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讨伐《如懿传》的浪潮里，冷不丁火了个角落里的糊咖——全剧最大反派卫嬿婉——手底下的太监。
这个角色的咖位，大概类似于《甄嬛传》里华妃的得力狗腿周宁海，纯纯的无人在意小角色。
但这位可火得邪门，明明是个太监，却被网友捧成了紫禁城掌管性张力的神，好几个视频几百万播放。
弹幕里赫然写着：皇城里唯一真男人。
嚯，专爱研究糊咖的铁柱闻着味就来了。
按理说太监是和性张力最不搭尬的一个群体，可铁柱一琢磨，古装剧里出现的太监，高低都和性沾点边。
不用说《如懿传》这位，就《甄嬛传》里熹贵妃能回宫，也得是靠槿汐把自己献给了苏培盛，才有苏公公后来的牵线搭桥。
《龙门飞甲》里陈坤演的厂花和皇帝最宠爱的万贵妃，那也是有结结实实感情线的。
还有《金枝欲孽》、《少年天子》等等一系列古装剧，评分都不低，总得有点太监的爱恨情仇。
倒也合理，太监和性是宫斗剧里最上不了台面但也最有禁忌感的故事，腌臜又香艳。
虽然在主线剧情里论重要程度，太监爱情总是个镶边的糊咖，但剧外论观众讨论度，太监爱可一点不差。
人人聊起来都得啧几声，但耐不住人人都爱聊。
诱人的太监爱情
古装剧里涉及太监和性的画面都很神奇。
我和乌蝇歌聊这个选题的时候，俩人都觉得记忆里的太监爱那叫一个尺度大，那叫一个十八禁。
脑子里想起来的画面打了十层马赛克，还是觉得湿漉漉的。
但等我顺着童年记忆去挨个找画面，发现正经古装剧里刻画太监和性的，连个肩膀头子都没露。
《少年天子》里杨蓉饰演的佟妃失宠后，想给自己和孩子找个靠山，然后半被胁迫半被引诱，委身给大太监。
剧里佟妃投靠大太监这个重要桥段，一件衣服没脱，胳膊腿都没露，最露骨的桥段也就是大太监亲了一下佟妃的手。
但观众一看演员的表情，一琢磨太监跟妃子勾搭上的情节，不需要画面呈现更多冲突，已经能感受到其间的幽微暧昧。
其他后宫情欲戏可不是这个待遇。
甄嬛第一次给皇帝侍寝，可是在浴池里拍的。但甭管截图画面多香艳，甄嬛侍寝这四个字一出，性缩力已然拉满。
不少公众号翻来覆去地聊过性张力，但都还是男女之间那点事。
铁柱觉得，太监最强烈的性张力源泉，在于那点对男权禁忌的突破。
太监是一群在封建秩序里，不被允许有欲望的阉人。
妃嫔侍寝的时候，全身裸着送进皇宫，那都是太监们抬过去的。
太监们抬着安陵容去侍寝
太监有欲望，太监想爱这件事本身，就是对皇权乃至男权的挑衅。
谁说一男一女才是爱情，这群阉人被斩断象征着男权的根之后，欲望依然能春风吹又生。
但也不是太监加上性，就等同于性张力。
《金枝欲孽》里如妃看不惯当时还是宫女的安茜，侮辱性地把她赐给了鄂公公。
鄂公公是如妃的心腹，主子不满意安茜，他也就顺着如妃的心意，对安茜呼来喝去。
他让安茜给他洗脚，甚至安茜不听话时，还找了自己的外甥强奸安茜。
这段情节成为不少人的童年噩梦，别说性张力了，性歹力都能干到爆表。
要说这个太监故事里，是因为鄂公公对安茜太坏，才毁掉了本身的性张力。
那隔壁《甄嬛传》，苏培盛对槿汐那叫一个掏心掏肺。赚的钱都上交了，两人对食的事败露，苏培盛受尽酷刑也没出卖槿汐。
但提起这一对，同样和性张力八杆子打不着，观众给苏培盛的外号是——经济适用男。
说到底太监的性张力，还是得来自对封建等级秩序的反抗。
鄂公公身上的根没有了，脑子里的根巍然耸立。
他觉得安茜不听他的，到处“勾三搭四”，是因为他这个“假男人”不能满足安茜，那就给安茜找个“真男人”。
弱者挥刀向更弱者，鄂公公自己是封建制度残害下的畸形人，却继续守着这套规矩，去戕害更下一层的宫女。
观众看着这样的情节，有愤怒，有凄凉，有惨淡，就是没有欲望和性张力。
而苏培盛自己就是已有秩序的服从者，甚至他和瑾汐后来还过了明路，成了后宫里唯一一对大方有爱的真情侣。
太监的性缩力，来自畸形人屈从现有制度，进而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而太监的性张力，则是现有权力秩序下的种种挣扎，层层压迫，依然无法杀死偷偷发芽的欲望。
紫禁城掌管性张力的神
终于聊到开篇就说起的，紫禁城掌管性张力的神——进忠公公。
他和卫嬿婉的关系能在《如懿传》播完6年后反复被观众咂摸，因为这段关系内部、外部，藏着无数反差。
卫嬿婉和进忠第一次见面时，卫嬿婉作为宫女，不受主子待见，已经在后宫里被变着花样霸凌了五年。
用一些如学博主的话说，当时卫嬿婉的处境，就是“奴才中的奴才”。
谁都能使唤她，谁都能欺负她，她一天挨无数顿打，被主子当作“人肉烛台”，把蜡烛高举一整夜，不仅腰酸手疼，滚烫的烛泪还会一直落到手背上。
当时的进忠公公正好混得风生水起，他是皇帝身边大太监李玉的徒弟，掌握着后宫第一手情报，是诸多奴才巴结的对象。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进忠是上位者，他看出卫嬿婉长得漂亮又备受欺凌，提出和她打个赌。
他试着把卫嬿婉送到皇帝身边，成功了，卫嬿婉和进忠一起平步青云，失败了，卫嬿婉就跟进忠结为对食。
在这个阶段，进忠是卫嬿婉的伯乐，也是教她宫斗的师父。
两个人关系的第一重反差，是卫嬿婉从答应到贵人再到贵妃，位分越来越高，卫嬿婉变成了关系里的上位者，进忠变成了下位者。
原有的卫强进弱的秩序被打破，两个人建立的卫弱进强的新秩序，又和原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懿传》里两人性张力名场面之一，就是进忠伺候卫嬿婉用膳。
这段有名到有视频博主专门出了模仿进忠公公，伺候你用膳，伺候你上药的amsr。
这个片段里，卫嬿婉怀孕，进忠来送红枣燕窝汤，进忠一上来就干了太监绝对不敢做的事——喂卫嬿婉用膳。
放《甄嬛传》里，喂妃子用膳这种私密又亲昵的举动，要么是贴身宫女来，要么是皇帝自己来。
进忠一上来要喂卫嬿婉喝汤，在现有卫嬿婉是主，进忠是仆的权力体系下，无比僭越，但那边卫嬿婉对此的反应是——娇嗔地说了一句“不喝”。
看到了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里，是没有主子使唤奴才的尊卑的。
再加上进忠太监的身份又是一重不确定性，封建体制下男性必须高于女性的限制在他们身上也不适用。
当高低、尊卑时刻可以流动，进忠和卫嬿婉就构成了别说古装剧，现代里也几乎绝迹的性张力模板——势均力敌。
卫嬿婉和进忠关系的第二重反差，是一致对外的。
整部嫡嫡道道的《如懿传》里，在言辞里明确表露过出身不能决定尊卑的，我印象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皇上，一个是进忠。
皇上见到还是宫女的卫嬿婉，跟她说门第的高低，长辈留下的不算，可以靠自己争出一副好门第。
皇帝自己作为金字塔尖的人，说这句话总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他永远站在最高处，看底下的人为门第抢到头破血流，比起真正没有门第之见的众生平等，皇帝这句话更像是在养蛊，劝底下人拼命攀登厮杀，他可以坐收成果。
而进忠说身份不重要的时候，是他和卫嬿婉初见，卫嬿婉几乎被霸凌磨没了心气，说自己只是最卑贱的宫女。
进忠回答：“卑贱不卑贱，得看是谁。”
《如懿传》里正派主角都含着金汤匙出生，如懿出自乌拉那拉氏，姑母是前朝皇后。
如懿经典台词是：“本宫是皇后，对你罚也是赏，赏也是罚。”
主角和编剧都笃信穿什么衣服，端什么碗，这辈子就活该吃什么饭。
唯独卫嬿婉和进忠两个被刻画得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反派，相信凭着自己比野草还贱的命，也能在这后宫里爬上云端，做人上人。
如懿质问卫嬿婉不会也喜欢梅花了吧，潜台词是以你的粗鄙，不配喜欢梅花
所以进忠和卫嬿婉之间流动的欲望里，不单单是指向彼此的，还有两个人共享的，出身微贱但把头上的天捅破，也要出人头地的欲望。
还想聊聊进忠和卫嬿婉的结局。
卫嬿婉升到高位后，对进忠忌惮大于信任，又赶上两个人合谋干的一件坏事败露，干脆把锅都推到进忠头上，借皇帝之手把他杀了。
而卫嬿婉的结局，是杀掉进忠后没多久，罪证还是被皇帝发现，最终被赐死。
不少人吐槽这段剧情强行降智，编剧眼看着主角团斗不过，非得让这两个大反派互斗，最后一起不得好死。
我倒觉得这个结局暗合了宫斗的底色。
进忠被卫嬿婉下令勒死
一个一路靠吃人上位的宫斗赢家，ta的结局大概率是什么呢？
被人吃掉。
倒不是因为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循环，我也不觉得卫嬿婉和进忠就是恶人。
只是当他们决定走进这个体系，用戕害他人的方式赢得胜利，那拼命努力也好，与世无争也罢，出身高贵也好，出身微贱也罢，最终只会被新的猛兽盯上、蚕食。
不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问题，而是身在那样一个时代，被压迫者踏着同伴乃至亲朋的尸骸走到高处，终究会发现，从高位者到低位者，大家都是时代的牺牲品，无人有办法翻身。
至此太监之爱剥到最后一层，也早就和性张力无关了。
人人倾轧，人人猜疑，人人斗争，人人不忿的时代里，人连自己都无出安放，纯洁的、真挚的爱，又哪有活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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