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968年冬天,在安徽西北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一个男孩呱呱坠地了,这个男孩就是我,因为是家里第一个孩子,奶奶乐得踮着小脚到处显摆,我还没有来得及睁眼,一个村子都知道长贵家生了个大胖小子。

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头,老太太命根子,听人说名字越难听孩子越好养,爷爷给我取名叫“狗剩”,因为我们村已经有两个狗剩了,因此我小时候别人喊我时都是“小狗剩”或者“长贵家的狗剩”。

我虽然受宠,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次白馒头,想吃肉也要等过年才有。

我家在一个小山坳里,三面环水,淮河绕境而过,那个山叫“茅仙洞”,听说里面住了三个神仙,但神仙好像并没有赐福给劳苦百姓,几乎每年夏天都发大水。

76年夏天又发大水了,秋季作物颗粒无收,天像被戳了个窟窿一样,没日没夜的下着,房间里爸爸妈妈的叹息声一声高过一声。

房子四处漏雨,我和弟弟妹妹蜷缩在床上,床的另一头放着脸盆接水,雨水打在脸盆里,溅的到处都是。

被窝里是湿的,心里也能拧出水。

那年秋天,家里分了一堆红薯,半土囤高粱,还有几十斤绿豆,绿豆是大水过后补种的。

爸爸每天走十几里路去隔壁公社溜红薯(生产队挖过的红薯地,去用筢子捡漏掉的),捡红薯尾巴。红薯留着烧稀饭,红薯尾巴晒干,用石磨磨成粉,做粑粑吃。

那年的雪下的很早,生产队活也忙完了,村民都聚一起讨论啥时候出门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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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爸爸和妈妈说:明天钢炮哥带人就出门讨饭了,我看我还是早点走,你多省一把粮食,这离开春还有好几个月呢?眼见土囤就要见底了。

妈妈叹了口气说:一年盼着一年好,一年不如一年,这啥时候才是头呀!

爸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又叹了口气!

第二天爸爸去南乡(安徽南部)讨饭去了,妈妈在家带我和弟弟妹妹。

爸爸出门一个月后 ,给家里写过一封信,他告诉妈妈,今天讨饭的特别多,到哪家门口人家都埋怨说一天都来十几个,给不起,因此讨饭都不好讨,随信还寄过来两块钱,让妈妈省着花。

那年冬天特别冷,西北风像哨子一样吹的心烦,雪也是没完没了的飘。

没柴烤火,妈妈天天带我们在床上坐着,我们三个拼命疯,妈妈一声不响的纳鞋底。

眼见过年了,我天天问:妈妈,爸爸啥时候回来呀!

妈妈说:快了,快了,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爸爸啥时候回,因为讨饭居无定所,爸爸可以往家里写信,他收不到家里的来信。

眼见过年了,爸爸还没有回,也没有寄钱回来,妈妈每天愁云密布,听见狗叫声就跑出去看是不是爸爸回来了。

腊月25那天,奶奶来了,端了半葫芦瓢黄豆,她告诉妈妈:我也没什么可给你,家里还有一瓢黄豆,我给你大半瓢,剩下半瓢等几天狗剩姑来了给她带回去,炒了给孩子香香嘴 。

奶奶边说边把黄豆倒到簸箕里。

妈妈端个凳子让奶奶坐下,奶奶急不可待的问妈妈:家美,大贵寄钱了没有。

妈妈摇着头叹了口气说,从走到现在才寄了两块钱回来,孩子发烧花了8毛多,我都没敢花就没了,我都愁死了,他不寄钱回来怎么过年呀!

奶奶叹了口气说:他肯定是没钱,这一窝巴子张嘴货等着吃饭,他有钱肯定会寄回来,到年也没天了,实在不行你回娘家借点吧!

妈妈说:这年年借粮,人没到脸就到了 ,我真不好意思。

奶奶说:灾荒年借粮不丢人,我们村今年过年不借粮的估计没几家,要不我明天帮你带孩子,你去你狗剩外婆家看看。

妈妈犹豫了半天点了点头。

外婆家离我家有10来里路,但外婆家地势好点,收成比我们家强,因此一遇见灾荒年,妈妈就去借粮。

我小时候爸爸妈妈无论去哪里都带着我,就是为了吃点好吃的,跨出门坎子,比家里强一半子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妈妈拉着我出了门,天很冷,雪不大,但打在脸上凉凉的,有点疼,我的棉袄不贴身,风一个劲往里面钻,妈妈解下一截裤带,给我拦腰扎上,我一下子暖和很多。

外婆和我家隔了一个集市,我们两家都是赶一个集,刚过了集市,想到离外婆家越来越近了,我越走越带劲。

妈妈突然扯了一下我的衣角说:狗剩,你看看前面那个担担的,看身架怎么像你外公。

我抬头一看,离我们很远,一个男人迎面走来,肩上担着两个箩筐,箭步如飞。

我说:好像就是外公,于是我挣脱妈妈的手,撒开脚丫子跑了过去。

离得老远,外公也认出了我,喊着:狗剩,慢点 别摔倒了……

妈妈也紧步迎了上来,看见外公担着两半箩筐粮食,妈妈问“大,(安徽人称呼爸爸)您这是干吗?”

外公朗声说:你妈妈担心你娘几个在没吃的,喊我给你们送粮食,本来想等路好了才来,你看看这雪没完没了的,估计到年都不能停。

外公问妈妈:你娘俩干嘛?是不是去办年货?

妈妈说:哪有钱办年货呀!就准备去借粮的。

外公笑着说:我和你妈就猜测你们家要断顿了。

我们转身往回走,妈妈伸手去接外公的担子,外公不让。

到家后,外公把箩筐打开,里面是半箩筐麦子,还有半箩筐玉米 ,妈妈开心得两眼都冒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