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楔子

深夜,南门里,地下通道。

嗖嗖的冷风低吟着贯穿而过。

一边是古玩街,另一个出口则通往这个城市最大的酒吧街——德福巷。

一个娇小的女孩儿正经过地下通道往德福巷方向走去。

女孩十六七岁模样,咖啡色的毛线帽把头和耳朵紧紧包住,帽带上两个绒线球顺着两鬂垂到胸前,一荡一荡,衬出精致的五官,像一个干净的瓷娃娃。淡紫色夹棉短夹克,短裙,长筒靴,靴子有些脏,像是走了很长的路似的。一把大吉他倒背在她身后,走路时在腿上磕磕绊绊。

通道里逼仄的灯光把女孩儿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寂寞,脚步匆匆,寂寥的脚步声在通道冰冷的墙壁上撞来撞去,久久不绝,空洞而遥远。

一阵吵闹声打破了夜的沉寂,三个衣服邋遢的青年打着呼哨跑进通道,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女孩子偷瞧了一眼,紧贴着墙壁加快了脚步,希望尽快穿过僻静的通道。

三个青年突然停下,甚至都没有互相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站成一排,挡在女孩子必经的路上。女孩使劲低着头,想绕开,但试了几次都被三个青年拦住去路。

“哎!妹纸,有木有搞错咧,不要挡我们路哎!”其中一个伸出胳膊撑在墙上,故作委屈地说道。他的手背上有被烟头烫过的伤疤,通红而丑陋。

另外两个青年则嘻嘻地笑出声来。

女孩子转身往回走,但没两步,就被另外两个青年追上堵在墙角。

四周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别看了,不会有人的啦!嘿嘿!”手背有烟疤的青年点着了一根烟,深深吸一口,然后把烟吐在女孩子的脸上。

劣质香烟和口臭混合在一起像是积年未通的下水道里散发出来的味道,令人作呕。

女孩子厌恶地躲闪着,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墙缝里,她本想大叫:“走开!”可是声音到了嗓子眼儿里却变成了一种呻吟,小到连自己也听不清。

“神马?”烟疤青年夸张地侧着耳朵大声说。

女孩子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三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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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地下通道像是一张通向地狱的大口,阴森可怖,令人生寒。

突然,通道里传出一声凄惨的叫声,中间还隐隐约约夹杂着一阵吉他声,熟悉Beyond乐队的人能听出那是《我是愤怒》中的一段SOLO——

“只想吞千吨的怒火,未去想失声呼叫……”。

琴声仿佛是从异空间传来,缥缈而空灵,若有若无。

街角有一辆巡逻警车,巡警捅了捅身边的同事,两人同时竖起耳朵,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就在两人以为是错觉的时候,一阵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又从通道口传出来,响彻夜空。

两名巡警迅速冲下警车奔过去,与此同时,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从地下通道里窜了出来,慌不择路,一头撞在路灯杆上立时昏了过去。

接着,又有两个青年疯了一样冲出来,一个窜到马路上,被一辆躲闪不及的汽车撞出几米摔在地上,可他又马上爬起来,尖叫着跛着脚连滚带爬地逃过马路消失在小巷里。

最后一个人往警车这边跑来,脸上因恐惧而变得扭曲,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含混不清的叫声,奔跑过程中,他的衣服猛地绽开一道子口子,仿佛空气中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在他身上劈了一刀一样。紧接着一道两道三道……那把无形的快刀将他身上的衣服割成布片,满天飞舞。男孩赤裸的身上转眼出现数十道血痕,踉跄几步摔在两个巡警脚下。

巡警被眼前诡异的场面惊呆了,男孩身上的伤口并不深,像是被细鞭狠狠地抽打出来的一样。

一切归于沉寂,暴风急雨般的吉他声戛然而止,通道的另一个出口,一个背着吉他的女孩悄然溜进夜色中。

德福巷是这个城市中我经常去的几个所在之一。

德福巷是条步行街,南北走向,并不很长,从北口步行到南口也用不了十分钟。

街两边林立着各种酒吧,白天巷子里冷冷清清,一到晚上,酒吧里溢出的灯光及漾出的音乐使整个巷子迷醉在粉红色的氛围里,更不用说浮光掠影中的俊男靓女,酒不醉人人自醉。

德福巷,酒吧街,因此而闻名。

酒吧里有着这样一个群体——歌手,他们凭着一把吉他和一副歌喉取悦于听众,以换取生存的资本。

在外人看来,这群人无一例外地外貌颓废,生活绝望又迷茫。实际上,他们对音乐都有着一种近乎宗教式的执着,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保留着一颗对音乐圣洁的心,为音乐而生,为理想而活,倔强地行走在城市边缘。

那天,和平时一样,我坐在“绿野仙踪”酒吧里,打发时间。就在我百无聊赖,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突然一阵美妙的吉他声触动了我,那琴音干净悦耳,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清冽的山泉,没有任何杂质,而且一下子就渗透进灵魂的最深处,是那种浮华的酒吧音乐难以企及的。

不仅仅是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音乐触动,齐刷刷地将头转向小舞台。

舞台上伫立着一个大个子青年,相貌平庸,表情因紧张而过分的严肃,挎着一把黑漆漆的吉他,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舞蹈,干净的音符如流水一样从琴弦上流淌了出来。

但是,亮点不在于此,当人们看到吉他手的时候,立刻就被他吸引住了,他穿着褪色的仔裤,蓝格子衬衫,褪色的帆布高腰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但是他仍然让所有人都震惊,甚至有人鼓起掌来,紧接着所有人都报以更热烈的掌声,还夹杂着兴奋的呼哨。

掌声不仅仅是为了他的音乐,人们更关注是他的发型——他是一个秃子。

如果仅仅是秃子也并不足以令人大惊小怪,常常有些乐手为了引人注目搞些怪异的发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不同的是,眼前这个光头上赫然点着六颗香疤,人们的掌声不是给他的光头,而是给他的身份——他是一个和尚。

玩音乐的和尚,摇滚和尚,朋克和尚——这几点足以挑动人们麻木的神经了。

和尚弹过一段舒缓的小调后,又以风暴般的速度飚过一阵SOLO,琴声戛然而止。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正在这时,一个头上包着头巾的白胖子匆匆走上前,悄悄地跟和尚耳语了几句,又向观众解释道:“对不起,因为某些原因,这位先生不能为大家演唱了,请原谅,下面请三挂车乐队给大家助兴。”

说完,他拉着和尚就下了台。

白胖子是这间酒吧的老板,我注意到下来后他跟和尚说了些什么,还一脸歉意地将一张钞票塞给和尚,和尚很气愤的样子,没有接受,背起吉他转身离开了。

我觉得蹊跷,起身来到门口,老板正隔着门缝望着和尚的背影。

“怎么回事?”我问。

“哦!没事,”我是这里的常客,老板看是我,摇摇头,叹口气,道:“是个好吉他手,可惜得罪人了。”

“新人?”我问。

老板点点头,说:“每条道上都有规矩,不接受就没法混。”

德福巷的酒吧歌手看似散沙一片,但实际上背后是有人操控的,谁能留在德福巷唱歌,谁不能在这片混,有人说了算。

我从“绿野仙踪”出来,刚好看到和尚也正从对面酒吧出来,脸色不大好看,没猜错的话肯定也是碰了钉子。

和尚背着吉他,在街上停了一会儿,倔强地推开下一家酒吧的门。

这时候,不远处有几个小流氓一直注意着和尚。我猜,这几个人可能就是和尚今天找不到酒吧唱歌的根源。

和尚没进去多久,便沮丧地走出来,这时几个小流氓不怀好意地围了上去。

“和尚,化缘啊?”一个家伙阴阳怪气地问。

和尚迎着他们戏谑的目光,眼中丝毫不见怯意,令这伙流氓感到心慌。

“臭和尚,牛什么牛?”有些人和动物,越是害怕越是虚张声势地叫,其中一个家伙仗着人多,开始出言不逊。

和尚恶狠狠瞪着那人,那家伙闪烁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虚。

“早点回去睡吧,今天没有酒吧敢留你,别瞎耽误工夫了。”另外一个人还算和气,对和尚道。

和尚哼了一声,转身走出几步,突然又停下来,道:“回去告诉黑鸦,别把事做绝。”

“我靠,还臭硬?”很嚣张的那个小流氓骂道,作势欲扑,见没人响应,自己也没敢动。

和尚没有理会他,径直走了。

尽管很落拓,但是他眼神中藏着倔强和高傲,看样子根本没有把那几个小流氓放在眼里。可就在某个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他身后的吉他弦发出难以察觉的震动,嗡嗡有声。

和尚停下来,轻拂琴弦,与没有生命的琴无声地交流着,他眉头紧锁,像是收到一个不好的讯息。

接着他缓缓抱起漆黑的吉他,左手指即刻扣在琴上,右手扫过琴弦,一阵暴烈的音符从琴弦上迸发出来。

“只想吞千吨的怒火,未去想失声呼叫……”。

刹时间,愤怒如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德福巷,我隐隐感觉到一股超自然的力量在周围波动起来。

我心中一动,莫非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