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
“我不服！”
古灯阁的大门头一次没有自动打开，反倒是被一个形容憔悴，看起来大概五十来岁的女人大力砸开的。
“老板，我不服我没有犯罪！”她拉开柜台前供客人坐下的椅子，一屁股落在上面，表情里满是凶狠的戾气，从进门开始，她已经说了三次不服了。
明寐窝在椅子里，露出来的半张脸眉眼凌厉飞扬，狭长的眼线往上轻轻一挑，用眼角的光随意地瞥了那女人一眼，只见那女人容貌长得还算不错，眉清目秀的，虽然五十来岁，看着气色不怎么好，五官却丝毫不受影响。
她叫荣艳，是个逃犯！
但是即便她的通缉令贴的到处都是，荣艳仍旧坚信自己没有错，她的所作所为都是遭了人的教唆和蒙骗，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五十年前，荣艳出生在某地的一处城乡结合部。
说是城乡结合，其实与城市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几条繁荣的街道相互一纠缠，人流量变大后自然就会越来越繁华，荣艳出生的时候，她家里就已经是所谓的万元户了。
她父母是做小生意的，为人厚道老实很受周边的居民信任，时常照顾生意，因此荣艳小时候也是吃穿不愁，当做宝贝富养大了的，父母并不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就吝啬教育教育资源，除开正常的学校课程，她还同时学习着舞蹈和术法。
父母的疼爱让她顺利地从小女孩儿变成一名漂亮惹眼的少女，学业有成，从学校毕业后她被分配到一所小学做老师，生活看起来顺遂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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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似让人羡慕的生活，在荣艳认识了那个男人之后戛然而止。
男人名叫屠英，是个在小学附近晃悠的无业小混混，按理说，受过不错教育的荣艳跟屠英完全没有任何交集，可就在两人见过一次后，荣艳忽然跟着了魔似的，死活要跟着屠英结婚，不顾家里父母的反对，跟着男人毅然决然的私奔了。
屠英没有学历，人也不勤快，两个人只晓得外头天地遍地是黄金，却不知道那黄金也需要麻袋来装，二人两手空空，什么都不懂，身上带的钱花完之后不想着找工作安定下来，反倒是打起了偏门的主意。
荣艳长得好看，跟屠英在一起好似激发了她体内所有的叛逆因子，从前那个乖巧美丽的荣艳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转了个性子，她有学历，但是却不愿意做个老老实实的教师或是其他的工作，而是在某个酒吧里当起了坐台小姐。
屠英并不在乎她的职业到底会被多少男人占便宜，这活儿来钱快，又足够轻松，也没人追究身份，荣艳对于灯红酒绿的世界毫无抵抗能力，她一边享受，一边靠着它赚钱供养着自己和屠英。
他们很快就融入了城市中的夜色生活里，昼夜颠倒活的肆无忌惮，很快，荣艳挣得那些钱就无法满足两个人的开销了，要想在这里生活的更好，就需要更多的钱。
屠英提议可以去抢劫。
那是来钱最快的方式，只要讲究方法，捞的可不是简单的一点小费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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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荣艳本来就在酒吧里坐台，屠英便说正好来弄一场仙人跳，由荣艳在酒吧里挑目标，而后用美人计将对方约出来，剩下的就是屠英来实施了。
荣艳大约是个犯罪的天才，别的人做这样的事难免会心慌手抖，露出点破绽，可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缺憾，荣艳毫不慌乱地把她的第一个猎杀对象约到自己家里，正要上床的时候，屠英忽然出现，将男人一棒子瞧昏。
两人利索地把人捆绑起来扔到墙角，身上的财物尽数搜捡干净，连嘴里的金牙都给人撬了下来，血渍呼啦地装进包里，准备白天去黄金回收那里换成钱。
这个男人的身家不错，荣艳和屠英赚了不小的一笔钱，害怕把人放回去要报警，荣艳提出，干脆把人杀了算了，死人的嘴巴最紧。
人自然是屠英做掉的，用了一把从街边的五金店买来的菜刀，活生生砍断了半边脖子，随后屠英跟荣艳离开了那间租来的小屋，换了个地方继续生活。
或许是因为他们杀人杀得实在是太干脆，现场留下的物证少的可怜，给破案造成了巨大的困难，荣艳换了地方，继续做自己的坐台小姐，钱不够花的时候，就故技重施地诱骗人到自家去，杀人夺财。
在中途，她遇到过一个比较棘手的硬茬儿。
那个男人好色的很，被三言两语骗到家里后，就让屠英给制服了，手脚绑起来给他关在一个大狗笼子里，男人胆儿倒是大的很，不信他们为了钱就敢杀人，死活不愿意说出银行卡的密码。
“屠英说，既然如此，那就杀一个给他看看吧！”荣艳怒气冲冲地，她觉得那明明就是屠英的主意，为什么却要她来承担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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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向男人证明她是敢杀人的，荣艳以家里水管出了问题找了个水电工过来，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捅了人家好几刀，血飙的整个房间里都是，尸体放在那个男人的身边，荣艳打算着是吓唬那男人，她时间多，完全可以慢慢磨。
在血气腥臭，还有一具尸体的房间里住了一晚之后，男人果然是扛不住了，咬着嘴皮子把自己的银行卡密码交代了，荣艳负责去取钱，屠英则负责看守人质，确定密码是正确的，屠英将男人残忍杀害。
两条人命，全部都留在了那间小屋子里，因为周边居住的人很少，过了很久，因为异常的气味和苍蝇才被周遭的居民发现。
尸体腐烂的太严重，更不好调查了。
此后荣艳和屠英又辗转了几个地方，每当日子过不下去了就用前头的方式搞些钱来花，最多的一次，他们杀了整整一家人。
那个男人是荣艳在街边上勾来的，是有有色心没色胆的东西，身上带的钱不多，荣艳就让他回家去拿钱，两人押着男人到家，发现家里还有他的妻子，和一个年龄仅仅三岁的小孩儿，为了让男人把钱拿出来，荣艳先是活活勒死了他的妻子，然后又掐死了那个孩子。
荣艳似乎很喜欢在血气十足的有尸体的房间里呆着，她杀了人家一家三口后，居然还心安理得的在屋子里睡了两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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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在人家屋子里，但是没有躲过邻居的眼睛，这两天了没有看到原来的住户进去，反倒是两个陌生人，人家觉得古怪，多留心了一下，这才发现屋里不对劲，打了电话报警。
荣艳反应比较快，察觉到邻居的留心后火速地躲了出去，只剩下个屠英在房间里睡得跟猪似的打着呼噜，没多久，警察破门而入，将床上连衣服都没有穿的屠英逮捕归案。
荣艳躲过了警方的盘查，隐匿了一段时间后，她给自己造了个假的身份，用另外一种姿态重新回到人间生活，离开了屠英，她似乎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懂事温和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她的美貌还没有被岁月摧残殆尽。
因此，她在男人堆里格外的吃得开。
她找到工作，闲暇的时候去学绘画和插画，看起来与那些心如止水端庄明艳的贵妇差不多，有好多男人追求她，拿着大把的钱与礼物说要给她一个完美的家。
她逃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里她认定自己就是一个好人，她的行为与思想，也越来越靠近一个“好人”标准，甚至在大街上看到乞讨的老人残疾，她还会掏上一些零钱放进人家的碗里。
她最近刚刚谈了一个男朋友，是个丧了妻的极品王老五，有钱，温和儒雅，她即将答应他的求婚，要不是周边忽然出现了警察走访调查的踪迹，她几乎都要忘记，身上还背着好几条人命的过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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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个好人，你要相信我！”荣艳说着，猛然间抓住了明寐的手使劲地攥着，试图让明寐相信她。
警察已经追查到她家附近，一桩过了十几年的旧案，那些人大概连骨灰都找不到了吧，为什么还要是抓着她不放。
“我在我家的风评一直都特别好，我爸妈特别相信我，我没有杀人，我是被逼的……”她说，她在被追击的时候曾经逃回过家里，爸妈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乖女儿居然会杀人，要知道在家里，她可是连杀鸡都不敢看的。
荣艳要明寐救她，她不想去坐牢，也不想挨枪子儿，她还要嫁给钻石王老五过好日子，屠英已经伏法，她是无罪的。
“警察已经查出来我的住处了，那么几条命，有屠英抵了不就行了吗？你帮我搞定警察，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她说到最后，语言都没有逻辑了，两只手在包里乱掏，然后掏出一大堆粉红的钞票堆在明寐的桌上。
“可以……”明寐看着钱，脸上的笑容冰冷。
荣艳最终实现了她的心愿，她没有坐牢，也没有挨枪子儿，毕竟现在的死刑……都是药物注射……
明寐没有那么高级的死法，她不过是拘了荣艳的魂魄，化作了一根灯芯，慢悠悠地在油灯里，享受和烈火焚身的苦楚……
她是“好人”，可是谁说，“好人”就不会遭遇横祸，就好比那个死在荣艳手里的孩子，三岁稚儿，还有谁能好过他去，不还是……成了荣艳手里的一缕怨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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