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时出轨了八个男人，我老公却毫不在意。
只因他是个恋爱脑，不管看到多么劲爆的场景都能自己劝服自己。
好烦啊。
这样我还怎么完成富婆给我的任务，拿到那五百万啊！
一
大约一个月前，吕茶茶来找我了。
她纠缠了沈易六年，连我们结婚后，她也不屈不挠地想要上位，成天去沈易的公司晃悠，我也被她联系警告过无数次了。
本着寄人篱下不能随便得罪人的原则，我又一次应了她的约。
原本我已经做好了接受冷嘲热讽的准备。
可是在她把一百万的卡甩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最近很缺钱吧。”吕茶茶轻蔑地笑着。
“给你一百万，和沈易离婚。”
“不行。”
我果断拒绝了她。
吕茶茶没料到我会拒绝，又准备用她那套说烂了的话术讽刺我：“像你这种身份的人，有什么资格……”
我抬手打断：“得加钱。”
“这是个大活。”
二
我把价格抬到了五百万。
其实对我来说，一百万也足够了，加钱是因为和沈易离婚这件事有点难办。
因为他是个十里八乡有名的恋爱脑。
所以要离婚，不能由我来提，只能让他自己厌恶我，把我踹了。
吕茶茶不想沈易离婚后对我还有念想，她给我提的要求也是要沈易主动提出离婚。
虽然要求很多，但是为了五百万，一切都很值得。
三
要让一个恋爱中的人幡然醒悟，最常见的方法就是出轨。
我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这个。
但我不能随便出轨，万一惹上一身腥，五百万都不够我折腾的。
我能想到的办法是，花点钱雇个人，手拉手在沈易的必经之路上晃悠。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在看到自己对象这副模样，不可能不多想。
于是大夏天里，我打着伞，挽着一个小男生的胳膊，高调地在商城里晃悠。
和沈易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估摸着他快来了，我和那个小男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等着沈易靠近我们俩。
余光冒出熟悉的身影之后，我和那名男生交换眼色，装作惊慌失措。他急急忙忙地往商场二楼跑，我走过去笑容满面地挽住沈易的胳膊。
期间，我俩不断地偷偷交换眼色，表现得十分心虚。
果不其然，沈易发现了问题，指着电梯的方向：
“他是谁。”
我装出心虚的表情，撩了一把耳边的头发：“谁啊？”
“就是刚刚和你说话，现在跑到商场二楼去的那个。”
“啊那个啊，那是我弟。”
“你弟？”
“对啊，我弟。”
他弯腰凑近我，想从我脸上的细枝末节中看出端倪。
他问：“你不是家里最小的那个吗，怎么会有弟弟？”
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出轨，此刻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都虚得不行。何况我还不习惯撒谎，看起来就更真实了。
他眼睛钉在我脸上，看了半天，终于问出了那句经典的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哎呀，我们只是之前认识的朋友，恰好碰上了而已。”
“你别瞎想。”
很好！之前准备的话术全用上了。我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听了我的鬼扯之后，他开始一通分析：
“我和你约的是三点逛商场，我一向很准时，这你知道的。”
“我来的时候，你们正好走到电梯的位置，按照你朝我走过来的方向，你离扶梯的距离不远。而在我看到他的一瞬间，他就踩上了扶梯往上走。他应该是预备好要走的，你应该是不想上楼的，这一切刚好卡在我能看到你们俩的时间点，证明你是故意想让我看到这一幕的。”
他凑得更近，问：“是不是这样？”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我只能回他一个：“对。”
“所以宝贝，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有的时候我真希望他脑子别那么清醒。
不过，虽然被拆穿了，但今天的努力不能说完全白费。
老婆故意让他看到自己出轨的一幕，是个人都会多想。
这个时候，我只需要装傻，然后全盘否认就行了！
我斜着眼睛偷瞄他严肃的表情，在心底做好接受他怒火的准备。
他却突然嘴角一弯，俯身捏住了我的手：“宝贝，其实你想考验我，不用通过这种手段的。”
他把我的手放在胸口，像是要做什么保证一般：“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的。”
我下意识“啊？”了一声。
什么考验，什么相信？
我真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沈易，其实你脑子可以再清醒一点的。
他这句话一出，这半天的努力可以说是彻底失去意义了，我不满地踢了他两脚：“你说得倒好听，那你刚刚一脸严肃地盯着我是想做什么？”
看得我慌死了。
他拉着我的手，话语里满是得逞后的笑意：“难得见你这么心虚的表情，想多看两眼。”
啧。
四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之后，我假装出轨的准备也更加完备了。
这次我和那个人约到了酒店里，准备在里头待满六小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可能还会有纯洁的关系。
我和新找的男生坐在床上，等待事情发酵到不可挽回的一步。
那名男生抱着手机打游戏，我躺在一旁刷视频。
我看着沙雕视频正乐呵的时候，沈易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了。
看看表，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半，三个小时没联系，沈易也发现端倪了。
他打过来我肯定是不接，哪有出轨中途还接电话的。
我把手机晾在一旁，等着沈易自己把电话挂掉。
中途他又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我还是不接。
终于熬完了这六个小时，我和那名男生道别，在酒店门口分别。
这一套流程非常顺畅。
慢吞吞地回到家门口站定，我深呼吸，准备接受沈易的审问。
沈易没有暴力倾向，但我还是虚得不行。做好心理准备之后，我推开了家门。
家里黑漆漆的一片。
没人在家？我迟疑地往里走了两步，腰突然被人环住，跌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沈易用头蹭了蹭我的脖子，喑哑的嗓音里带了点委屈：“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见他这副脆弱的模样，饶是我这种天生没心没肺的情感绝缘体也遭不住，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你的恋爱脑就不能收一收吗，我不是遭遇不测了我是和别的男人去酒店了。
我可真是恨铁不成钢。
他一只手把我紧紧箍住，另一只手点开了手机，递到我面前。
上面是一张照片，正好拍到我和那名男生从酒店里出来。
我睁大了眼睛。
既然他都知道我和别人去开房了，为什么还不怀疑我出轨啊？
沈易，你这么恋爱脑，让我很担心你啊。
我揉揉他抵在我肩膀上的脑袋，说出了我心底的疑问：“你为什么不怀疑我出轨啊？”
沈易紧紧抱着我，好像我下一秒就会消失。
抱到他心安以后，他才开始委屈地解释原因：“家里的美工刀少了一把。”
“有谁和人约会还带把美工刀的啊。”
我沉默了。确实是我的锅。
我只是想营造出自己出轨的假象，并不是真的要去酒店和别的男人共赴巫山云雨。
我毕竟只是个一般女性，安全起见，出门前我带上了一把美工刀防身，可没想到沈易连这点细枝末节都注意到。
下次能不能别那么细心了，我不满地捏了捏对方的脸。
沈易追问：“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打消他的疑虑：“没，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不放心，又追问道：“真的？”
“真的。”我敲敲他的头，“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没事的。”
他依旧不放心，抱着我不撒手。
我伸手狠狠搓了几下他的脑袋，把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揉成了鸟窝：“好了别担心了，我说没事就没事，不是说好的无条件信任吗。”
他抓住我作乱的手，紧紧握住：“我不是说，不信任你。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受伤。”
他问：“你手机在哪？”
哦豁，他要查我手机了。这也是我计划的一环。
我连忙把手机打开，毕恭毕敬地递上。
除了和男性独处，聊天记录我也没落下，伪装了一堆暧昧的对话，就等着沈易什么时候发现。
他点开手机划拉了两下，眉头紧锁：“你还说没事？”
他开始紧张了。我张嘴想把准备好的渣言渣语一并奉上，他把手机一翻，递到了我面前。
这个界面明显不是微信。
“你还说没事，都特意把我设置成紧急联系人了。平常这些东西你都是空着的。”
我茫然：“你没查我微信啊。”
他摇摇头：“那是你的隐私，我不会乱看的。”
你看啊！！！我费心费力堆出来的上千条聊天记录就是为了给你看的！！我急得几乎要跳起来。
他看我这副反应，却只以为我是受了惊吓，揉揉我的头以示安抚：“所以发生什么了，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我开始耍赖：“没有，什么事都没有。这是我的隐私，你别多问。”
“到底发生什么……”
我踮脚嘴撞在他的唇上，软声道：“好啦真的没事，你别多想。”
他耳尖微红，果然闭嘴了。
我满意地撇撇嘴，这招还挺有用的。
五
这一个月我疑似“出轨”了无数次，沈易已经察觉出问题了，他开始调查是不是有什么人要来陷害我。
他那颗脑袋想来想去，就是没想到那些事都是我主动干的。
恋爱脑真吓人。
但工作还得继续，毕竟只有我和沈易离婚，吕茶茶的五百万才会到我手上。
哎……好烦呐。
我和一个小男生吐了两口苦水，把之前给说好的钱给他了。
最近只出不进，财产状况堪忧，忧愁就没从我脸上下去过。
我打字抱怨道：“哎，恋爱脑到底要怎么治啊。”
那名男生打字速度飞快：“我们俩都去酒店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吗？”
我：“很难说，他的脑子间歇性清醒。但不管醒不醒，都是个24k纯金的恋爱脑。”
我俩彼此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那个小男生才打字回我：“富婆姐姐，我有个办法。”
我问他：“什么办法？”
他答道：“我会算命。”
我：“算命？算命有什么用啊？”
他回我：“我和他说你克他财运，他的恋爱脑肯定瞬间治好了。”
我醍醐灌顶，直感叹年轻人的脑子就是好使：
“还能这样！”
他回：“对的对的，你再和我说些他别的信息，方便我骗他。”
我殷勤地将我能给的信息尽数奉上：“来来来，首先他……”
大约一周后。
天上飘雨了，沈易撑着伞从车上下来，往一家甜品店走。
一名眼戴墨镜、衣着破烂的人坐在地上，手里摆弄着他各种画满花纹的纸。
沈易从他身旁经过，模模糊糊地听见一句：“这位先生，你应该很爱你的妻子吧。”
沈易没理他，抬脚继续往蛋糕店走。
墨镜男把音量加大：“您的妻子，最近应该饱受男女关系困扰吧。”
这句话算是刺激到沈易了。
沈易停下脚步，他的脸在雨里晦暗不清：“你怎么知道？”
墨镜男神神秘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沈易转身就走。
“哎哎哎别急着走，此乃桃花劫！我有解决办法。”那人慌忙喊道。
他这句话算是吸引到沈易了。沈易走近那人的小摊子，拿起手机扫了二维码：“什么解决办法？”
听到收款消息后那人心满意足，在地上坐着，手往桌子上一点：“且在此写下你和你夫人的生辰八字。”
沈易拿起搁在一旁的毛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
墨镜人拿起纸，感叹：“好字。”
沈易：“谬赞。”
墨镜人把纸展开，凑近退后看了好几遍，又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才谨慎地说：“首先是健康状况，您非常健康，生活规律，少忧少思，鲜少有什么大病。您的妻子的话，嘶，作息稍乱，且易忧愁，时常有些小毛病，不过好在照顾得好，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
这是一套经典的话术，沈易不以为意只礼貌性点头：“嗯，对。”
“姻缘上，您二位感情和睦，只是有些东西彼此瞒着不行，细枝末节一时不注意，久而久之会引发大问题的。”
听到这一句话，沈易颇有同感似的，说：“您说得真准。”
“然后是事业，按照您单独的命数来说，您的事业应该会顺风顺水，四平八稳，是个能赚大钱的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您和您的妻子，八字上不合的。最近您的妻子不是时常受男女关系困扰么，那就是你的命数在救你的财运！您二位短暂在一起一段时间倒没什么问题，只是对彼此的财运有些小影响。但要是长期下去，您的财运撑不住她的八字，濒临破产都是小事啊，诶您怎么走了……”
沈易撑起伞，头也不回地走了。
“封建迷信，不能信。”
什么不能迷信，我看你刚开始听得挺开心的啊！
在附近偷偷观察情况的我，看着这一幕，急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男生见沈易没有丝毫留下的意思，赶紧掏出手机询问我的意见：“怎么办啊富婆姐姐，他压根不听我说什么。这个恋爱脑我是真的治不了。”
我扶额，叹了口气：“没事，算了，辛苦你了。”
过后不久，沈易提着几样我爱吃的甜品，从店里出来，上车回家了。
六
这几天几趟折腾过后，我开始分析我和沈易的关系，寻找我失败的原因。
我俩的婚姻纯属意外。
三年前，我家的生意岌岌可危，父母到处找人扶持帮忙，都于事无补。
眼看着家里祖传基业要断送，他们动用了最后的办法，就是我。
没管我是否愿意，几次三番争吵劝说之后，他们把我塞给了一个我压根不认识的人。
对方肯定也不认识我，这段婚姻可以说满是铜臭味。
果不其然，沈易对我也完全没有兴趣，只是觉得我家的生意尚且有些用处，就把我给留下了。
嫁给沈易的一年里，我连他的脸都没怎么记住，聊天都不超过十句。
他结婚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和我琴瑟和鸣，商业价值才是他接纳我的原因。
有了沈易的扶持，我家蒸蒸日上，甚至超过了沈易原本的产业。
我父母嫌他干涉了自家的生意，没过多久便把他给踹了，完全没有管我的死活。
他们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也向沈易证明了我的价值何其微薄。
某种意义上我也算自由了。
于是，当时我和沈易提出了离婚，他没有拒绝。
结果那次离婚也失败了……
付费截点
去民政局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我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一栋栋高楼大厦往后跑。
这十几分钟的车程里，我们依旧相对无言。
天空上的云积得特别厚，黑压压的，逼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明明是正午时分，窗外却是黑漆漆的。
车辆打着灯从我们旁边经过，一道一道雪白的光滑过我的胳膊。
和陌生人独处一室的感觉太过焦灼，我眼睛死死盯着交通信号灯，希望他跳秒的速度能再快一点。
雨刮器把水从窗户上扫下，让视野不那么模糊。
我的等待有了结果，红灯转绿，车子再一次启动。
不过这一次的行驶格外聒噪。
一阵阵尖锐的鸣笛声传入我的耳朵。
我一转头，就看见满是雨水的窗户上，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家伙慢慢靠近。
车子的窗玻璃被挤碎了。
不知什么时候，沈易忽然出现在我的身下。
我扑到了他的身上，替他挡住了那些飞过来的玻璃碎片。
不知道怎么的就做了。
沈易可能有喊我的名字，但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七
车祸以后，沈易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像空巢老人一样自由快乐的生活，突然多了个男的，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六个小时在粘着我，剩下八个小时在用消息轰炸我。
我和他解释过，那次车祸，我真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就过去了，不是情深义重，也不是舍己为人，只是莫名其妙的，把他压在身下了。
但他一句话也不听。
从他每天细致入微的照顾中，我能感觉出来，他不是在报恩，他是真的对我有感情。怎么爱上的，我也不知道。
就我爬过去那一瞬间，他汹涌的爱意就开始蓬勃而生了？这也太突然了吧。
这算什么，吊桥效应？
我不愿意，也真的不想要一个人，单纯因为我救过他，就把他完全绑在我身上了。
不过他挺乐意，我也没别的需求。我们俩的关系就这么一直维持着。
直到吕茶茶突然出现，给了我一个艰巨的任务。
八
但来回折腾了好几次，找了好几个男人女人，一点效果没有。
真的没办法了。
我趴在桌上。
真的没办法了！我对着面前的甜品，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怒吼。
不管用什么方法，沈易对我的信任都没动过分毫。
他怎么做到的，他怎么能！
手机里闪过吕茶茶的催促，我随便糊弄了她几句。
我搅和着杯里剩余的咖啡，忧愁地看向窗外。
“方悦？”
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名字，我不自觉地扭头。
看见一张满是笑意的脸，正是我高中的同学田晓。
对于他，我熟得不行。
一瞬间高中那些青涩的回忆从我心底里漫出来了。
田晓，我的高中同学，寄存在我青春里的暗恋对象。虽然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几乎消失了，但独属于青春的那份酸涩还留在我的心底，看见他我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感觉拘束。
他指了指我对面的座位：“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干笑：“可以可以。”
他应声坐下，喝了一口咖啡。
我低着头，眼睛四处乱转。
遇到曾经的暗恋对象，此刻应该说些什么。我一看见他就想起我高中写的那些伤感情书，尴尬得我脚趾抓地。
倒是他先开口打破了局面：“想什么呢，一脸伤春悲秋。”
我摇摇头：“没想什么。”我的离婚大计哪是你能随随便便听的？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我俩彼此盯着自己的咖啡，相对无言。
田晓倒是很享受这种宁静的氛围，拿着自己的勺子摆弄着精致的拉花。
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温暖，一点点地往后爬。
田晓搅和了半天拉花，终于放下了，没由来地说了一句：“一转眼，你和沈易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
“嗯。”结婚那天我在朋友圈官宣了，没屏蔽任何人，田晓估计也看到了。
他托腮看着我：“有十年了吧。”
我喝咖啡的手一抖。
我和沈易从认识到现在也才过了三年，大哥你的时间流速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我没打断他，把这单纯当成一个口误，听他继续往下说。
“方悦，其实在高中的时候，我对你是有点想法的。”
“……”他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劲爆，我在思考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但那个时候，沈易也喜欢你……”
“等会等会。”我瞬间打断了他，“沈易也是我们高中的？”
他一脸惊奇：“你不知道？？他是我们高中的学生会长，很有名了。”
我高中的时候，确实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我尴尬地笑笑。
“他每天都会给你写情书来着，你不会没收到吧。”
我说我桌子里为什么会定期出现一堆废纸，我还以为我被校园霸凌了。
我揉揉眉心，看来我需要重新梳理一下我和沈易的关系了。
对田晓道了声谢，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了我：“方悦。”
我回头，看见他站起身，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这几年我一直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也曾后悔过，当初为什么要因为兄弟义气，拒绝你的追求。”
“很多时候我在想，如果我那个时候能再坦率一点，是不是就会……”
我抬手打断他：“好了，不用说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多说无益，与其后悔还不如把握当下。”
说罢我转身就走，走得匆忙，没注意到角落里有几个人在偷偷拍照。
九
回到家，沈易坐在沙发上办公，太过投入，竟然没注意到我回来了。
我把鞋换下朝他走近，却发现他手是悬停着的。
他在发呆。
“沈易。”我喊了他一句，他回过神来，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
我原本想好好审问一下他高中的那些行为，见他神色异常，那一堆疑问暂时先压了下去。
“你怎么了？”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摇摇头：“没怎么。先吃饭吧。”
我跟在他后边，慢慢走进了餐厅。
今天很反常。
以往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挂我身上，今天的态度却格外冷淡。
进了餐厅，他背对着我，没由来地问了一句：“悦悦，你爱我吗？”
我随口答道：“爱啊。”
他淡淡道：“嗯，好。”
说罢他又拉着我的手去吃饭。
肢体接触是有了，彼此间尴尬的气氛却没有打破。我小心扒着饭，观察他的反应。
他脸上的表情满是异常，但我分析不出来原因。
这顿饭吃得实在是不愉快，我随意扒拉了两口。
放下碗，我抱着手看他，我俩就这么坐着。他默默吃着饭，漆黑的眼睛里布满了复杂的情绪，两根眉毛中间一直皱着。
这是终于要发生感情矛盾了？我挑挑眉，不枉我这些天辛苦。
在我冒出这种想法的一瞬间，他的眼睛又一点点变亮了。
“……”沈易你这人还真是复杂多变啊。我抽抽嘴角。
他呼了口气，表情严肃：“宝贝，我有话对你说。”
他拿出手机，划开屏幕，递到我面前。
我低头一看，又是一张照片，角度略微刁钻，不过足够看清主角了。
我和田晓，面对面坐着，彼此低着头。
恰好的角度，恰好的拘束表情，恰好的人物设定。
我曾坦诚地告诉过沈易，我曾暗恋过田晓。
饶是沈易这种恋爱脑，看见这种场景，也不可能会不多想。何况这一切还不是我主导的，他连证据都找不到。
我冷笑，高中时田晓就一直拒绝我，拒绝得果断又干脆，我还纳闷他怎么会对我有感情了，原来在这埋伏着呢。
他是受人之托，还是自己想搞事？
我没多想，张嘴就想反驳。
但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拐个弯，被我生生咽回去了。
想起这些天白费的努力，想起吕茶茶那五百万。
我深呼吸，垂着眼：“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三个字对沈易来说，有如晴天霹雳，打碎了他嘴角仅存的一点笑意。
他的嗓音里带着鼻音和水声，甚至还有些发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依旧垂着眼，重复那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不是移情别恋，不是死灰复燃，不是藕断丝连，而是我的心一直在他身上，对不起，这么久了，我一直没对你产生过感情，我心里一直喜欢都是他。”
终于勉强憋出来几滴眼泪，我仰头，苦笑道：“可能你一直没什么感觉，你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和田晓真的很像。”
十
我俩又一次去了民政局，又是一个雨天。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氛围。我俩分别坐在座椅上，沉默无言。
天气原因，加上不是什么特殊时期，民政局的手续办得特别快，不到半个小时，我俩就分别拿了一本离婚证。
看着皮革上烫金的大字，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心里依旧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
可能是因为钱没到账？我捶捶胸口，想把内心的阴郁给锤走。
叮咚一声，手机传来消息，显示我的五百万已经到账了。吕茶茶倒是雷厉风行。
不论眼下境遇如何，看到这条消息，我不可能笑不出来。
确认了一下消息之后，我把手机放回兜里，抬头发现沈易在盯着我，而此时此刻我笑着的大牙还没收回去。
他哑着嗓子问：“是他发的消息吗？”
他指的是田晓？
我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又咽了回去，保持沉默。做戏就要做全套。
对他来说又是一刀。
他走到我旁边，伸手原本想牵，但勾勾手指，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只礼节性地对我说了一句话：“需要我送送你吗？”
我点头：“感谢。”
我俩一起上了车。
车程不过半小时，便到了我的新家。
下了车，和沈易告别，我一个人往小区里走，找到我住的那栋，乘电梯上了楼。
我看着面前漆黑的大门，深呼吸。
我要开始新生活了，我对自己说。
十一
半夜被冻醒，我狂打了两个喷嚏，爬起来，被子早就滚到床下去了，空调显示二十三度。
我把被子挪回床上，顺手把空调调高了几度。
不满地爬上床抱住人，却发现对方没有体温。
那只是一个等身的小猫抱枕，我现在是孤身一人躺在床上。
我和沈易已经离婚了。
我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只是刚开始一个人住还不习惯。
醒了躺在床上，却再也没有睡意。
十二
我基本没有删人和拉黑的习惯，因而朋友圈里我什么都能看到。
实在闲来无事，我把朋友圈里的内容一条条点赞。
手指翻到吕茶茶最近发的一条，是一张聚餐的照片，沈易刚好在他们中间。
沈易的脸上挂着商业性的微笑，吕茶茶坐在他身旁，贴得亲密。
看着他俩坐在一起，我没由来地觉得烦躁，快速滑走了。
往下刷了两条之后，我又没忍住翻了回去，把沈易聚餐那张照片放大看了看
沈易眼底下似乎有点黑眼圈，吕茶茶没给他p干净。
他没睡好吗？
复杂的情绪逐渐涌出，我连忙把手机扔了，提醒自己我们俩已经离婚了。
扔了没两秒我又把手机捡了回来，又一次点开了那张照片。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我只是抱着欣赏美的态度欣赏这张照片，沈易还挺帅的，我看看帅哥而已。
十三
我的东西很多，十几个大箱子堆在客厅，我收拾了快两周还没收拾干净。
我是个念旧的人，从出生到现在的东西我一样没扔，全堆在一起。
好不容易收拾完那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我把其中最大的一个箱子拆开，里头是我从小学开始的课本。
一大堆书叠在一起，重得不行，得要两个书架才能勉强把它们全塞进去。
我将这些课本分门别类摆起来，很快就收拾到了高中的那一部分。
高中的书是最多的，等我把它们全收拾完，半条命都快没了。
但这些东西又不能一直堆在箱子里，我硬着头皮一本本把他们放好。
把语文课本从箱子里抽出来的时候，一张废纸掉了出来。
某种思绪牵引着我放下课本，弯腰捡起来那张纸片。
展开里头是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内容估计是网上搜来的一首诗：“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字一看就知道是沈易的手笔。
他这张纸，干干净净，除了上头一首诗和署名，别的什么都没有。
纸张已经泛黄，估计有些年头了。
这估计就是田晓所说的，沈易每天给我写的，却被我当成废纸扔了的那些情书。他写得足够多，所以总有我不小心留下的。
我看着纸上有些褪色的文字，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心弦一动，我把剩下的那些课本逐一翻开，检查其中是否还有存活的纸片。
可在我把那些书全翻开之后，却发现没有别的纸片了。
沈易高中给我写的那些情书，只留了这么一张。
为什么我要把那些纸全扔了，为什么我不留着它们，我心里满是懊恼。
收拾得累了，我坐在地上，枕着胳膊休息了一会。
没休息几分钟觉得有些不舒服，胳膊滑溜溜的，我抬起头，上边全是水。
十四
田晓约我去高中同学聚会，出了那样的事，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脸。他约了哪些人去聚会，也是不言而喻。
我明知道沈易会去，但我还是接受了田晓的邀约。
不，应该说，我知道沈易会去，我才去的。
我想见他。
我这几天辗转反侧，总算想明白了一些事。
或许有些东西，早就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了。
十五
下雪了。
我站在沈易公司大门口附近，等着他出来。
过了这么些天，我终于搞明白我对沈易的感情了。
我喜欢沈易。
可我曾经那样伤害了他，心狠手辣到我都想扇我自己。
沈易他，现在对我还有感情吗？
站在离他不过数百米的地方，我心跳如雷。
这几天我想了无数种办法，从亲朋好友的意见到言情小说洗礼，所有我能知道的解决方法我都想了一遍。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他出来，把我的想法，我的愧疚全和他清清楚楚地说一遍，再用我的实际行动去追求他，请求他重新和我在一起。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我熟悉的那辆私家车开到了这附近。
看见沈易从车上下来，我激动得就要飞过去。
他关上门，往后走了两步，伸手拉开了后车座的门。
一名女士从车上下来，正是吕茶茶，她笑得开心。
视角问题，吕茶茶先一步注意到了我，她挡在沈易身前，不让我再多看他一眼。
我的笑容被冷空气冻在脸上，对着她鞠了个躬，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抱歉。”
然后飞速逃离了现场。
我一边跑一边骂自己，自作多情做什么。
沈易这么优秀的人，凭什么站在原地等我。
冬日冰冷的空气灌进我的喉咙里，割得我嗓子生疼。
十六
天冷，田晓组织的同学聚会定在了火锅店。
屋里八九个人，全是有些面生的老同学。
我捡了个最角落的位置，默默坐着刷手机。
等了半天，我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沈易推门进来，我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情不错。
看见他笑容满面，我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来了。
但它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沈易进来之后，吕茶茶紧随其后。
她不是我的高中同学，谁叫他来的，不言而喻。
我周围已经没有空位了，沈易勉强找了个宽裕的地方坐下。
吕茶茶跟在他身边，向沈易周围的两个人示意，对方很识趣地把位置让给她了。
我坐在他俩对面玩筷子，看着吕茶茶贴在沈易旁边，和他聊着开心。
早知她来，我就不来了。
我把筷子来回翻了几个圈，当初要是拒绝就好了，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十来个人坐在桌子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尬聊着，坐了快十几分钟，东道主终于来了。
田晓一进门就赔笑道：“不好意思各位，雪下得太大，车子堵得太厉害了。”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坐着的十几个人里有两个在瞪着他。
田晓干笑着，找了个离风暴中心最远的地方坐下。
很快上了菜，田晓又是那种善于交际的，包厢很快热闹了起来。
我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筷子便放下了。
再一看沈易，他貌似也没什么胃口，筷子没拿起来几次，眼睛一直不住地往田晓脸上看。
他看得太频繁，我都怕田晓今天晚上回家会遭遇不测。
正待我想提醒田晓回家记得看路的时候，沈易忽然站起身离开了包厢：“抱歉，去下洗手间。”
我目送着他离开。
实在吃不下东西，我坐在角落里喝闷酒，点的几瓶啤酒全让我喝干净了。
喝水喝多了，撑得我肚子胀，在座的绝大多数我并不熟，陌生的氛围让我恶心。我也借上厕所的理由出去透口气。
晃晃悠悠到了卫生间。
卫生间人少得可怜，刚一进去，就看见沈易对着镜子，呲个大牙乐。
“？”我疑惑，这人不是没喝酒么怎么就醉了？
接着镜子反射，我一进厕所他就发现我了。
看见我之后他猛地回头，满脸的大彻大悟和懊悔。
我没空分析他的表情，遇见前任的局面有些尴尬，我脚一跨就往厕所溜。
沈易没给我开溜的机会，看到我的一瞬间就冲过来把我紧紧抱住。
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呢喃着三个字：“对不起。”
他的怀抱很温暖，我接受了两年。
但此时此刻，我俩的身份已然不同。我慌忙推开他：“你……别闹，万一被吕茶茶看见了该怎么办。”
他疑惑地问：“为什么要怕她看见？”
诶？
他的怀抱过于坚固，我勉强扭动我的头，仰头看他，他那副疑惑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我迟疑道：“你们俩，不是男女朋友吗？”
他也一脸懵：“她什么时候成我女朋友了？”
“啊？”我俩同时喊出声。
“可是她之前……”
我还有疑问，沈易头垂下来蹭蹭我的脸，硬生生把我的话给打断了：“哎哟你别提她了，她这几天老缠着我，公司里天天传我俩的谣言，我都快被她逼疯了。”
我恍然大悟。
“所以今天的聚会，不是你叫她来的？”
“不是，我为什么要叫她来，谁知道她哪里得来的消息。”沈易的话里满是委屈。
原来是这样，我睁大了眼睛，心里莫名有些畅快。
彼此之间的误会解除了一部分，我俩说话也更直接了。
不过卫生间显然不是个合适的场景，我俩决定上无人的天台互诉衷肠。
天台的风不大，吹着有些凉。沈易拉着我的手，给我递了一瓶温热的酒。
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话给说开，为了壮胆，我特地要了瓶酒。
酒入喉肠，身体也越发大胆了。
看着沈易那张脸，我一字一句地坦白所有事，从我所能了解到的最早的开始。
从高中他给我送情书被我当成废纸扔了，到最近我一系列反常的行为以及和吕茶茶的约定，以及对田晓的态度，一股脑地全和他说了。
他听得一愣一愣的，手上的酒硬是没喝下一口。
语毕，我托着他的脸，亲了他一口。
“抱歉，你一直喜欢的人是这样坏的一个人。”
他捏着我的手，轻声道：“没关系。”
我懊恼地说：“还有那些情书，被我当垃圾扔了，现在找都找不回来了。”
“没关系，”他说，“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给你写。”
过了一会，他问：“你想听听我的经历吗？”
我道：“洗耳恭听。”
他便和我一样，从所能找到的最古老经历开始说。
他说，他第一次见我，是在某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我为了救某个瘦弱的同学，和几个小混混斗智斗勇。
他当时路过，正好看见我把那几个小混混全赶走。
他说，因为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导致他性格十分自闭且冷漠，可我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我鼻青脸肿，却还站着安慰那名同学的身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那颗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最终演化成了爱意。
他开始给我写情书，可没有一封收到了回应。
之后毕业，大学，工作，我俩的生活一步步岔开。
再之后就是我父母病急乱投医，找到了他头上。
他如获至宝，欣然答应。
可是在他再遇见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我们俩的婚姻不是两厢情愿。
彼时的我因为家庭原因，要被强迫嫁给一个自己认都认识的男人，心里满是怨恨。
他当时仔细观察了我的表情，懊恼、厌恶、无奈、不甘，他看了许久，唯独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喜欢。
他读懂了我当时的意思，但还是应下了我父母的要求。
我俩的婚姻以极端冷漠开始。
他期待过无数次我们俩的感情能升温，可每次看到我冷淡的神情，又放弃了和我攀谈的想法。
而我，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却是为了提离婚的事。
他知道我对他没感情，果断同意了。
然后便是民政局的路上，车祸，我护住他。
那一刻，他笃定了自己的感情，也笃定了我对他的感情。
他那时也伤得不轻，甚至出现了走马灯。过往的一幕幕闪现在他眼前，我翻身护住他的举动，在他看来，是我对他感情的印证。
他一心一意对我好，从不会因为外界和我闹脾气，更不会提离婚。
直到我骗他说我喜欢的是田晓，他才离开我。
不是因为不喜欢我了，只是让我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我沉默地听着，等他说完才敲他的头：“现在幻想被打破了，什么感觉。”
沈易捂着我的手，生怕我受一点凉：“没有，更喜欢了，喜欢你的坦诚。”
我正想笑他的恋爱脑，忽然又想起来他在洗手间的反应。
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问他：“刚刚在洗手间那的时候，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还有龇个大牙乐。
他说：“这次聚会，田晓也来了。”
“嗯。”
“我之前对他没什么印象，今天才认真地看过他的脸。”
“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就跑去洗手间里比较了一下，这才领悟过来。”
“我和他的长相完全不一样，笑起来更不一样，你找代餐怎么可能找到我头上来。”
他握着我的手，含情脉脉地说：“是我误会你了，你明明是在说气话，我不仅没有听出来你的弦外之音，还……”
我踮脚往他嘴上撞，硬生生堵住他恋爱脑的发言。
这人经历了这么多还是什么都没学会。
沈易你长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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