绣花布鞋,精致的绣花一看就是出自张奶奶之手。
没等大伙想明白,她自个儿走进了村中一把手的家里。
村里的一些女人见了此事,都围在老树下,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里话外没有一句好。
「我看呀,那个鱼娃分明是缺男人了,张老太才死多久……」
「我瞧也是,一看就不老实,好好的一个姑娘读那么多书。」
「要我说,张老太以前就应该早点答应换亲的事,现在晚了吧,人还没了……」
「可怜张家,估计又得去外面买媳妇喽。」
……
男人们也不敢再偷看鱼妹洗澡了,一把手的女人,再馋也得等他放话。
六个月后我的肚子更大了,肚形较尖,婆婆逢人便说我日后生的肯定是儿子,大壮脸上也有光,出门都是昂首挺胸的。
两人对我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