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烽火中的童年蒋培治

在广州

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日本帝国主义已大举向我华北、华东进犯,并对华南地区轮番派出飞机,进行狂轰滥炸。仅从1937年7月7日至9月11日,日机已连续五十六次空袭广州市区。我家原本住在广州北关四牌楼附近,但在一次空袭中,我家被日寇炸毁,留在家中的、抚育我们兄弟长大的七姑婆却不幸丧生于日寇的炸弹下。那时我刚刚懂事,眼看大批人群在烟火中,在断垣残片中奔忙地在抢救受难之人,呼儿唤娘的悲惨情景,催人泪下。但父母却紧捏着我的手,不让我们兄弟近前,担心七姑婆和受害人的惨状会伤害我们幼小的心灵。

这次轰炸,夺去了广州三百多市民的生命。紧接着9月22、23两日,又有二十多架日机向广州东区、北区及西面火车站等人口密集地猛烈轰炸,又使数千男女老少葬身于日本鬼的弹火中。此中惨状,一位英国记者曾在《字林西报上》向世界予以揭露。因为老家被毁,我们只得举家迁居至西关清平路清华里,因为这里离英租界——沙面比较近。沙面是广州珠江河 面上的一个小岛,是1861年被英帝国主义强迫清政府划为租界。据说抗日战争开始后,英国曾与日本达成密契,要求日机不得轰炸沙面租界方圆五里之地。所以当时广州市民都认为靠近沙面比较安全。尽管有这种想法,但当日本机飞临广州上空,就向人群密集区俯冲轰炸,而炸弹又不长眼睛, 在沙面隔河相望的西濠口也多次中弹。

广州的防空设施可以 说是无防空可言,市民们只有当敌机临头,才急忙忙就近躲在一些高楼大厦的底层或楼梯下,更多的人群却纷纷涌向沙面。沙面有一条小河道与市区隔开,只有东西两条小桥相连。每当日机来临,沙面租界上的铁栅门就马上关闭,每座栅门内都有七、八名摩啰差(印度雇佣兵)把守。在人群涌在栅栏外时,那些满脸大胡子的摩’罗差,就手持警棒凶狠 地敲打那些靠近栅栏的人的手和头。那时,我父母也拉着我和哥哥的手,站在沙面对岸的商店骑楼下躲避。目睹头上是敌机在扫射、轰炸;地下,是市民们在受外国人的凌辱,心里总升腾起一股难言的愤怒,为什么我们中国人在中国的国土上,却这样受难、受辱!?

那年是我该读书的年纪了,父亲把我及哥哥送进广州五四小学就读。由于日机经常来空袭,所以上课也是断断续 续,老师们无法正常按书本教育学生了,就重点地教我们唱歌。我们学会了《打倒列强》、《保卫中华》,《怒吼吧,中国》等十几支抗日歌曲。那时的《打倒列强》已换了新的内容:“打倒日本,打倒日本,除汉奸,除汉奸,民众武装起来,民众武装起来,救中国,救中国!”学校在放学 时,也有意识地让学生高唱着抗日歌曲走出校门,扩大抗日 影响。

日寇的疯狂侵略和屠杀,只有更激起中国人民的愤怒和反抗。全市到处都张贴着:抵制日货、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不做亡国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宣传标语。在西关的繁华大道上,还临时搭了一座献金台。白天,那里是人山人海, 大批人涌上台去献金,争着为抗日表一份深深的心意。那 时,凡上台献金的,不论是谁,不论你捐多少,工作人员都为献金者写一张“x××献金×元”的纸条,挂贴在台的四周(就如现今游园猜谜条一般)。

有几天,我也和同学挤进 去,把早餐的两个铜板(那时可买一碗早点——猪红粥)丢 进献金柜,马上跑开,因为我们认为捐得太少了,不好意思。我们看见有穿西服的、有穿唐装的、有穿长衫的、有男有女的各样献金人。而最多最令人感动的是那些拉黄包车的车夫。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工人,大多是从北方逃到广州来的外方人,他们上台献金的人数最多。而且,据献金台上拿着喇叭筒的工作人员向群众讲,有一位黄包车夫竟一天内向台上献金八次!就是说,他做到拉一趟客,收得一次苦力钱就马上送到献金台来!每到晚上,我看到街头蜷缩在黄包车旁的车夫时,我感到:在生活面前,他们是多么渺小可怜;但在国难当头,他们又是多么坚强和高大啊

在江西

广州市面传言日寇将在五月大轰炸广州,很多市民收拾家什纷纷外逃。为了安全也为了生活,父亲带着我们一家四 口,也于1938年3月份,乘船逃往广西。我站在船头看着我生活了八年的广州,但愿她平平安安,但愿我能早日回来。我们乘坐的是一条由“湿仔”(即烧木柴的小火轮)拖渡的木船。这条小火轮拖着六条大木船,逆水向三水、肇庆、梧州方向驶去。每条木船都满载着外逃的人群和货物。当船队行至肇庆附近水域,突然遭遇了三架日本飞机。船上 人顿时乱喊乱叫:“日本鬼飞机来了!”呼儿唤娘乱成一片。

父母赶忙用被子罩住我俩兄弟,一船人都伏在舱内,听天由命了。那些法西斯强盗面对手无寸铁的平民,连续两次盘旋俯冲,呼砰地用机枪向船队扫射。为了保住安全,小 火轮绝不能停下,依旧加足马力行驶。只听见喊叫有两条船中弹了!有儿个乘客落水了!只感到头上飞机吼吼地掠过, 子弹在嗖嗖地划过。母亲紧紧地压住我们,只有父亲还敢伸头向船外张望。他说有两条船落水了几个人,船又不能停下来救他们,船民只有向水中抛下几块木板,到底死了几个人也不知道。

这批日机也许是去执行了轰炸任务后返航,所以没有长久地射杀我们,也没有投下炸弹,船队才算逃脱了灭顶之灾。经过一天一夜的行船,船队总算平安抵达了梧州。在梧州,我们寄居在亲威家,至于读书,我也不敢想了。因为在梧州,日本鬼也是三天两头来空袭。梧州不同于广州,一是这里防空设备比较多,市区紧挨北山(一座著名的土岭), 那里挖了很多防空洞,躲起来有安全感;二是这里防空制度很严,一有空袭警报,就动员所有人离家去躲,到了紧急警报时,街上就一律不准任何人行走。至于那些菜市场及街上商贩,尽管放心丢下摊子去躲飞机,所有安全防卫由警察专 门护守,等你躲飞机回来,东西均原封不动,样样不会丢失。

难怪父母讲当时广西是个模范省。入夜,要是有空袭警 报,全城不许有一丁丁灯火,否则就有汉奸之嫌。因为梧州 注重防空,所以敌机多次的空袭都没有遭受重大损失。我每天在这动荡的日子里,靠同屋住的大姐姐们教些文化,自己 也时时学画点公仔。在梧州我们住了半年。

在广州湾

不久,父亲受命去广州湾转运物资回广西,于是一家人离开梧州,乘汽车经玉林到广州湾去。广州湾并不是在广州附近的港湾,而是远离广州今日的 湛江市范围。当时是法国的租借地,就如香港与九龙是英国租借地一样。广州湾当时包括有今湛江市及遂溪、吴川两县的部分土地。它是1889年11月16日(清光绪二十五年十月十四日) 清政府与法国签定的《中法互订广州湾租界条约》被法国 强行占去的。自从1840年鸦片战争后,帝国主义列强纷纷向 中国进行侵略和掠夺,屈辱的割地、赔款一次又一次发生。到19世纪末,各帝国主义纷纷划定各自的势力范围,形成瓜分中国之势。法国就是于1898年7月11日(清光绪二十四年 二月廿一日)照会清政府,提出“在南省海面设立屯船之 所”的无理要求。腐败的清政府在威逼下,竞以广州湾为 “荒岛边民”之小岛,复照应允“将广州湾作为(法国)停 船屯煤之所,租与法国国家九十九年。”之后,法国即派军 舰用武力逐步向港湾内陆扩展,形成它占领的事实。

在抗战初期,广州湾也成为一块独特的地区,因为它是日寇飞机不轰炸的安全地带。我们乘汽车到了遂溪,一过麻圩的寸金桥,那就是两个 天地了。寸金桥以北是中国,以南是法国租借地。在童年, 我听讲要过一条寸金桥,以为那一定是条宏大壮丽、胜似海 珠桥的大桥,因为这条桥一寸长就是一寸金子的价钱。谁知一到桥头,那里只有两个中国兵把守,其中一个还坐着拉二 胡,没有半点国境线的气氛。那条寸金桥,也只是一条普普 通通的公路水泥桥,不过二十米左右的长度。一位士兵向我 们汽车车厢望了望,车上有人递出两瓶酒和两条香烟,士兵收下后就摆摆手:开啦!汽车就过桥了。

广州湾当时的中心区叫赤坎,现在的湛江市区当时叫西 营,只有赤坎最繁华热闹。我家住在赤坎麦那街,为了方便 转运进口的物资回广西,父亲及同事在那里搞了一个行口, 叫泰康行,实质上它是广西物资转运所。那里经常堆放或运 出一些棉纱、凡士林等油脂类箱装、桶盛的物资。那时,我 也入读赤坎的培才小学。虽说是法国租借地,但满街尽是中国人。只有西营、东营等海边地区,才有法国人和法国兵及法国军舰。因为这是法国占领地,所以不准有任何抗日宣传,这与广州轰轰烈烈的抗日气氛形成鲜明的对照。但在市场上,商店主总是向顾客介绍,商店是完全国货;在学校 里,一色的中国人做老师,也照样教我们唱抗日歌曲,并结合课文痛斥日本鬼的罪行,还教育我们不要做东亚病夫。

1938年11月,我们听到广州市在10月21日沦陷了,而且日寇又有从陆路和海路向广西进犯的消息。广西方面也通知父亲赶快结束转运所的业务,立即撤回广西。于是我又不能读书了,一家人又从西营乘上法国邮轮,驶向安南(今越 南)转道回国。我们所乘邮轮进入北部湾海域时,突然出现两艘日本军舰,耀武扬威地在海面横行。他们把炮位转向邮轮,打旗语命令邮轮放慢速度,停船检查,好象这海面竟是他们的天 下!后经邮轮上的法国人打旗语解释:这是一艘无军事的定期邮船,载的是法国侨民。日舰才放弃强行检查。当时船上的水手不准中国人上甲板,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也只有在船头的底舱内,从圆圆的小窗向外晾望,眼看着那挂着 膏药旗的军舰,张着黑沉沉的炮口,从邮轮旁急速驶去。舱内的中国人都恨的直咬牙:丢那妈,打死这些日本鬼!

在安南

邮轮驶出那次险境后,总算平安地抵达安南的海防。到了国外,总该有些新鲜感吧?不,一踏上这块土地,并没有给我带来异国的愉快。因为所有乘邮轮来的人,除了西洋人和日本人之外,所有有色人种,全被带到海关,关进 一个类似大仓库的大房内,个个席地而坐,把行李放在自己 面前,听候检查。数百人集中在一起,情况真是乱糟糟。父母叫我们看好行李,不准离开一步。我见一个安南人被几个海关人员抓住,法国佬对他拳打脚踢;那安南人被打的满脸是血,还是不停地向法国佬点头哈腰,结果被押着走出检查大房,接着,两个法国海关人员和几个安南人大声地命令我们站在行李旁,把箱笼打开,任由他们翻腾,逐件逐件地查看。有时他们拿出一件东西,又问你儿句,都由懂华语的安南人做翻译。一直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我的肚子已饿得嘟嘟作响了,总算检完了事。

当父母重新整理行李时,发现少了 两样东西——铜制的水烟袋、钢制的老式小茶壶。父亲马上向海关人员反映,海关人员只是两肩一耸,说是刚才那种溜进来的小偷很多很多的,他们也没办法。父母只有自认倒 霉,谁知是哪个偷的!在海防停留一天,我一家又乘火车到河内。这是一座类似广州一样的大城市,但多是西式建筑,不见我在广州所习 惯的骑楼。满街多是与我们肤色形象相同的安南人。比较突 出的是他们很多人喜欢不停地嚼槟榔叶,弄得一嘴牙齿都是 棕黑色,并且多戴尖顶编织用;有点身份的人则喜戴通 帽。在街上行走的西洋男女,个个趾高气扬,装作华贵的模 样;最神气的,就是那些法国巡警,在街上横中直撞,遇有违犯交通之类的事,他们就向当事人——当然是安南人,劈 头劈脸地挥打警棒。遇到这码事,父亲就告诉我们:你们 看,这就是亡国奴!唉,其实我们中国人走在这异国的路 上,也同样提心吊胆,生怕触犯他们的什么法。

我们在河内,住在一家中国人开的店——自然旅馆。旅 馆主人指点我们去河内的广东街去购物,他说那里很欢迎家 乡人,货真价廉,还有赠送呢。第二天,我兄弟二人偕父母 去逛了一回广东街,这条街不长,但整洁明亮,一条不宽的 马路两旁,全是用中文字写的招牌,多是中国产的百货、日 杂、工艺品、糖饼和餐馆。每家商店一听我们是从广东来 的,都份外亲切地接待,并急切地谈到国内的抗日情况,互 相不禁唏嘘,唉,我们的祖国国力太弱了:日本鬼子的残暴 行为,更引起大家的愤怒。他们都向我们表示,店里没有一件日本货!在一家商店里,父母买了几样食品,主人立即热 情地给我们兄弟俩,每人赠送一件用牛骨刻制的帆船。

翌日,我一家就乘火车离开河内到达谅山,再从谅山坐 汽车到同登。同登是紧邻中国边界的一个小村庄。村庄虽小,因是边境,却有一个非常热闹的露天市场。两国边民在 这里互通有无,土特产应有尽有,我也在这里吃上了所谓的 桂林米粉。在这里,中国钞票随便使用,广东省银行的票子,按面值十足兑现,而广西省银行的票子则按面值五折使 用。由于同登靠近中国,日本飞机也常越境扫射、轰炸,因 此当地人也很恨日本鬼。

在同登休息数小时后,我们就乘车到镇南关,这是中国 的南大门。当时的镇南关是清代建筑的老式城墙,气势很威严,“镇南关”三个大字浮雕在城门口上,汽车就从城门洞 中穿过,于是我们又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我见城楼上站有中 国士兵,大门两旁也有中国土兵在巡走,心里就感到份外亲切,也增添了旅途的安全感。汽车进入关内后,需停在指定的停车场,接受检查。不 过这种检查和我们在海防完全不同,边防的官兵与旅客有说 有笑,特别是互相讲起粤语,就象一家人一样。士兵们为旅 客卸下行李,又为旅客再把行李搬上去龙州的客运车上,彼 此和睦相待,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我一家人经龙州、南宁,一路颠簸地到了柳州。

在柳州

柳州,曾是我父辈长期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父亲曾在 柳州的里高乡教过书。但对我来说,却是非常陌生,我生在 广州市,我是第一次到柳州来。记得那时已近1939年,河南 的市面已很热闹,有不少酒家和旅店;河北面却较为保留旧 城市的风貌,还有好多条青石块铺成的道路和老式的屋宇。我特别感兴趣的,是那条铺架在柳江河面的浮桥。记得父亲紧抓住我的手,走过这条我第一次走过的宽大木桥时,心情 特别兴奋,因为河水就在我脚下几寸的地方哔哔地流过。我 有意地上下蹦跳,让河水从木排缝隙中冲出,结果受到父亲的呵责和行人责怪的眼光。浮桥两边的上岸处,坡道又高又 脏,土石混杂,似乎是人用脚踩出来的。可这里却是当年两 岸最重要的来往码头。

在柳州,我一家住在罗池路原陈督军的大院里,因为我 四伯父帮陈家看守大院。那时日寇飞机也是三、五天就飞临 柳州上空。在河北区,警报一响,居民只有往柳侯公园、李 子园及菜地去躲,那些地方挖了一批简易的防空壕,洞少人 多,又很不安全。于是河北区居民每遇警报,大批人群就涌 向河边,乘船去窑埠及半山方向或走过浮桥去马鞍山、鱼峰 山等处躲避轰炸。有段日子,我和哥哥、母亲三人,天天跟 随人群,一早五时就往窑埠乘船过河,到雄狮岩去躲难。雄 狮岩洞外的土丘,也成了一个临时市场,各种食品摊遍地皆 是。成千的老弱妇幼一直在那里呆到下午四、五点钟,才又 结队返回城内。

为了消磨这无聊而又必挨下去的日子,我就 带上纸笔,在岩洞内外学画公仔,照着连环图来画。那时出 版的连环图(即现今称为小人书),还真能针对形势号抗 日的宣传。有中国空军带着受创的飞机冲向敌舰,与日寇同 归于尽;有中国空军跳伞后落于敌阵,拒不投降,在消灭数 名日军后,用最后一颗子弹英勇自尽;有八百壮士孤军坚守 四行仓库;有描述一位少女,冒险为八百壮士献旗等等。当 时的进步文化人士,在中国共产党抗日政策的鼓舞和教育 下,不论戏剧、电影、歌曲或绘画的领域上,都为唤起民 众,一致抗日做了大量的、卓有成效的工作。

记得我在广东时,曾看了一部《血战宝山城》的粤语电影,它是由当时著 名的粤语片演员邝山笑主演主唱,主题歌的歌词是:“男儿 需为国,为国争亚光,七尺昂藏,莫贪生,莫怕死,莫怕敌人炮火猛来袭。同胞呀,快抵抗!抵抗抵抗快抵抗!大家齐 起支援抗日战场!”这种及时而又深入的文化宣传,从小就 燃起我满怀对日本鬼的仇恨。我家迁往桂林后,听说柳州城内曾遭到日本鬼的疯狂轰 炸,中山东路一带也惨中敌弹,我们原住陈督军的房屋也受 毁坏,所幸四伯父一家已及早迁出。

在桂林因父亲要到桂林广西水电公司任职,所以一家四口又迁 居桂林。1940年我入读桂林市实验小学,简称实小,是当时 很有名望的一所小学,它是由老教育家肖恩霖任校长。这所 小学很重视抗日宣传,每天早上升旗仪式后,总是由当值的 教师讲一下当时的抗日战场情况;每周一的纪念周,总是由 校长或教导主任讲一些抗日救国的大道理;还经常搞一些周末演出。各班也为此,时时排练一些节目,大多是唱抗日歌 曲或小舞蹈、抗日活报剧等。

我多次参加演出,记得演过 一个叫《梨膏糖》的街头演唱剧,内容大致是:日本鬼吃了 我的梨膏糖,半夜三更见阎王。学校还多次组织学生到街头 做宣传,我们二十来个小学生晚上走向大街,在那个店铺门口 停下,老板就热情地端出凳子,让我们站上宣传。一般都是 由我们先唱几支抗日歌曲(如义勇军进行曲、热血歌、向前 走别退后、到敌人后方去,卖花歌等,还有儿童歌曲:我们 都是小飞行家)。然后由擅长演讲的同学宣讲抗日稿子,内 容都是叫民众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致团结抗日,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学校发现我能画画,就时常叫我和一些大班同 学出墙报,为墙报画公仔。

在桂林

也和广州、柳州一样,生活难以得安宁,日 本飞机三、五天就来空袭。这里的防空警报是山项既挂灯 笼,还有鸡鸡声的瞀报鸣叫。由于桂冰市内外山多,所以躲飞 机比较方便。我们小学,只要警报一响,老师就马上停课, 疏导大家迅速离校回家。实小附近有伏波山、叠彩山和紫 金山(即独秀峰)。如果小学生回家途中突遇紧急警报,也 可以及时到上述的山洞中躲避。当时桂林很多要害部门为了 安全,都建筑在山洞内。如电报局、银行、发电厂、绥靖 公署、造币厂等,后来连广西省政府也在七星岩洞内建筑了 办公楼。最初,日本鬼的飞机空袭佳林时,主要是炸机场、车站 和一些军事目标。往后,就越来越凶残了,频频地向居民聚 居的地方,大量地投下燃烧弹和杀伤弹。

在1941年的一次空 袭中,日机向市中心的紫金山,西区的溜马山和北区的虞山 等居民点,进行了狂轰滥炸,使桂林一天内,死伤数千人!这次伤亡的惨重,主要当然是日本鬼毫无人性地有意选炸居 民聚居地;其次也是由于居民放松了警惕,以为躲在山边就 得了。很多人在日本飞机临头,还坐在山边或洞外张望、聊 天。特别是躲在紫金山下的居民,那里树木最多,很多人就 坐卧在树下,却未料到祸从天降。紫金山在市中心,躲飞机 的人也最多,死亡也最惨重。日本鬼知道广西民房多是竹木 结构,所以最初大量丢下燃烧弹,如今为了杀害老百姓,又 大量使用杀伤弹。这次轰炸后的紫金山,好多树木都象挨刀 削去一样,被害的居民血肉横飞,头颅、手足,甚至肚肠都 血淋淋地挂在树枝上和遍洒在绿茵茵的草地上。

甚至过了两 三天,父母仍不准我们近前去看,因为那惨状实在太可怕、太残酷了:这次大轰炸,使风景秀丽的紫金山公园大受损 害,为了打扫那些受害者的骨肉,公园整整封闭了半个月。当日本飞机重临桂林空袭,市民都不教再到紫台山去躲避 了。在那次轰炸中,溜马山也是一佯渗重。当日机飞临头 上,仍有很多市民散坐在山坡和洞外。岂料此时大批炸弹泼 撒而下,溜马山旁顿成一片火海,浓题起处,死伤遍地。我 的同屋住一个19岁的女青年,她是一个司机的新婚妻子,性 格开朗,待人亲切。平时,她丈夫开车往外地时,她就邀我 兄弟俩到她房中,为我们唱歌,开留声机给我们听,这在那 时,可是高档享受可。这次在躲日本飞机时,她站在洞外, 结果被炸弹的强劲气浪冲起,甩在山岩上,被活活地甩死 了。听说,著名的音乐家张曙,也在这次大轰炸牺牲了。

那时,许多著名的文学家和艺术家,他们并没有被日寇 的狂轰滥炸所吓倒,他们纷纷云集桂林,孜孜不倦地坚强地 为抗日宣传,做了大量的工作,为振奋民众的抗战情绪和斗 志,作出很大的贡献。如茅盾、田汉、洪深、夏衍、贺绿 汀、欧阳予倩、张曙等数十名知名人士,为桂林的文化活 动,铺展出一幅壮丽、辉煌的画卷。那时桂林演出的戏剧有:忠王李秀成、棠棣之花、蜕变、阿Q正传、国家至上等 高水平的剧目。至于音乐会和群众歌咏活动,更是在他们组 织和教练下,蓬勃地开展。就是在那段日子里,我学会了:黄河大合唱歌曲、在太行山上、打回老家去、天伦歌、燕子 歌、游击队员之歌等一些著名的歌曲。

音乐家们还曾在桂林 体育场,举行了一次有数千名中小学生参加的抗日歌曲大合 唱,由一位姓麦的音乐家指挥,那宏壮的歌声,那磅礴的气势,真是桂林前所未有的。在那烽火的年代,我总算在动荡不安的日子里读完小 学,考入了桂林市立中学。在日机狂轰滥炸的情况下,我的 学习虽然时断时续,但一心还是想学有所成。但残酷的现实 却由不得你去想,我从报纸上了解到,欧洲战场上,苏军已 开始反攻,德国鬼已开始受挫后退,而我们的战局,却在一 败再败。

尽管1943年美国飞虎队来到生林,给耀武扬威的日本飞机以沉重的打击,使市民获得了安全感和情绪上的 振奋。但是正面战场却是另一局面—一长沙沦陷了,日寇铁 蹄继续向南侵犯,国军继续作“战略转移”。1944年5月,桂林开始大疏散。我家所在的雄山岩广西 水电公司也驻进一连士兵。白崇禧命令桂林城防司令韦云淞 在桂林市区周围,作好应战准备,大有拒敌于门外之势。水 电公司也热情地让出几间宿舍,给士兵们居住,并为他们找 床板和铺蔗。那连士兵每天早早起来,就忙于构筑工事—— 砌碉堡、挖战壕、拉铁丝网、围鹿岩。把我们水电公司圈成 一个小岛。因为水电公司在岩洞内,装有几套西门子发电 机,是为桂林城供电的;在山顶上有巨大的水池,是为桂林 城供水的,所以保卫它,坚守它,在军事上就显得特别重。

大约在士兵进驻一个月后,白崇禧要来这个军事要点视 察了。那天全连士兵都分布在雉山岩周”警戒,约上午九点左 右,白崇禧在十多位将军和军官的陪护下,来到山下,那里 只距离我家居住的宿舍二十多米。白崇禧身材比较高大,穿着 一身黄呢子军服,带着白手套。他身边的几位也身着黄呢军 服的将领,很注意地倾听他的每一句话。

对这位司令长官, 我是曾见过的。那时,他的公馆在东镇门的街上,他的岳母家,正好与食家同注在泽门前黄与上。我上学时,都经过这 些地方,所以有时碰巧见他为面。他的子女均在中山小学 和中山中学念书,在街上我也曾见过。所以那天他去雉山岩 视察,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白祟禧着山边的坡道慢漫地走 向后洞,一河走一面指指点点,我见他的脚有点不方便,但 他不要人扶持,在后洞口,有一个简易碉堡,白崇禧看得很仔细,先是用手推了一下,接着又用棍通了一通,那碉堡面上的泥土、石块就哗哗地住下掉。只见他满脸怒容,大声地 训斥身边的军官:“这个能用马?不等敌人打死你,你自己 就会活埋在里面了!所有的工事要全面检查过,所有工事要 加固。不要自己害自己,这是打仗!”说完这些话,他就快 步地走回汽车,带着一批军官离开了难山。白崇禧走后不久,连长就命令所有士兵紧急集合,这回 轮到他在愤怒池训斥上兵了,并当场戒一个班长站出队前。他亲自操起一条扁担,向这个班长的屁股和大腿猛烈打击了 七八下。那班长只有流泪,喊部不敢减一声。

因为那座碍堡 是他带土兵沟筑钓。我当时和一些十来岁的娃仔在一旁观 看,心里吓得直发怵。这个连长只有二十几岁,长得很英 俊,平时还教士兵唱歌,与士兵及老百姓部有说有笑。但他 对军纪却严格得很,凡有士兵违犯纪律或有住户向他告状, 他就当众甩打士兵耳光,这个时候他又凶得让人害怕。从这 天起,驻地的士兵们又进行战壕和碉堡的加固劳作了。

看空战

自从1942年冬美国第十四航空大队来到桂林后,桂林城的老百姓多了一分欣喜和振奋,也多了一份闲谈的内容。因 为桂林虽然当时交汇了四方八面的人流,可外国人到底不多 见,而来到桂林的这些美国小伙子,不仅爱逛街,而且也极 其顽皮,经常当街当众出尽洋相。如有些买双木板鞋,立即 穿上,满街溜达;有些买串长鞭炮,扎在衣服后尾,拖着燃 炮,然后在街上乱跑;有些则在酒巴间狂饮后,醉熏熏地相 互扶持着,在街上歪斜着边走边唱,旁若无人。

老百姓看见 他们穿着空军皮大衣,胸前有飞虎的标志,背上缝印有一方 框的中国字:“来华助战的美国人”,大家也就谅解他们, 他们是陈纳德的飞虎队队员。但使我们欣喜和振奋的,主要是因为他们来打日本飞机。日本鬼在空中太猖狂了,他们想飞哪里就飞哪里,想炸什么地方就炸什么地方。自从飞虎队到来,这种局面大大改观了。日寇为了及早击溃这股危险的敌人,几乎天天飞临桂林,总想集中空军力量消灭飞虎队。于是桂林人民就多了一项活动——观看空战。

那时,日本的战斗机均是“零式”战斗机,这在当时是比较先进的。是轻便、灵活的单翼飞机。美国来的战斗机,多数是“野马式”战斗机,样子及性能与日本的差不多,还有一种叫P33式,外形却与众不同,是两 个机身的。这种飞机据说速度更快,还可负责侦察任务,只可惜适应于低空活动,如在6000米以上高空,则难以施展优势。我家住在雉山岩水电公司内,雉山洞内是供应桂林城用电的西门子发电机所在;在山腰近山顶处,又建有大水池,是供应城南自来水的设备。由于依山而建,洞内又四面贯通,所以不仅能自我保护,而且每当日机来袭,还向市民开放,作为防空的场所。所以我们总是在日机临头时,才到山 洞去躲。在飞虎队来了以后,我们一些学生仔及一些年青人 就不躲进洞了,而爱坐卧在山腰,观看空中的打斗场面。

日 本飞机也是有目的来挑战的,他们也无暇去进行轰炸了。空战,真是惊险极了,每一次都是你死我活,生死于瞬 间的战斗。我们向天仰望时,只见象蚊蝇般的黑点,在上下 左右追逐,根本分不出敌我。即使看见被击中的飞机,冒着 白烟或黑烟坠落时,或在空中燃火爆炸,我们所有看的人都 不能欢呼,因为不知是谁家的飞机损失了。我特别揪心,深 怕那被击落的是飞虎队的飞机。所以每次观空战,人人都是 严肃的面孔,而心却是紧张的。一当出现有飞机坠落,只有 互相低声评说:这架肯定是日本飞机。记得有一次。那天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已是下午时 分,象以往一样,我们又到山腰上观战。

天空中有十几二十 颗,时而闪光,时而变黑的飞机在翻腾追逐;只听见沉闷的 机声在空中隆隆作响,断断续续地夹着达达达的机枪声。我 们忽然发现在视线正前方,有两架飞机咬紧追逐。在前面的 一架突然直线的、机头向下坠落,后面那架仍穷追不舍,也 是咬尾直逼。眼见头一架就要下落触及斗鸡山峰了,只瞬 间,他突然机头一晃,避过仅十数米的山尖,超低空地飞向 我们。我和所有观看的人不禁大吃一惊,同时发出“哇!” 的恐惧声,以为会冲到我们山腰。与此同时,那后一架飞机 却上当了,来不及反应,一头撞在斗鸡山山顶,爆发起一股 耀眼的火光,轰隆地彻底毁掉了!那前面的飞机滑过我们头 上时,我们才发现那是一架机头涂有红白牙,机身涂有兰圈 白星的野马式战斗机。大家不禁快速抛去了恐惧,同时鼓掌高声狂呼起来:“飞虎队OK,顶好”一时躲飞机的人 们,欢声笑语,互相传达这一喜讯。为飞虎队的高超飞行技 巧,勇敢机智的精神而赞叹不已。这是我亲眼看到的,最精彩动人,而又大快人心的一次 空战。

因为每次空战,只能在隔天的报纸上才知道。可以 说,那时,只要日机飞来,天天都是鬼子折兵损将,使桂林 天空也安静多了,使桂林人民也吐了一口胸中的怨气。以 后,桂林也成为十四航空队的基地,还增加了叫做“空中堡 垒”的新型B29式轰炸机,经常由此地起飞,袭击华中、华 南一带的日寇。

告别童年

桂林大疏散一开始,全城居民人心惶惶,学校也纷纷停 课了。所有外逃的人群都大批涌向火车站和汽车站。汽车几 乎全被人包走,唯一的只有靠一条铁路。那时日寇已从东北 方向和广西南面入侵过来,这两个方向都不能走了。而桂林 火车站的运输量也很有限,最初还凭票上车,往后秩序已大 乱,每天成万的外逃人群相继而走,怎么拦阻也无济于事。我曾到那里去看过,只见一列列火车,到处站满人群,就像 一群黑压压的蚂蚁附在一条树干上;车厢顶上是人群,车厢 内更是看不清一块完整的脸,车底下也是人在蜷伏其下,他 们用木板把绳索扎紧,人就趴在木板上;甚至连火车头前那 一点点档板上,也挤塞着二三十人。看着眼前这吓人的可怕 场面,眼看着那一副副焦急、痛苦、扭曲的面容,我感到象 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然而更可悲的却是火车开动以后。听大人们讲:火车开动后,很多乘客从厢底甩了下去,从车厢上滚了下去;而大批被甩下的人和物,又严重地妨碍了火车的正常运行,于是使好几趟列车出轨、撞车、翻倒,死伤的乘 客更是不计其数了!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人群仍然涌向火 车,桂林大疏散的悲剧又在重演。大疏散也牵动着水电公司几百名职工及家属的心,我们 什么时候才能走?由于大疏散,水电费收不上来,职工们一 个个穷得叮当响,粮食还是靠土兵运来供应,蔬菜就靠自己 种点,下村收点,再就是采摘野菜。公司总经理龙纯如曾向 城防司令部提出撤退计划,司令部的答复是:桂林市军事要 地均要安装电网,水电公司在完成这一工程前不准撤走。这 样,市民在日夜地向外逃难,我们却在“安居乐业”。

那时 我的一家四口,也只剩下两个人了——父亲和我。母亲因病 累的折磨,于1943年秋就过早地谢世了;哥哥也于大疏散前 夕,考取了幼年空军学校,出发去四川了,只有我与父亲相 依为命。每天书读不成,就和公司的一些中小学生外出去找 蔬菜、野菜,回来后又忙着煮饭做家务。真成了“穷人的孩 子早当家。”到了八、九月天,据公司外出的电工说,桂林城已经静 悄悄了,商店都不营业了,街上都已驻扎了军队。他还说, 商店里的货物都堆积着,只是主人们只身逃难去了。

入夜, 我们一批小朋友们经常躺在草地上,哼着“月光曲”、“渔 光曲”和“淡淡的三月天”等歌曲,闲聊着大人们讲的战争 情况,心中只有失望和徨。时不时就看见远处冒起火光, 接着又听见爆炸声,这是驻军在炸毁飞机场及一些重要设 施。那时因疏散的通道堵塞,私人及国家的好多资财都运不 走,岂能让它被敌人捞去,于是炸掉、烧掉!在我们水电公司旁,就紧挨着一个器材物资仓库,与我们只有一列竹篱巴 隔开,我曾和几个娃仔钻过去看,那里一个人没有了,只见 好几个大仓库内,堆满崭新的机器,还有我们认得出的电话 机、大小轮胎、大捆粗细的电线,还有大批的铁管、铜管, 以及闪闪发亮的金属零件。多可惜呵,这些物资竟丢下没有 人去理会。听说在日本鬼进攻桂林时,也被驻军用火烧掉 了。

广西水电公司的职工和家属一直挨到农历八月十五, 才得到城防司令部的通知,再过两天就允许公司的文职人员 及所有家属撤退,技工及电工们仍需留下。据说是龙纯如总 经理多次奔走交涉,司令部才特意为水电公司安排了最后一 趟火车,驶往柳州。这消息对我们老弱妇幼们来说,当然是 件大喜事。然而这也是纸面上使用的字句,实际被围困了近 半年的职工们,对死亡、对爆炸、对大火也巳司空见惯,对 悲欢也麻木相待了。就拿这个中秋节来说,谁家有团圆的欢 乐?更不用讲哪家有月饼、芋头、花生和柚子的享受?过两天的清早,部分水电公司的职工,携着妻儿,带着 轻便的行李,奔向火车站。

一路上,只见到处是人们丢弃的 衣什波箱,谁也无心去看去险。好在雄山岩离火车站不远, 二十多分钟就走到了,车站已经空荡荡,只有地上满是垃 圾杂物,但却有士兵在防守。车站里也建筑有碉堡,黑洞里 也闪现出枪影。这列火车只挂了六节车厢,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小队 军人,装运了一些物资,以及一些军人眷属。列车开动后, 速度很慢,因为一路上障碍不少。我就看见好几列翻倒在铁 轨旁的车厢,还有不少四肢不全的尸体,有些车厢甚至还在冒烟。

当火车到了永福就停下来了,我跟几个职工也下了 车,想找找看附近有什么卖的。我们信步走进永福车站的站 房,不禁惊叫来,在站房内的地上竟躺着四具尸体,而且 已散发臭气!我们赶快退出,奔回乘坐的车厢,心里老是平静不下来:可见在这次大疏散中,曾夺去多少无辜的生命 呵!火车又隆隆地开动了,历史也象车轮一样,把一天天成 为了过去。八年的战争历程把我从七岁拖到十四岁。我是带 着一大堆问号告别了童年:逃到柳州怎么办?逃到百色怎么 办?百色又守不了怎么办?逃到何时何地才能停下来?这场 战争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不能忘却

以下这组数字是不能忘却的记忆:

△1944年11月10日,桂林被日寇攻占。

1944年11月11日,柳州沦陷。

1944年11月15日,宜山沦陷。

1944年12月12日,日寇攻占独山。

△1945年5月20日,克复河池。

1945年6月14日,克复宜山。

1945年6月29日,克复柳州。

1945年7月28日,克复桂林。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接受投降。

1945年9月3日,日本正式在投降书上签字。宣告世界 人民反法西斯战争的彻底胜利。

八年艰苦的抗日战争终于结束了,日本帝国主义终于被打倒,中国人民胜利了:只有在解放后我才知道,在中国共 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新四军、游击队和解放区军民,他们 在华北、华东、华中和海南的广大战线上,为了民族的解放 事业,为了打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曾付出更加艰苦、更 加壮烈的牺牲,曾为此作出了最卓有成效的战斗。我那动荡 颠沛的童年历程又算得什么!但愿今天的青少年们,不要忘 却那场血与火的战争,不要忘记日本侵略者的滔天罪行,不 要忘却中华民族经历过的深重苦难,更加热爱今天在中国共 产党领导下建设如蜜似花的幸福生活。要知道,安定、祥和、富裕的日子是多么珍贵呵!

国家的统一,民族的团结,是我们战胜一切敌人,克服 一切困难最重要的保证。……任何破坏祖国统一、民族团结 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摘自1995年7月7日《人民日报》社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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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陷区接受日寇奴化教育的儿童,图片来自百度。

本文节选自

1995年政协柳州市鱼峰区委员会编

1995年政协柳州市鱼峰区委员会编

《鱼峰文史 第13辑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特刊》

《鱼峰文史 第13辑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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