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

朋友的女儿谭丽利用暑假要来西安玩。谭丽是大二年级学生,学音乐的,她父亲谭戈跟我是忘年交,谭大哥知道我在西安,便托我多关照谭丽。结果他这个宝贝女儿,在机场一见面就让我吃了个亏。

谭丽故意把自己打扮成得很成熟,完全不像个大学生,我怎么认得出来?她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突然问我:“你爸没来?”

“您认错人了。”我举着接人的牌子继续等大学生谭丽。

“是你爸让你来接人的?”她继续在我眼前晃。

“不是!”

“不是你爸让你来接我的?”她指了指我手里的牌子,上面写着谭丽的名字,然后又指指自己的鼻子。

“不是……”我有些恼火,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梳着古典美人髻的就是谭戈的女儿,问道:“你是……谭丽?”

“嗯嗯嗯,就是我,我就是你要接的谭丽,你爸没来?我爸跟你爸是朋友。”

我突然明白谭戈一定没告诉女儿我其实很年轻,令谭丽误以为我应该和她父亲年龄相仿。

“那就对了,跟我走吧!”我懒得跟她多解释,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转身就走,心里小有不爽,用很小的声音嘀咕道:“这孩子,怎么打扮得跟小三儿似的。”

“你爸怎么没来?”谭丽快步小跑着跟在我身后,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就是我爸。”我扔给她一句,真是懒得理她。

谭丽“哦”了一声,不再言语,像是在消化我那句话的意思。

她终于安静了一会儿,但没多久她又在我身后又大喊起来:“叔叔,您能慢点么?”看来她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我停下来,侧脸看着别处,真不想看这倒霉孩子。她提着一只高跟鞋一跛一踮地跑过来,“叔叔,等等我,小三儿的鞋子真难穿。”

我脸上陡地烧起来,知道她刚刚听到我那句话了。

可谭丽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爸身体还好,你不用惦念。”我正奇怪,这孩子突然这么懂事,她接下来的一句差点没把我气死,她说:“你爸身体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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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崩溃。

之所以要说这些,只是想说明一下这孩子有多坏,乃至于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我把谭丽接回来,安顿到我的新房子里,盘算着接下来的一个月该怎么过。面对这个活宝贝,年龄上我完全没有优势,她一高兴了管我叫“哥哥”,一不高兴了管我叫“叔叔”,我的身份不定时穿越在两代之间,完全看她的喜好而定。

她一到西安就提出要去华山看日出。就是这样一个倒霉孩子,我实在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去“夜爬华山”。想看日出,必须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登山,日出前到达东峰顶,那是看日出的最佳位置。

而我若一起去,这一趟必定要做一个任劳任怨的苦力。

所幸的是,那一夜华山的月色很美,我们下午三点开始登山,走走停停,下午七点左右到了千尺幢,上北峰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我们坐下来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会儿,一个银盘似的大月亮悄悄地升上来,给整个山峦镀上了一层童话般的色彩。

踏着如诗似梦的月色,我们感觉不出疲劳,十一时许,我们便登上了东峰的观日台。本来是准备了手电筒,荧光棒,但是此时都用不上了,一点点的人造光源都会破坏了气氛。

那晚的月是我见过的最美最纯净的月,徐徐的山风微凉,月色如水,沁人心脾,涤净身体的每个细胞,谭丽在一块天然的石椅上坐下来,旁边的一棵树刚好挡住了明月。

“快给朕蹲下,不要挡了朕赏月。”谭丽顽皮地对那棵树颐指气使,发号施令。

不一会儿,月亮升起来,爬过树顶,挂在中天,仿佛那树真的听了“朕”的话,矮下去一般。谭丽越发地得意,俨然以老佛爷自居起来。

“小八子,给老佛爷捏捏脚丫子。”

得,我从八叔、八哥沦落为“小八子”了,但看她得意的样子,不忍扫了她兴致,配合她,捏起嗓子,喝了个肥喏——嗻!

谭丽乐得像个孩子,一条马尾巴用大手帕扎在脑后,晃来晃去,素颜朝天,在如斯的月光下衬出古典美女的韵味儿。

观日台,顾名思义,是东峰之颠的平台,东峰不是华山的最高峰,但却是看日出的最佳地点。东峰之颠,下面是万丈峭壁,峭壁边缘加了一道栏杆,如果你足够浪漫,又没有恐高症的话,可以在这里模仿一下《泰坦尼克号》里的经典动作。

就是在这样一个天然的平台上,我和古典少女版老佛爷谭丽在如画的月色里静候着日出东方的盛景。当然,现实没那么浪漫,到了后半夜,我俩开始冻得瑟瑟发抖。

峰顶有租棉大衣的,也有宾馆,但是卫生状况堪忧,在挨冻和油渍之间,我们选择了冷且浪漫着。

这时月挂中天,脚下的影子越来越短,观日台上异常的明亮,仿佛所有的月光都洒在了这里。

谭丽从包里抽出一支洞箫,呜呜咽咽地吹起来,她就是学这个的,有十多年的功底。

箫声在幽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或许只是感觉很远,因为那箫声传到了另一个空间。我不知谭丽吹的什么曲子,后来问她,她只说是即兴吹奏的。

但是那一曲真的很销魂。灵魂驾着缥缈的箫声在群峰之间荡漾,在如冰似霰的月光里起舞,抚遍万峰,伴月飞行。

那是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一灵意识尚存,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又仿佛无处不在,天即是我,我即是天,与宇宙融为一体。

我小的时候,曾随家里人修习过很长一段时间打坐,知道在那种状态下,身体与心灵是完全打开的,人体的小宇宙与外在的大宇宙彼此相通,各种信息会轻而易举地进入到人的精神世界之中。这是许多修行之人追求的状态,但在某种程度上说,那是很危险的。

这种状态被我称之为——心灵祭坛。

我想只有在这样纯美的月色中,才让我们忘记了城市的喧嚣,心灵得以暂时的涤净,在那种状态下,身心很好的与大自然融合,达到了天人合一的状态,因此触发了“心灵祭坛”。

当然,这只是我事后的猜测。后来,我也曾数次在月夜里登上观日台,但都不曾有过和那次一样的心灵体验。

2

从华山下来已经是次日中午了,我们如愿地看了日出,但是却一致认为昨晚的月色才是最美的。而谭丽的那一曲洞箫仿佛一直在耳边响着。

然而,在返回西安的途中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这件事虽然和后来发生的事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却有必要说一下。

我们乘“华山—西安”的大巴返回西安,在车上我俩都睡着了,谭丽靠在我肩上,没心没肺地流了一汪口水,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顺便说一下,美女睡觉流口水真的很煞风景。

正迷迷糊糊的,车突然停了下来,我扒开窗户见车停在了高速公路上,前面一辆大货车撞了一个女孩儿。

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女孩翻越栏杆,横穿高速公路,结果悲剧就这样发生了。司机踩了刹车,但女孩的身体仍然像炮弹一样被发射出去,下落时,腰椎重重地砸在隔离带的护栏上,折成两段,身体像一件旧大衣一样软哒哒地横挂在护栏上。

我和许多乘客下车去围观,正有一个学医的乘客指挥着几个年青力壮的青年将那女孩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从护栏上“摘”下来。女孩被平放在地上时,我似乎看到那个女孩的眼角在抽搐,转念又想或许是幻觉吧,被撞成这样肯定是没得活了。

她的腰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脖子则向相反的方向歪在一边,半边脸贴着地面,右角额塌陷下去,有鸡蛋那么大的一个洞,有红、白相间的糊糊状的东西从那个洞里以不易察觉的速度缓缓地爬出来,流过眼角、鼻梁,最终淌到地上,堆成一小摊。她的眼睛大张着,脸上的表情保持着最后一瞬间的惊恐。无法辨认出本来的相貌。

视觉上的刺激勾起了身体上的反应,我胃部一阵痉挛,干呕了几下。

啊——

突然,一声尖叫钻进我的耳朵,几乎将我紧绷的神经击断。

“喂……”我迅速转过身,发现是谭丽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躲在我的身后,显然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

她双手捂着头,像是被点穴一样,呆立不动,脸上布满了痛苦与慌恐,眼睛直直地被地上的女尸粘住,身体微微地抖着。

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看样子是真的被吓到了。我忙用手掌遮住她的眼睛,将她的头抱在怀里,感到她还在抖着。

“她还活着。”谭丽说。

“够呛。”我道。

“我看到她眼睛还在动。”

“别胡说。”

“我还听到她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很有力哦,越来越清晰……”

“喂,那是我的心跳声好不好!”

我推开她的头,见她正一脸的坏笑。真搞不清她是真的害怕,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哎,我好像真的看到她眼睛在动哦!”

“别胡扯了,撞成这样,肯定是救不活了。”我把谭丽推上车。

我们回到西安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我俩一身臭汗,每迈一步仿佛都要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发现谭丽还没有起来。我去一家正宗的泡馍馆买了泡馍回来,发现谭丽还没起床,便去敲门叫她起床先吃了再睡。

谭丽一开门,把我吓了一跳,只一个晚上,她的眼窝发青,面色苍白,完全变了一个人。

“哥,我头疼。”她有气无力地说。

我摸摸她的额头,倒也不热,估计是那夜受了凉,又体力透支。

“洗个热水澡,吃碗泡馍就好咧。”我道。

生病的谭丽很乖,洗了,吃了,恢复了精神,头也不疼了。下午又睡了一觉,晚上醒来,头又开始疼起来,她说自己头里钻进了虫子。

第二天还没好,只好去医院。折腾一上午,拿着厚厚一摞的化验单从医院出来,谭丽跟在我身后很生气,因为医生说她“比骡子都健康”。

在诊室里谭丽一口咬定自己的头疼,用小手拍着自己的额头,信誓旦旦,医生也没办法,能做的检验都验了,最后医生确定这个难缠的小丫头是在无理取闹,用食指敲着桌上的化验单说:“跟骡子一样健康,不要在这无理取闹……下一个。”直接就把我们轰出来了。

“什么狗屁医生,我要看专家。”谭丽很生气。

“现在还疼么?”我问。

“都说了是不定时的疼,现在不疼了,可能是虫子吃饱睡着了。”谭丽坚称自己脑袋里有个咬脑髓的小虫子,疼起来想撞墙。

我不能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我小时候也经常头疼,知道那滋味不好受。那时,我还一度怀疑自己脑袋里是不是长瘤子了。

我们又去了另一家专科医院,专门挂了一个著名的专家门诊,各种检察重复做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跟骡子一样健康。

又看了中医,中医的结果是——比骡子还健康。

但中医建议我们去看看神经科,我同意,但是谭丽不同意,她说自己没神经病。中医解释说,有一种病叫臆病,不是器质性病变,而是病人自己臆想出来的,目前对这种病还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暂时归属为神经科。在中医里有专门治臆病的方法,叫祝由,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已经失传了。

经医生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曾听人说过臆病,小时候在东北农村有病人在医院治不出结果,便说是“异病”,“异病”要找“大神”来治。大神是东北农村流行的一种巫术,源于萨满教,当然被列为封建迷信禁止的,但是至今一直在民间存在。那时候我以为是“异病”,也就是医院里治不了的,奇异的病症,现在听中医一说,原来是“臆”想的“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大神”治臆病还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可能是一种心理暗示的作用。

但那毕竟是怪力乱神、子虚乌有的事,有病当然要去正经医院去看。又辗转了多家医院,谭丽的头疼病依然不见好转,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她的头疼真的不是装出来的。平时她是个开朗活泼且诡计多端的家伙,一旦头疼起来,话便少了,而且头上排满了细密的汗珠。能看出她在努力的忍着,而不是像一些娇惯的女生稍有不适便呼天喊地,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在生病。

这令我心生内疚,因为一开始我还怀疑过她。但是也无计可施,爱莫能助。

西安西门外有个地方叫鸡市拐,鸡市拐有个景点叫八仙庵,是全子七子邱处机的道场,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在本地香火却很盛,许多笃信的香客在此烧香。而八仙庵周围除了古玩交易外,还有许多打着“易经”旗号算命的先生。

把西安著名景点看遍了后,自然就逛起类似八仙庵的地方,实际上这样的地方才更有特色,而越是著名的景点越是千篇一律。

八仙庵里香客比游人多,我们一层一层院子看下去,到最后面是道长们居住的私人属地,长廊下有一个道姑打扮的人正在做一双布鞋。谭丽见了好奇便蹲一只猫的旁边看那道姑做鞋,问些没营养的话。道姑四十多岁,见谭丽天真,便也乐意跟她说话。

本来她是低着头专心做鞋的,突然一抬头,看到谭丽,脸色忽地变了,指着谭丽的额头道:“你……你……”却说不下去。

“嗯?看到什么?”我和谭丽点头都被道姑的表情吓坏了,以为看到什么可怕事情。

“一具女尸!”道姑指着谭丽的头道:“这里有一具女尸。”

空气陡地凉下来,房间里温度陡降十度,死一般沉寂,足有一分钟。一具女尸的影像伏在谭丽的额角上?太难以置信了吧?

费了好大劲儿,我终于弄清了状况。用道姑的话来说,她从小经常看到“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是吓人,所以才出家做了道姑。而她在谭丽额角看有一具女尸,还详细地描述了一下。按道姑的描述,基本可以确定,她所说的女尸就是那天从华山回来在高速公路上看到的那起车祸的死者。

本来我对这些是半信半疑的,但道姑描绘的女尸与车祸遇到的相似度却在百分八十以上。问题是,她怎么会知道我和谭丽曾目睹那起车祸?

我们没有理会那个道姑所说的,因为她后来让我们出香火钱,可以帮我们“驱邪”,我确定她是想骗我们的钱,便没在理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