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繁花》明白了什么是悲凉，“阿宝说，面对这个社会，大家只能笑笑，不会有奇迹了……”
明白了又怎么样？文学家能告诉你现实是这样，过去又是怎样，未来可能是什么样，刻画得入木三分，揭发得淋漓尽致，可是文学家创造不出奇迹，并且不会也无法告诉你在这段时空里你要怎么样，尤其无法告诉你现在你该做何选择，因为现在根本不存在，时空在每个个体脚下以几率波的形式向未来弥散开去，未来有无数可能的路径，你知道自己有选择权，但仍然身不由己。伟大如鲁迅先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叫朱安的女子站在他母亲身旁永远向他乞怜，因为他摆脱不了孝道的束缚；聪慧如张爱玲明知道其人是只老狐仍然甘心受骗，因为她要电影里那样的爱情。看得透是一回事，做得到是另一回事，哪个人身上没有锁链？好事者马上跑到黄河路上拦住老爷叔问当年的实际情况？老爷叔说电视都是瞎拍的，那时候还都是穷人，哪有那样繁华？另一个爷叔悠悠说了句，唉，文艺作品嘛，本来都是瞎说。想想七岁开始识字，读了三十多年文字，究竟也都是瞎说，至少是一家之言，文明大概就是用谎言编织而成，编织成各式各样的锁链马甲，又不得不穿，赤裸岂非野兽？任你赤心一颗，谁个看得见？聪敏如张爱玲，狡黠如胡兰成，还不是两条平行光线偶然交织一阵，分开后还是，你是你，我是我，爱情本来如光影交汇，投放在时空的幕布上，就是一场电影，没有结局，没有结论。欲望是烟花里的火药，点燃了就绽放，绽放后便冷寂，繁花如过眼烟云，人人无视漆黑的宇宙背景，寻思着永恒的火药，爱玲说，她也不要太好了，跳出轮回上天去，玉皇大帝亲自下阶迎接。她要无穷无尽一次次投胎，过各种各样的生活，总也有时候是美貌阔气的。所以，斯世无论做何选择究竟不会称心，否则何来轮回？繁花是万花筒，一方天地，几个男女，绚烂了一段时空，还是逃不出民初《歇浦潮》，上海滩还是那朵恶之花，虽然直径远不止十里咯，不过无论怎么招摇，都是历史的昙花。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不是谎言，是波，是涟漪，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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