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抗战爆发后,南方八省游击队统一改编为新四军,其中兵力最多的就是由红二十八军和豫南游击队改编的第四支队,拥有四个团三千二百多人,占新四军全部兵力的差不多三分之一。

新四军第四支队原来活跃在大别山,1938年夏东进皖中,在范家岗、棋盘岭屡挫日军,遏制了日军深入安徽腹地的锋芒。

1939年6月,新四军第四支队奉命在合肥青龙厂整顿,改组领导班子,延安派下来的徐海东任司令员、郑位三任政治委员、林维先任副司令员、谭希林任参谋长、何伟为政治部主任,下辖第7团、第9团和新组建的第14团。

同时,军部还以原4支队第8团(即原豫南游击队)为基础,扩编成为新四军第5支队,罗炳辉为司令员、郭述申为政治委员,辖第8、第10、第 15团。

1939年7月,整顿后的第4支队和新成立的第5支队以津浦路为界,分别在铁路西、东展开了广泛的敌后游击战争。只在短短3个月的时间,便初步打开了皖东地区的抗战局面。

在这里简单介绍一下四支队司令员徐海东。美国记者斯诺到延安后,第一个采访的部队就是徐海东的红十五军团。

在《红星照耀中国》中,斯诺这样评价徐海东:中国共产党的军事领导人中,恐怕再没有人能比徐海东更加大名鼎鼎的了,也很少有人能比他更加神秘的了。

徐海东出生于湖北黄陂徐家桥村一个六代窑工的家庭。他本人也承祖业,从13岁起在老家当了11年烧窑工人。

年轻时,徐海东聪明、倔强,他想办的事一定能办成。比如做缸,别人一天只能做3只,他能做6只,而且比别人做的缸轻10斤。

更难得的是,徐海东虽然干的活多,手艺比别人高,但每天只拿吃3顿稀饭的钱。所以来找他干活的人特别多,在黄陂一带渐渐有了名气。

如果徐海东一直在黄陂老家当窑工,可能也没有机会加入我党了。可在24岁那年,徐海东“惹了事”,被迫离开家乡。

每年农历三月三,黄陂县照例都要举办盛大的庙会,1924年也不例外。在当年三月初三这天,徐海东和几个窑工朋友趁着工闲,相约去县城看戏。

戏台前人山人海。但惹人注意的不是台上演员,而是大总统黎元洪的小老婆。

值得一提的是,黎元洪恰好和徐海东是黄陂老乡,但当时,黎元洪是堂堂民国大总统,而徐海东只是社会底层一名普通窑工,地位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在北京当大总统的老公,一年都不回黄陂老家看小老婆一次,但这不妨碍这位珠光宝气的官太太借着老公的官威,在县里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她直接让司机把小车开到戏台前,这样一来就挡住了很多人的视线。徐海东不高兴了,故意挤到这个特殊观众跟前,挡住她的视线,却遭家丁殴打。

徐海东大怒,动手把打他的家丁扫得七零八落。这下捅了马蜂窝,县政府派人来追捕,他被迫逃到汉口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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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徐海东在董必武的影响下加入了共产党。1926年被湖北地方党组织推荐参加北伐军,分配到红四军十二师三十四团当班长。

在攻打汀泗桥、贺胜桥战斗中,徐海东带一个班,冲进敌人炮兵阵地,冲垮了直军4个连,缴获了12门炮,受到军部通令嘉奖,晋升为少尉排长。

大革命失败后,徐海东回到家乡组织了一支300人的工农武装,是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创建者之一。

红二十五军长征途中,中央派程子华加强工作,担任军政委。徐海东主动让贤,把军长一职让给了原政委吴焕先,自己改任副军长。直到吴焕先牺牲后才重新当军长。

徐海东个子中等偏高,圆圆的大脸长着一双威严、犀利的眼睛。走路步履匀称有力,双目平视,两条胳膊有节奏地前后甩动,具有潇洒豪放的军人气质。红二十五军很多干部战士是未成年的娃娃,都把徐海东当成了主心骨和长辈。

中央红军到达陕北,经费不足,主席写了个条子给徐海东,希望红十五军团能借两千块大洋。

徐海东大手一挥,要什么借条,十五军团家底共有七千元经费,送五千元给中央红军。

这个恩情,主席记了一辈子。1969年3月31日晚上,在九大召开前夕,主席看着九大代表名单说了句话:“一人向隅,举座为之不欢。”下达指示,要让徐海东作为主席团成员出席开幕式。

徐海东赴4支队上任后,立即按军部命令,把部队开到滁县、定远、嘉山一带。这时,日军方边联队长带着1200人,从滁县出发,对定远、嘉山地区扫荡。

日军所过之处,火焰冲天,浓烟弥漫,无数村庄变成废墟,无数的男女老幼倒在血泊之中。

桂系掌控的安徽省政府得此情报,特命138师副师长(后任师长)李本一担任驻滁县第五专区专员,带着两个团,到嘉山古河镇。

然而,他们果真是来打鬼子的吗?否!桂系是想等新四军与日军两败俱伤时,乘虚而入一口吞掉新四军。

当李本一兴冲冲赶到古河,得知4支队新任司令员是徐海东时,吓得出了一身汗,借故辞职溜走了。

事后有人问他何故辞职,他心有余悸地说:“日本人厉害,徐海东更厉害,我若不辞职同他打仗,迟早要死在他枪下。”

自从国军主力撤出津浦路以西城镇后,日军、汉奸、土匪横行霸道,作恶多端,封建会道门互相勾心斗角,各怀猜忌,吃苦受难的只是老百姓。

第4支队则在路西积极开展游击战争,消灭了土匪,打击了日伪,把民众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大大鼓舞和提高了民众的抗战信心。

在广大群众的支援下,徐海东很快在以定远藕塘为中心的津浦路西打开了局面,建立游击区。这也引起了日军的注意。

1939年11月,日军开始在滁县、全椒、巢县等地集结兵力,准备对淮南路西根据地大规模扫荡。

当时,新四军第四支队有两个主力团和一个刚成立的新兵团,其中7团驻周家岗,是滁县一路敌人扫荡的必经之路;9团驻藕塘,担负保卫支队司令部的任务,14团则在南面监视桂系顽军。

能否打好周家岗这一仗,将直接关系到皖东地区的开辟。

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决定由徐海东亲自指挥战斗,并派一些小股部队警戒各路口,待机消灭敌人。

12月18日傍晚,滁县地下党送来了一份情报:明晨,方边联队长经珠龙桥、施家集,到周家岗一带寻找新四军主力。徐海东得到情报,不急不忙地对几个团长说,等鬼子来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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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支队几个团长原来都是高敬亭手下,不了解徐海东的脾气与战法,见他在大兵压境时却不慌不忙,各个疑虑重重,但又不便多问。

第二天上午,敌人以小钢炮开路向周家岗挺进。徐海东在望远镜中看到日军进攻来势凶猛,便命令部队撤退,沿途故意丢下烂衣服,破鞋子,佯装成丢盔弃甲逃命的样子。

部队撤到周家岗以南山地后,徐海东下令全部埋伏,不许一人露面,更不许人随意走动。违纪者军法从事!

日军到了周家岗,见无一人阻拦,骄横之气自不必说,他们也不去追击新四军了,傍晚便安营扎寨休息。

日军燃起了一堆一堆的大火,把山头照得通亮,还不时传来一阵阵武士道歌声。

我军阵地上,战士们冒着冬日的严寒挤在山洼里,徐海东神秘地说:“今晚你们好好睡一觉,明天本司令请你们看戏。”

部分干部纳闷:“鬼子就在眼前,还看什么戏,不是穷开心吗!”

徐海东笑而不答。

第二天拂晓,徐海东把部队同志们叫醒,吩咐他们赶快看戏:
日军一个士兵交给方边联队长一张字条。顿时,方边气暴跳如雷,他叫一位戴红袖章的士兵吹起了哨子,随着急促的哨音,1000多名鬼子、伪军迅速排成了整齐的队伍。

方边站在队伍中间,看着手上的字条,像点名似地把队伍中的一部分人喊出来,排成一字形队伍向前迈步。早已架好的机枪马上开枪,随着哒哒哒的机枪声,18名日军士兵倒下,涌出的鲜血像鲜红发亮的喷泉。

不久,在倒下一片鬼子的地方,升起了5个火堆,火堆中燃烧的树枝发出啪啪声响,火越烧越旺,黑烟被风刮得弥漫山谷。

这时,方边联队长又挥挥手,队伍中又出列了几十名日军士兵,把刚才被机枪扫死的18个鬼子尸体,抬进火堆中焚烧。

日军对在战场死亡的官兵,都用这种方法处理。烧完后把骨灰运回日本。

此时、方边联队长脱帽向焚烧的尸体连鞠了3躬,后面队伍中的鬼子也模仿方边联队长脱帽鞠躬。办完丧事后,日军从昨天的原路往回撤了。

鬼子的这些动作,战士们远远看在眼里,却感到费解,他们怎会知道,这场戏的导演正是他们的司令员徐海东。

徐海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原来,昨天夜里,徐海东派了懂日本话的侦察营长严小平,带着也会讲几句日本话的5个侦察员,穿着日军军服,化装成鬼子,摸到鬼子营地附近。

他们伏在地上,贴着地面,观察哨兵活动规律,偷听哨兵交接班的口令。然后,几个侦察员突然像老鹰逮小鸡似的,一个箭步上去,卡住哨兵脖子,用绳子招了个结结实实,塞进麻袋里,搁在一边。

他们摸进敌人帐篷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抓了两个“舌头”带回司令部。

连夜审讯得知:这次出来扫荡的兵力为500个鬼子,700 个伪军,一共 1200人。扫荡的目的是乘新四军在周家岗立足未稳时进行袭击。

徐海东听罢,亲自问那四名舌头:“你们联队长平时怎么带兵,性格脾气如何?”

舌头们纷纷大倒苦水:“联队长性情暴躁,经常无辜殴打下级,连小队长也常挨耳光。几个小队长和大多数士兵都对方边极其不满。18名军曹、小队长甚至组建了一个反对联队长的小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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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了这个情况后,徐海东头脑中萌生出一条妙计,命侦察营长严小平以4个“舌头”的名义写信给18名反对联队长的军曹、小队长。

信的内容大意是:我们受你们委托,到新四军联系弃暗投明之事,现已联系妥当,这里的徐司令答应,只要你们投诚新四军,可以发通行证让我们回国,同家人团聚,也可以留在新四军内做事。你们如投诚过来,最好把联队长杀掉,拿人头表明诚意。”

徐海东叫人把信抄成3份,派两名侦察员化装成鬼子,摸到鬼子营地,把信丢在鬼子出入的路口。

拂晓,方边联队长起床后,不见哨兵,就哇啦哇啦叫起来了,顿时整个营地热闹起来了。这时天大亮了,有个士兵在路口拾到这封信交给了方边。

哨兵不见了,方边队长本已火冒三丈,看到这封信,简直是火上加油,气得嗷嗷叫,叫值班的士兵吹起了集合哨,便出现了战士们看到的那一幕“戏”。

方边在焚烧了18名日本兵的尸体以后,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他怀疑哨兵“失踪”是新四军干的,如果哨兵是新四军干的,那这封信肯定是假的。

他拿着信反复端详,疑点越来越大:这信的字迹很漂亮,而且语句流畅,这几个哨兵都是农民出身,只有小学文化,怎么会写出这样的信呢?

想到此处,方边头嗡的一下,直呼上当,不觉脸红心躁。如果上级知道杀错了18名军曹和小队长,必定要受军法制裁。想到此,方边便无心再战,指挥部队慌忙撤回滁县。

方边联队长耷拉着脑袋,带着部队没精打彩地走着。走到池河桥边时,担任警戒前哨的士兵来报告说,前面有两个农民打扮的人,带着鸡蛋和鱼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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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边从滁县出来以后,带着队伍扫荡了一天多,走到哪里烧到哪里,老百姓早逃到山里去了,一路上根本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因此,方边听到报告后疑心重重:莫非这两人是新四军的探子?

想到这里,方边立即叫士兵把两个人押到面前,看到这两个人手上拎着鸡蛋和鱼,厉声问道:“你的,干什么的,是新四军的干活,快快说,不说皇军要死拉死拉的!”

“太君饶命,咱们都是大大的良民,他是我弟弟,”其中高个儿扑通跪在地上,喊起冤来,“我们俩是厨师,明天滁县煤油店王老板大儿子结婚,叫我俩赶去做采办酒席。”

方边一听到这两个是厨师,马上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着说:“我的最喜欢吃中国菜,你们两个帮我烧菜怎么样?”

矮个儿显得面有难色:”不是我们不肯为皇军效劳,人家王老板在等着我们办大事呢。”

“你们的,敬酒不吃!不识抬举,不肯为皇军效劳,你们要死拉死拉的!”方边装着要抽腰刀的样子挨个儿在地上磕头:“我们愿意为皇军效劳,愿意效劳!”

方边就叫身旁边的一个士兵,把他们带到炊事班充当伙夫,专门为方边做菜烧饭。

这天夜晚,到了宿营地,方边吃了这兄弟俩烧的糖醋鱼和韭菜炒鸡蛋,喝了一瓶明光大曲酒,便呼呼大睡了。

其他鬼子伪军,走了一天路,也都累得像狗熊一样,仰天酣睡,营地帐篷内传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只有哨兵耷拉着脑袋,撑着大枪,似睡非睡地站着。

这时,从伙房内出来两个黑影,一闪一闪地晃动着。这两个黑影闪到哪儿,哪儿的哨兵就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还是这两个黑影,闪到鬼子的机枪班,找了两挺机枪出来,又闪到伙房,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三堆干柴。

顿时,三堆大火照得大地亮堂堂。埋伏在四周的部队,看到大火,迅速地将一个个帐篷包围。

“同志们,打啊!”两个黑影甩出了手榴弹,爆炸声,喊杀声,震动着耳鼓,震撼着山岳,战士们像群猛虎扑向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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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边还在梦中打着饱嗝,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用介绍,便可猜到这两个厨师是徐海东派来的侦察员。

昨天早上,徐海东看鬼子演完“戏”,整队往回撤,就派侦察营长严小平带着侦察员田求雨,冒充厨师绕道超前,在池河桥边同鬼子相遇。

当天夜里摸敌哨,找机枪,烧火堆,就是他俩的杰作。

梦中的鬼子被突然袭击后,立即陷入了混乱,各自争相抱头鼠窜。

这些鬼子伪军一直过着太平日子,从来没有受过袭击,图舒服个个喜欢光身子睡觉,猛听到枪声,找不到衣服,摸不到枪,胡滚乱撞,大喊大叫,乱成一锅粥。

混乱中,日伪军不要说被新四军打死了,就他们闭着眼睛,互相碰撞殴打,也打伤打死不少,侥幸逃出帐篷的,也被新四军的刺刀捅死了。

天色在枪弹声中慢慢地变白,天亮时,战斗已经结束。战士们打扫战场,各个笑逐颜开:这一仗歼灭鬼子500余名,伪军600,俘虏伪军100多,日军10余名,真正打出了新四军的威名。

尔后,徐海东率领4支队到定远县一带发动群众,很多老百姓知道这支队伍前几天刚揍了鬼子一个联队,纷纷要求参军。不到一个月,徐海东就开辟了以藕塘镇为中心的津浦路西抗日根据地。

终日的劳累,徐海东终于肺结核病复发,在作战斗总结报告时,口吐鲜血,人逐渐消瘦病倒了。

主席得知徐海东肺病发作,连夜打来电报,电文内容8个字:静心养病,天榻不管。

徐海东夫人周东屏把毛主席写的8 个字抄录在大白纸上,贴在徐海东的脚头墙上,提醒他要听主席的话,好好养病。

从此,徐海东离开了一线指挥岗位,开始了漫长的养病生涯,一直到1970年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