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投中信息、投中网主办主办的第18届中国投资年会·年度峰会”在上海召开,深圳担保集团总经理温卫民出席并接受了媒体访谈,以下是访谈实录(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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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过去您也投了不少企业,特别是当前的情况下被投的情况越来越多,这个时候我们在面临着不确定的外部环境下怎么赋能他们?

温卫民我反复强调一个观点,每个人都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首先我相信我们投资的对象在他的客户那里是有价值的,只要他在他的客户那里有价值,他就能够成长起来,成长起来不一定要寻求最美好的回报,但一个企业能成长起来,一定会得到正常的成长。所以我觉得不一定完全要以IPO的方式去做最终的事情,也可以并购或者通过其他方式,如果我们早期介入,当他进一步成长发展,哪怕通过公司回购,只要我的本金回来了,我们也做了一件有价值的事情。关键是如何找到有价值的企业或者项目去投、去借贷,核心是这个问题。当你做好了一件事情,你赚多钱和赚少钱,我相信市场总会给他一个正常的回报支撑,这是一个长远的事情。现在做VC项目,短的也都六七年,长的可能要十年,你现在就因为一个阶段性的所谓IPO的退出或者收紧,就说现在不想去做,你很明显是用一年左右的时间段去测度十年八年退出的项目。我们还是把这些稍微放开一下,回到项目本身是否有价值,是否能够成长起来上面去做判断,这是重要的。

问:您作为国企平台机构,目前像深圳的20+8产业集群,您认为国企平台怎么评估这些产业集群,有没有帮助到他们?

温卫民:因为国资也会有不同机构设立的背景和要求,如果说完全从产业布局的角度那是另外一个更宏大的命题,可能国资要投入的资本金额和周期和不确定都会更大,这是一种模式。

但我们是另外一模式,我是国资,但我没有从很宏大的产业规划的角度去想问题,我想的是这个公司是否属于20+8,他在20+8里面活不活得下来、长不长得大、能长多大?这个问题决定了我能否在这个项目上面本金是否安全,可以赚多少钱的问题。所以我从来都认为,用单纯的规划去做项目投资,还是说通过评价他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发展起来的市场化角度做投资,我更倾向于用后者的方式来做,是这样的概念。

哪怕就是一个政策性的资源,你是用有形的手,用政府平均去资助、去分配,还是通过无形的手,通过市场化的手段,在一堆项目里面去挑出最有可能成长起来的项目去做?我倾向于后面这种方式效率会更高一些。

问:在当前的经济和金融形势下,机构推动投贷联动对于带动初创型以及快速发展期的硬科技企业,有什么样的积极作用?对于投贷联动相关政策的优化,您有没有哪些建议?

温卫民:投贷联动这个事情对于早期项目尤其是早期的科技型项目,还有一些原来行业中有很强行业背景的、产业背景出来创业的这些同志比较友好,因为他们都只有经验,没有太多的资本。如果你完全是用投来扶持他,早期的估值太低,投一点钱就把他的股权全部淹没掉了。

我有两个观点:

第一,把企业家当人看。为什么企业家愿意持股?因为未来成长的所有美好都是他的。

第二,要把企业当人看。企业的成长过程一定是不确定的,一定会碰到很多问题。所以我觉得投贷联动是一个比较好地解决早期项目的长远发展,又能拿到钱,又不妨碍他长远发展的一个很重要的方式,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任何事情都要回归商业模式的本质,我认为要做投资,这个钱不应该大批用银行资金,因为银行是储户的钱,对银行是负债,投资是一个高度不确定性的经济行为。反而一些国有机构,他用自己的钱或者自身能够在资本市场、融资市场上拿到的钱来做投贷联动,是比较合适的,因为不会形成很大的系统性的不确定。

第三点,现在不要太多去渲染一级市场上的收不收紧,反而要理直气壮地去说VC或者投贷联动这种资本,对于我们国家硬核科技的发展,对于我们制造业效率和成本节约的重要意义,因为这要走很长的路,一定要对他们的核心功能,这个主旋律价值可以说得特别大声,最终我们的监管、各式各样的机构将意识到不是套利的钱,他(资本)是拿自己的资金和信念要走很长的路,应该给予非常积极的支持,这个时候应该要说得特别大声,对于我们的科技和产业发展是非常重要的一种资本模式。其次,政策性的鼓励可以在为这些股本性的(投资),不是通过银行的,而是通过一些国有机构注入一些股本性的投资方式解决一些问题,这是一方面。最后,在长远退出的税收规划上,要给这些机构留下空间,至少cover他可能损失的一些东西,这是一个长远。因为创投关于税收的费用已经谈论了好多年,你是25、35还是20(%),这个东西应该尽早规划。

问:您也是在担保机构做了很久,担保机构在投贷联动当中对于科创类企业的发展能够起到哪些作用?担保行业相关的政策是不是也可以做一些优化?

温卫民:我在担保行业待的时间特别久,而且我认为担保机构应该是最好去做投贷组合的机构,他在做债的过程里面已经提前导入了,有很多的项目来源,同时也识别了不少的项目风险,对于提升投贷组合的成功率有特别的价值。

在这一块国家融担基金,前不久他也来深圳调研,我们跟他做了一些沟通,他们有一个想法,在国家融担基金上面不是说全国铺开,选一些科技型企业比较多的地区做一些试点,比如说建立一些担保行业的类似于投资基金。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方式,我们也跟国家融担基金非常积极地表达了我们的积极性,也跟他们做一些方案设计上面的讨论。我认为担保机构是比银行更合适的做投贷联动的机构。

问:新一轮的人工智能科技浪潮当中,担保机构怎么样才能更好帮助人工智能相关赛道的优秀科创类企业实现技术突破,实现应用场景的落地?

温卫民:这个我不一定能够回答上来。我们担保机构也不是万能的,我觉得有几个问题。担保机构作为带有一定政策性功能的机构,他首要解决的问题对于中小企业尤其是科技型企业来说,应该解决融资难的问题,借不到钱的时候帮他借钱,不应该能同时兼顾解决融资贵的问题。因为你如果融资贵又把担保费降下来,那你担保机构无法有一个正常的商业模式。要分不同层级的企业,去解决不同的问题,(首先)要把问题的主要矛盾解决掉。

对于小的科技型企业,解决他能否借到钱的问题,如果他连普通的融资成本都觉得贵的话,反过来想他的技术含量和经济附加值又有多高?我觉得是这个问题。

问:温总提到很多担保机构和银行在投贷联动当中的一些优势,请教一下温总,担保机构用的都是一些自有资金的来源,怎么确保他在投资过程当中资金的稳定性和连续性?另外像我们对中小企业做扶持的时候,特别是现在的环境下有什么样的新风险,您有什么样的维度识别这样的风险?

温卫民:因为担保行业也是一个持牌机构,他也有资产分类管理的要求,所以我们的做法是在担保公司旁边另设了投资平台,不是用担保公司本身来做投贷联动。因为任何一个机构都要在符合监管政策下运行,这是第一。

第二,如何识别企业风险是一个永恒的问题,不管形势好不好,识别企业风险永远是第一位的。但我认为识别企业风险最核心的一点,是对他的经营业务要有足够的认识。去认识一个企业的经营业务,无非分清楚几个核心点:上游(供应商)是谁、自己干什么、上游下游客户是谁,业务线是怎么样的。这个业务线之下,你要给客户提供服务和产品,他还有服务和产品交付的物流的环节,有信息流、现金流的这三条线,你把业务流和其他三条线划在一起,就相当于四条线,中间找最容易查核的截面一切,勾稽一下。

实际上要去识别风险,也不是挑战特别大的事情。挑战更大的事情,是如何发现他以后能否长起来?持续做投资一定是比做债更难的一件事情,因为做债做担保就是找错的逻辑,我们大概正常10-15个工作日基本解决了这么一个项目,能不能做,怎么做。但做投资,我认为穷尽所有的工作,最多解决了他有可能成的50%的比重,剩下50%都要交给市场、政策甚至运气等等一系列的因素。所以差异在这里,但是核心点都在于业务是怎样的,是否足够稳定。

问:您提到业务是否足够稳定,是不是有具体的指标?

温卫民:很难用一个特定的指标去衡量,其实很多东西也不是单纯用财务指标确定的。讲一个例子,比如说做快递,快递是一件非常简单很普通的一项工作,但为什么快递行业会出现分层,顺丰为什么贵一点,其他几个便宜一点?那是因为顺丰最早所有的网点都是自己做的,他也是最早做可以去追溯物流到哪个环节的投入,但其他的未必是这样做的,他最简单的事情做到了最有价值。其实能把简单事情做到极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打个比喻我们过去买手机,苹果一定一般是卖给价格容忍度最高的那群人,华为一定一般是国有和政府这些人在用,小米可能都是刚刚毕业的同学用的,一看就知道,当然中间也有很多财务分析的指标。

其实做债本身并不需要你非常精确地计量风险具体的比例或者数字有多少,只要这个风险大于我自己能够接受的底线,这个活我不干就行了。

问:您刚刚还提到服务中小企业的过程当中帮他们寻找全链路的融合,他们更核心的需求点在哪里?

温卫民:对于科技型企业来说,做出产品是他比较难的事情,更重要的事情是他能否找到应用的场景去迭代和提升、改善他的产品,这就是产业上下游的价值。你做出一个新东西,做出来可能不是挑战最大的,但你放到真实的应用场景里面去试,试完了再不停地迭代改善它,那个机会是最难得的,这需要行业去试。所谓的进口替代也需要经得起国产化的应用场景去测试和检验,是这个问题。

我们作为一个投资机构,当然不能越俎代庖,我们现在企图做的事情,我把所投的项目融起来,按照技术类别或者行业应用分成群、分成组,再想办法在更大的客户里面找一个链主。我这种找法跟组织安排的找法不太一样,我希望还是用市场自下而上自然生长的方式让他们建立组合和平衡。

问:现在很多互联网银行,像微众等都在做类似的事情,我们现在已经实践了一些像光伏、消费电子等,我们这边比较侧重的几个您觉得靠前的行业?

温卫民:消费电子我特别怕,尤其是做整机产品的,你回头看20年里面消费类电子只有一个品牌活下来了,步步高,除此之外没有一个消费类的电子产品品牌是常青树。手机中的战斗机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就是当时的波导。其实消费类电子产品非常难做,但我一直认为给制造这些消费类电子产品的更前面一步的,提升效率降低成本的事情一定是最有价值的事情。

我们在全球产业里面有两个行业是独步全球的,从任何环节。

1.新能源车,从电池制造到整车制造,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的电池制造自动化水平比中国更高了。

2.光伏。我们能否找到其他的也算是传统产业,把这个精益制造做到更极致?如果找到了,可能又有一个行业站在前面了。我最近看到造船,30年前造船日本占到50%,20年前韩国占到50%,现在我们国家的造船占到50%(全球)。过去我们买盾构机,10几亿一台,现在我们把盾构机卖到海外去。任何一个产业,只要我们能够做得更前面一点,能够帮助这个产业做提升的事情都是最有价值的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想法。

问:按照这个逻辑,现在大家提的很热的词新质生产力,比如刚才您提到的船舶,还有跟船舶类似的商业航天或者盾构的装备制造,您认为这几个赛道接下来的发展会怎么样?

温卫民:我不敢说有那么大的判断,但我会看,如果船队造船已经占到了50%的全球订单,给船上做某样东西的投资标的一定是我最喜欢的。因为投船这个东西,我这点体量投不动,但是投中间某一个零部件或者某一项装备,能够把它不断做到最极致的话,一定是我最喜欢的投资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