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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游击把军费绑在腰间,金条银元什么都有

我军交过哪些奇葩“学费”?

比如林彪,表弟带着部队的伙食费跑路,害他差点被枪毙。

南昌起义后,林彪还是我军73团一个小连长。结果有一天连队要采购粮食时,才发现自己的表弟带着全连伙食费……

跑了!

他宁愿相信那些大洋成精跑了,都不敢相信自己表弟跑了。

团长黄浩声听说军费被盗,怒火攻心前来问责:

“军费怎么不自己背,你一个连长120块大洋都背不动吗?”

林也慌了:“我是他表哥,万万没想到他连我也坑。”

看到林还满脑子用人唯亲的思想,黄浩声命令把他枪下了、绑起来,准备军法从事。这时候团政治指导员(相当于政委)站出来发话了:“现在大敌当前,还是先给这个连补发伙食费,毕竟士兵不该饿肚子……至于这个连长,现在缺军事干部,先让他戴罪立功吧。”

听政治指导员的劝解,团长才勉强答应饶过林彪。而那位救了林彪一命的指导员叫做——

陈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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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授衔时的陈毅元帅

陈毅救了林彪一命,可他并没有感恩戴德。待部队开到大庾县城,林彪本人擅自脱队逃往梅关方向。好在半夜良心发现,回来找陈指导员承认错误,陈毅这次又网开一面,让他官复原职继续当7连连长。后来101上了井冈山,嫌弃南瓜饭不好吃,经常在群里说“天天吃南瓜,能打得天下吗?“,给主席的信里还 “怀疑、动摇,红旗能打多久……“,气得主席写了那段历史名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文中痛批悲观情绪、指明革命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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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当时的条件,大额军费都要军事或政治主官亲自保管。陈毅和项英在南方打游击时,就把各自队伍的军费绑在腰间,鼓鼓囊囊的,金条银元什么都有。但这些“硬货“也给我军领导人带来危险,甚至埋下杀身之祸——

如“皖南事变“,新四军在十倍之敌的包围下血战七昼夜。军长叶挺谈判时被扣押,政治部主任袁国平壮烈牺牲……

本来副军长项英已经躲过敌人搜捕,正在一个叫蜜蜂洞的山洞里猫着呢。结果有一天抓虱子,随身的金货露了眼,引起副官刘厚总贪念。刘为此在半夜,趁大家熟睡,枪杀了新四军副军长项英和新四军教导总队总队长周子昆。

两位从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红色将星就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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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英、周子昆牺牲的蜜蜂洞

当年蜜蜂洞里还有第四个人,是一名叫做黄诚的警卫,他被刘厚总三枪偷袭,昏死过去,侥幸留得一命。解放时他作为“南下干部“,留在江西省一个叫新余的县当公安副局长,保卫一方平安。

落花流水春去也,到了1952年新余全县核对户口,这位公安局长挨家挨户,核对到一家盐铺。他猛然盯着柜上的账房先生端详半天,反手把枪一拍:

“把他拷起来!“

这位账房是谁?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是满手血债的刘厚总。

随着解放战争节节胜利,刘厚总自知难逃一劫,想找个地缝躲起来。顾忌湖南老家熟人太多,所以他躲到江西的新余县,以为在这挺偏僻,又没啥熟人,就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谁知当年差点命丧他枪下的黄诚,恰巧来这当公安局长,

缘,真是妙不可言。

当初刘厚总如果躲藏到隔壁县,或者黄诚转业到他处,说不定就给刘厚总混过去了……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

此时已经是上海市长的陈毅听闻刘厚总落网,亲自致电江西省委,要严惩这个罪大恶极的叛徒。在取得刘的完整口供,弄清楚杀害项英、周子昆的一些细节后,新余公安加班加点把他打靶,以告慰烈士在天之灵。

没枪怎么打仗,没钱怎么买枪!

“皖南事变”发生后,国民党污蔑新四军为“叛军”,又趁机取消了“新四军”的番号。

就在同时,中共中央军委也发出的一道命令。

要求重建新四军,并任命陈毅为代军长,张云逸为副军长,刘少奇为政委,赖传珠为参谋长。虽然项英所部9000余人在皖南事变中遭受灭顶之灾,但陈毅指挥的新四军9个团正在苏中打游击,因此躲过一劫。

计划重建的新·新四军,就以陈毅手中的这九个团为班底扩军。

俗话说竖起招兵旗,必有吃粮人。但问题不是没人,而是没粮。

以前新四军有编制的时候,国府就屡屡克扣军饷。按国军标准,一个甲种师每月关饷20万法币,丙种师也接近10万元。但新四军一个军(国军理论编制,一个军三个师),每月只发6.5万法币,拿新四军当一个加强团发工资呢。

早在皖南事变三年前的1938年,项英给中央的电报里就反应吃不饱穿不暖:

“新四军整个经费使用,每月只批六万五千元,其他补充均未批示。如此每月不能维持其军伙食实数一万余,购买枪支更谈不上,一切衣毯均无……“

在1938年,新四军每月光吃饭问题就要亏空一万多法币。更过分的是,新四军好歹也算国军战斗序列,不发被服、医药也就算了,国军连枪支弹药都不补充。

到叶挺上任新四军军长时,看到新四军装备还不如广东的民团,战士们大多拿着梭标和大刀,主打一个武德充沛,在这甚至磨平膛线的“汉阳造”都算高精尖武器。

就连日本在中国东北的特务机构——“满铁调查部“都知道了,在他们的秘密报告中提到:“新四军的装备非常恶劣,比八路军更差。步枪不能普及全员,机枪也非常少,至于炮,仅有迫击炮的部队为数也很少。”

叶挺看着部队装备表很惆怅,没枪怎么打仗,没钱怎么买枪。

虽然叶将军没钱,但他老婆有啊!

叶夫人芳名李秀文,娘家是澳门有名的豪商大族。她接到叶挺的求助电报时没有犹豫,决心掏空家底,全力支持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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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挺将军夫人李秀文

叶夫人变卖家产、毁家妤难,再发动朋友圈所有人帮忙找货源、比价、 “砍一刀“(砍价),终于从香港买到各式枪支3600支,军用望远镜200具,还有20箱子弹,一起装车运往新四军驻地。叶夫人怕路上不安全,还亲自随车押送。

事实证明路上果然不安全,虽然山贼土匪都没拦住这批货,但在江西上饶被扣了(划重点,上饶。后来新四军战俘集中营就在此)。

扣货的是国军顾祝同部,理由是叶夫人“走私军火。

顾祝同和叶挺是保定军校的老同学,当时他还不想撕破脸,毕竟叶挺的新四军就在附近,打车来都跳不了几下表。

于是顾祝同就忽悠叶夫人:

“嫂夫人,走私军火这个罪名很大,您这个数量搞不好要拖到河滩枪毙五分钟……要不这样,您先回澳门,毕竟江西兵荒马乱的还有日本人。我帮忙把这些军火转交希夷(叶挺字希夷),这样算国军下拨,就名正言顺了。”

叶夫人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顾祝同在忽悠自己,想白嫖这批用全部身家换来的装备,宁愿去蹲看守所,也不和这批武器分开。

两人僵持不下时,叶挺推门进来了。速度之快,勤务兵想来通报都撵不上。

叶挺和顾祝同很熟了,想骂都不用等技能冷却,直接开怼:

“顾司令官请抚心自问一下,司令官所属之国军部队,究竟和日军打过多少仗?究竟为抗日做过多少贡献?新四军日以继夜在和日本人搏斗,你们又给过新四军多少枪,多少子弹?我们自己设法解决补充武器,你们还要扣留,难道叫我们赤手空拳去抗击日寇不成?请问,你们如此对待新四军,心怀何意?”

虽然不想给,但叶挺这番话简直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珠穆拉玛峰上,不能更高了。顾祝同自己干的这事,讲道理简直是躺在舆论的马里亚纳海沟底,没法再低了。顾被怼的没脾气,只好忍痛把武器装备还给叶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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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挺将军和李秀文女士的全家福

叶夫人这批装备,是皖南事变前新四军最大的一批补充,堪称雪中送碳、雪中送炉子、雪中送烧烤架、雪中送牛羊肉串外带送孜然辣椒。

办烟厂陈毅军长先捐两个月的薪水

“皖南事变”后,重建的新四军别说国军发工资(撤编等于从工资表除名),连李秀文女士这样能刷装备的“榜一大姐”都没有了。当时的新四军真是为吃饭发愁,就算全体喝西北风都只能对付半年,因为苏中地区西北风只刮半年,剩下半年得饿着。

新四军在驻地也建立了一些民主政权,象征性收点税、看情况征点粮,但这点物资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比如新四军二师的供给部长胡弼亮曾算过一笔帐,若要靠农作物供养新四军,一百个农民交的稻谷、棉花、菜籽什么的,才能养活一个新四军战士,毕竟农民负担不能太重。要是打仗就更需要钱了,一发炮弹就要打掉8亩小麦一季的收成,一次战斗打300多发炮弹,就相当于消耗了2400亩地的小麦。

所以当年新四军吃顿饱饭有多难?

军部特务营没钱买米,吃了半年的地瓜干,这玩意吃多了不消化……那段时间大家都以为特务营配了摩托车,因为闻着味、听着响就知道特务营的同志来了,至少还是双缸的,单缸没这种声浪。

最后逼的二师供给部实在没办法,供给部长胡弼亮就把主意打到了军医院的小护士身上。

军医院的护士妹妹很多出身富裕,要么是大城市的资产阶级家庭,要么是南洋华侨,身上都带了点钱。胡弼亮只好拉下老脸一个个去借,一人借个两三百法币,买点粮食对付着,等新四军的经费拨下来了就还。

吃饭都用花呗了,还要玩命打鬼子,想想就心酸。

但最令胡弼亮心酸的,还是一个烟头的往事……

因为副军长张云逸兼任二师师长,有一天他在师部主持会议时,看到某位干部发言前把烟掐了,往地上随手一扔。这一扔可不得了。

大家都拿烟头当人参果似的,生怕落地就化了,哄抢着去捡。主席台上的张云逸看在眼里,酸在心里。张云逸很清楚,这些干部抽的所谓香烟,其实大多是用树叶或者豆叶卷起的“喇叭烟”,就这种香烟,还都是前线缴获的,非常稀少。

他没有在会上批评那些违反纪律捡烟头的官兵,反而会后找到二师供给部长胡弼亮:

“咱们当领导的要关心战士的生活问题,吃的穿的用的,都得关心解决。咱们能不能办个烟厂解决干部、战士的抽烟问题?”

胡弼亮很干脆:“拨款,拨款就有烟厂”

张云逸:“要钱没有,日本人悬赏我和军长(陈毅)的脑袋,你要觉得合适,拿我们的脑袋去换烟厂”

胡弼亮当然知道副军长说反话,他也腼腆地表示:“军长您谦虚,我算了一下,光您的脑袋就够了。要是加上陈军长的,还能办个被服厂……”

见胡弼亮一口咬死要拨款,加上二师账上的确没有余额,张云逸只能回军部找陈毅商量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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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左)、张云逸(右)

张云逸是有名的“福将”,黄花岗起义时他就是爆破队长,其他革命勇士死伤惨重,他这个冲在前的反而身无寸伤。起义失败后,张云逸与几个革命党人躲在一处民宅中,因为他当“广漂” 好多年,所以由他出去买菜顺便侦察撤离路线。

结果当小张提着半只烧鸭和斩好的烧肉回来时,藏身处已被清军血洗。要不是他提着吃食谎称外卖员,年轻的张云逸也难逃一劫。

晚年回首平生,老张曾感慨:“如果当时我没有去买菜,那就是黄花岗七十三烈士了。”

就这样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却对新四军办烟厂分外上心。他找到陈毅,晓以利弊——

“军办烟厂不仅能解决战士们抽烟的问题,毕竟从外面买也太贵了,产量高还能卖给老百姓换点粮油棉花食油什么的,反哺部队。”

陈毅也看到新四军官兵吸烟难的问题,当时一些老烟枪没烟抽,干脆用废报纸卷麻叶、豆叶、白菜叶来当烟抽。即使那个烟味辣嗓子呛鼻子,新四军官兵也凑活着抽。恨不得除了炸药导火索,所有冒烟的东西都想嘬一口。 毕竟“共产党人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出自斯大林《悼列宁》)就能抽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烟。

陈毅军长听到新四军二师要建烟厂,当即表示:“这是件大好事,经费不够,我先捐两个月的薪水。”

烟厂的天使轮就此完成!

“老板,要不要跟新四军合伙开烟厂”

陈毅为何这么支持新四军建烟厂?

因为当时各国已经把烟草纳入部队供给了,它和部队口粮一样,都有鼓舞士气消除焦虑的作用。

比如二战时美军的便携K口粮,里面最值钱的就算右下那包骆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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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法西斯战争中,美国通过《租借法案》向苏联援助了987吨卷烟纸,当苏联人看到这么精美结实的纸张,还好奇:“这纸干啥的?写信有点小,擦屁股有点硬。”

美国人:“这是卷烟纸啊,不然你们拿啥卷烟。”

苏联人:“卷烟?不是有《真理报》吗”

《真理报》在苏联宣传体系中是和《消息报》齐名的两大官媒——金石开注

拿《真理报》卷烟,抽着总有股油墨的苦味,好处是抽完一根觉得满肚子墨水,文学造诣都提高了呢。

因为手卷烟有诸多不便,所以陈毅和张云逸就想一步到位,办个卷烟厂。为此陈军长还捐出两个月薪水——整整42元淮南币。

淮南币是新四军在根据地发行的红色货币,抗战和解放战争时各根据地被分割包围,所以很多根据地发行独立货币——金石开注

这点钱在根据地只够买一头大肥猪,办卷烟厂可远远不够,所以让全军抽烟这事就暂缓下来……这也是后来有“一头大肥猪变个大烟厂”说法的由来。

直到解放了安徽铜城镇,才让战士们拥有抽烟自由。

铜城镇历史悠久,在西汉时这里是淮南王刘濞的封地。他在这里开凿铜山,用铜矿铸钱,不能说是富可敌国,简直就是最富的一国。七国之乱时刘濞就是主谋——

为啥?凭啥?

因为他是真的有钱,铜城就像一台印钞机,源源不断的产生财富供给庞大的七国叛军。要不是周亚夫派奇兵烧了他们的粮草,光拼消耗西汉中央还真没那么容易平叛。

而且铜城位于江苏,安徽两省交界,水陆交通便利。历朝历代都是商贾云集,号称江南CBD。

所以说这哪是铜城呀,简直是金柜。

胡弼亮能发现这个金柜的钥匙纯属偶然。

当时铜城刚解放,二师宣传部门还在满城贴安民告示,宣传新四军政策,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之类的。老胡作为供给部长还要挨家挨户劝说商户开门、工厂复工。就在路过一个临街小院门口,正看见招牌上写着—— “群众烟草公司“。

这个烟厂的名字就很适合咱们!老胡当时就觉得有缘。

但抬眼望去,半掩的院子里一片破败。不仅杂草丛生,还堆着个没轮子的手推车,墙边垒着几个满是灰尘的木箱,地上还有点不知道是烟末还是锯末的碎末,沾着土裹着泥,踩一脚回家你妈能骂你半天……

老胡正看着,正巧有位穿长衫带眼镜的先生从里屋出来,看到胡弼亮一行军人赶紧问好:

“各位老总大驾光临,令鄙处蓬筚生辉,不知各位老总有何贵干啊?“

胡弼亮一问才知,他就是烟厂的老板,老胡赶紧打听:“老板,你们烟厂的生意应该不错吧”

烟厂老板:“托各位老总鸿福,鄙厂生意兴隆……这不,就要关门歇业了”

老胡心说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前半句和后半句有逻辑吗。细问才知道,还是自己太年轻。

烟厂生意兴隆是不假,但人怕出名猪怕壮,自从销路好了,这烟厂就成了ATM机。国民党在的时候不仅税是最高一档,三天两头还有抗日捐、剿共捐、民团捐、车马捐、丧葬捐、植树捐、房捐、树捐、粪捐……

后来日本人进了铜城,更是各种吃拿卡要。哪怕日本人的翻译官牵条狗过来,不仅翻译要扛一箱,那狗耳朵上都得夹根烟才舍得走。

国民党和日本人都不会可持续性的圈养韭菜,而是竭泽而渔,因为他们知道,这兵荒马乱的,这次不多薅点羊毛,下月说不定就没这烟厂了。

乡镇小厂本小利薄,时间一长终于干不下去了,老板准备关门大吉。趁着新四军进城,街面上太平了,老板来盘下库存,即将含泪清仓大甩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卷烟、烟叶降价促销恐怕不够还之前拖欠卷烟师傅的工钱,可惜卷烟设备不好出,怕是要砸在手里……

烟厂老板讲了半天创业心酸史,胡弼亮只听到几个关键词:烟厂、生意好、要关门、有原料、有工人、有设备……

“老板,要不要跟新四军合伙开烟厂。”

地下党找到给汪伪印“中储券“的工程师,有笔泼天富贵要不要?

胡弼亮一面稳住烟厂老板,让他不管设备还是原材料都不要卖,一切等他回来。

然后老胡赶紧回来找张云逸汇报,要给已经咽气的“群众烟厂”续命,他想用二师的经费入股烟厂。

有的同志当即表示反对,新四军的经费投到私人企业中,会不会触碰军纪,被人说是国有资产流失。

最后张云逸拍板:“除了国营企业和私营企业还有股份制企业这一说,不管是什么资金都能入股,到了年底按股份分红就是,我们这是合资办股份公司。”

但张云逸也提出要求,办烟厂要分两步走,先让二师下面的合作社支持该厂一部分资金,(张云逸也知道42块钱入股都不够)咱们合股共同恢复香烟生产,让战士有烟抽。同时新四军派干部战士进厂参加生产和管理。学到烟厂的管理经验和业务知识,为筹建新厂创造条件。

关于新烟厂的名字,大家集思广益,既然旧烟厂叫“群众烟厂”,那新厂一定得取个耳目一新的名字,一听就和老厂不一样的,那就叫——

“新群烟厂”吧!

至于香烟的牌子,刚由二师副师长升任师长的罗炳辉,请陈毅军长头脑风暴一下,为香烟品牌起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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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从奴隶到将军》罗霄的原型就是罗炳辉将军

陈毅听到新四军官兵马上能抽到自己生产的香烟了,大喜过望。于是给新烟定名为“飞马香烟”,寓意香烟产量和革命势头都如骏马插翅,飞速奔驰!

有了自主品牌,下一步就是生产设备。

老烟厂设备都是因陋就简,充分发挥劳动人民的凑活智慧。

没有专业切丝机就用药铺切药材的铡刀;

炒烟丝没有设备就架口大铁锅炒,逢年过节还能炒点花生瓜子糖炒栗子;

卷烟机也是人力的,用大木轮套上皮带,手动在那咔咔摇,上了一天班感觉跟划了一天船似的……

这种效率怎么能让战士都抽上好烟呢?胡弼亮决定换设备!请师傅!

通过我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不仅弄来了卷烟机,还高薪聘请到日占烟草厂的调香师傅,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外国顶级烟厂的香料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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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卷烟机,大大提升卷烟效率

烟的问题解决了,下一步就是烟盒。

胡弼亮找老板打听,你们之前的烟盒找谁印的。

老板也直接:“镇上有家石印铺子,印的可好了。过年印年画、清明印纸钱、年底祭灶还印灶神像……“

老胡一看他们印出来的烟盒,感觉抽这种烟盒的烟,都对不起点烟的火柴。

既要设计烟盒又要找印刷供应商,老胡愁啊。

刚巧新四军参谋长赖传珠来铜城治牙,听说这事他乐了:

“我这牙病的真是时候,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

就在上个月,军部的《淮南日报》缺印刷设备,就通过上海地下组织搞了一套。别说烟盒,什么海报彩页都能印。

于是,胡弼亮请淮南日报社的两名秀才设计了烟的图案,并由美术编辑高志平设计了彩色图案——一匹骏马张开两只翅膀,在大海上飞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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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印刷用的套色模板,上海地下党找了几家大的印刷公司出样品,老胡都不满意,嫌像素不清晰、嫌颜色模糊 嫌logo不够大。

最后实在没办法,地下党找到给汪伪政权印“中储券“的工程师,告诉他有一笔泼天的富贵要不要接住。

工程师一听也上头了:“行,我来搞定变色油墨,你去搞定无酸纸……“

双方一细聊才知道,不是造美钞模板,而是画一套烟标模板。

最后还是印钞厂设计师的手艺了得,毕竟他的手艺都能当钱花,在老胡这个史上最难搞甲方这都通过了。

1943年5月,新四军的“飞马香烟“横空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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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飞马香烟“烟标

新四军中唯一拥有“钞” 能力的师

飞马香烟生产迅速,卷烟日产量很快超过600条,张云逸当年让战士们有烟抽的梦想实现了,但此时铜城周边地区的烟叶也不够用了。

香烟最重要的是烟叶,周围最好的烟叶产地就是定远、凤阳。但要去那进货,需要穿过日寇层层炮楼、哨站和封锁线。新群烟草公司首任经理是刘葆华,他可是个能人。

他利用自身帮会的关系,在嘉山县(今安徽省明光市)找到一位有头有脸的帮会师爷,他在当地手眼通天,伪军日本人都得给他面子。

把他拉进来做“飞马烟“在当地的”总代“,这自己的生意不能不上心吧!烟叶被人堵着进不来你总得想想办法吧!于是师爷很快疏通关系,建立起一条凤阳通往铜城的烟叶绿色通道。

有时也遇到极个别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日伪人员。说请讲不通,送钱又不收,就是要没收你的烟叶!

刘葆华:“这人不上道怎么办?“

师爷把玩手里的戒指:“怎么办!不上道就上路呗!“

于是这些日伪人员神秘失踪!

别问,问就是新四军干的。

原材料渠道稳定了,这时候销路又成问题了。

因为“飞马香烟“是个新品牌,也就根据地的老百姓比较认,沦陷区老百姓听都没听过。

当时作为新群烟厂营业股长刘新民(营业股长大概类似现在销售总监吧)对市场认知很深刻——烟草还没有到B2C时代,还是个B2B的生意。

于是他化妆成商人,带着飞马烟,到安徽滁州开了个烟草"展会"。他请到当地几家大户烟商,再把各种大牌香烟摆在桌上,什么小刀牌、翠鸟牌、大英牌,还有用白蜡纸包起来的飞马香烟,请大家挨个盲品。

大会抽了半天,一致认为——

从烟灰上来看,几种牌子都还行,都没出现截火。(截火指烟抽一半熄火了,代表杂质掺的多)

但从烟丝里便看出高下,其中大英牌烟丝中大概有20%的烟叶梗,其它牌子就更多了。只有这种用白蜡纸包着的白牌香烟最好,里面没有混杂烟茎,炒丝火候也妙,不焦不碎,色泽金黄,抽一口之后满嘴余香。这帮商家问这烟有牌子吗?

刘新民:“有啊,飞马牌!“

“什么价?”

刘新民的回答让烟商难以置信,这还不到其他牌子的一半。

烟商:“有多少?”

刘新民:“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

通过这次行业"展会",刘新民接到多少大单?

无从考证……

反正烟厂新建了20间厂房,扩招了100多名工人,添置了切丝机、卷烟机……还增加了夜班排班,每天有白班、夜班两波工人轮岗工作。日产飞马烟 1200 余条,比刚建厂时的产量翻了一番。

随着“飞马牌”烟的香味越飘越远,不仅根据地的群众来进货。还有沦陷区、国统区贩子来大采购,有人半夜就在门口排队了。这比排队买苹果手机有钱多了,买飞马烟可是一车一车的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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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马香烟广告

那时在上海、南京街头,经常能见到烟贩子竖起四个指头,神秘地告诉顾客:“尝尝看,人家四太爷的货就是好!”“这可是‘四爷’货真价实的‘飞马’啊!”

四太爷指的就是新四军。

烟商拿飞马烟送人时,都会说一句:“睁大眼,看看里面是什么烟,四爷生产的!”

后来,飞马牌烟日产量高达8000条,不但解决了部队官兵抽烟难的问题,还可外销,效益远超张云逸当初的想象,富得溜油!平均每个月能上交军部30万元,是当初投入的7000多倍!不仅极大缓解了新四军的经济压力,也巩固了淮南币的商业信用,没有淮南币怎么买“飞马”。

二师也成为新四军中唯一拥有“钞” 能力的师。不仅多次扩建卷烟厂,还办起了织布厂、被服厂、毛巾厂、榨油厂、印刷厂、纸厂,手榴弹厂、子弹厂、平射炮厂和军械修理所。

主打一个“骑自行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虽然平时一分钱都不花,但危难关头新二师掏大头:

比如1944年秋,华北闹旱灾,新四军二师一次就拿出了1600万元救灾款。

、毛主席试过都点赞

新四军有了“钞”能力,飞马烟成了硬通货,日伪那边就不开心了,直接把飞马烟禁运了,在沦陷区一旦发现,不仅没收还要抓人。

新四军心说,好,你不让我赚钱,我就还不要赚你的钱了,下回拿紧俏物资来换!

烟厂也跟那些沦陷区的渠道商说了:“你们往回运飞马烟,就触犯鬼子的法律了。既然法都犯了、来都来了,不如下次来的时候带点鬼子不让带的,比如西药、棉纱、电机、硫磺、无缝钢管什么的……下次你们来就不收钱了,必须用物资换香烟。”

硫磺用来造炸药、钢管用来造炮筒,老电影《51号兵站》中就有类似情节——金石开注

这下好了,原先要麻烦上海地下党走私过来的紧要物资,这下可以让各地烟草代理运回根据地。其实这很合理,他要没本事走私过来,他也没本事把飞马烟运回去呀。

当时“飞马牌”香烟在黑市已经能换到枪支弹药,甚至能换取敌人的情报。

二师侦察兵居长玉在嘉山侦察时,发现了该地伪军队长陆建华是个烟鬼,于是就在饭店约见了陆建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居长玉敬上烟倒上酒,趁着热乎劲说起正事: “陆队长,我有个编剧朋友,最近打算排演一个戏,缺一套军服做道具。可惜他只是个穷酸秀才,只有五包‘飞马’香烟答谢。”

陆建华作为伪军队长,搞套军服自然是小菜一碟,居长玉目的只不过试一下他肯不肯配合,开了这个口子才能一步步打开突破口,用香烟换取情报打下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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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建华听居长玉一说飞马烟,顿时来了兴趣,他对居长玉说道: “饭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但烟不能不吸。只要兄弟你有烟,别说是一套了,再来几套我也能搞定。”

第二天,陆建华直接扔给居长玉两套军服。

烟抽完了,陆建华烟瘾又犯了,但他又不想花钱,便主动询问居长玉的消息。“你们那还缺军服吗,要的话给你弄一个连的来?“

居长玉面露难色,最近出门在外不太平,想弄支手枪防身。自己愿意忍痛用一条飞马烟作交换。

陆建华听到有一条烟后,立即拍胸脯表示没有问题。 为了早一些吸上香烟,陆建华趁着仓库管理员睡着时,偷出钥匙拿出两支手枪。

第二天,陆建华拿着两支手枪到约定的地方。倒是居长玉喜出望外:“哥,我就要一支枪,你弄两只我怎么使呀?“

陆建华:“一支打的慢,哥教你使双枪,双枪老太婆听过没,哥的同门师姐。赶紧弄两条烟来……“

居长玉凭两条烟就换到两支崭新手枪。

自此之后,陆建华离不开居长玉。只要烟瘾犯了,就找居长玉。居长玉不仅给他送烟,还请他喝酒。一次两人在喝酒时,居长玉从陆建华口中套出一个情报:明天上午,津里据点有30名日伪军到盱眙龙山抢粮食。

居长玉听到情报后说道: “陆队长关系确切不?如果消息准确的话,我要把龙山的父母接到嘉山避一避。” 陆建华认真回答道:“兄弟,消息绝对可靠,这消息是津里据点翻译官告诉我弟弟的。”

当夜把陆建华灌醉,居长玉派人向师部汇报情况。二师立即派出两个营的豪华兵力,布置在日军的必经之路上。

果然第二天上午10点,日伪军进入了新四军的埋伏圈,早已严阵以待的新四军两个营,一齐开火,这帮鬼子就成了新四军战报上的数字。

1943年11月25日,陈毅军长奉命去延安参加党的七大,出发时,特意带了几条飞马牌香烟。据说毛主席听了介绍,拿着香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点火吸了一口,称赞道:“飞马”香烟是为抗战服务,为根据地建设服务,劳苦功高啊!胜之成为烟草大王了!(胜之,指张云逸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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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抽烟,主席爱好游泳和抽烟

诞生于抗日战争时期的飞马牌香烟,不仅解决了新四军的温饱,解决了战士们的抽烟自由,还让部队的装备更新换代,部队的装备丝毫不逊于八路军,一些部队的装备甚至还胜过八路军。

比如皖江根据地的第七师,伙食标准最高,每个月10元,有大米吃,还有一支牙膏和三包飞马牌香烟

建国后,上海中华烟草公司接产飞马香烟,图案没变,色彩略有变化;到1951年,“飞马”牌香烟的年产量达39367箱、销售量为38840箱,不仅满足了国内烟民的基本需求,而且还为在朝鲜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志愿军将士提供了“精神+物质”的双重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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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军迷中一直有个开玩笑的说法,就是烟草税费就相当于军费,抽烟就相当于支援军队建设了。

1954年,经改版的上海卷烟厂生产的飞马烟图案取消了马背上的翅膀,变成了一匹强劲有力的骏马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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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90年代,这种卷烟仍在全国范围内畅销,很多人可能还记得小时侯玩烟盒,还玩过飞马烟的烟盒呢。

参考资料:

1)“芜湖革命珍典“,中共芜湖市委党史研究室著,《党史纵览》2012年第11期

2)““逃跑分子”林彪反问毛泽东:还有什么好抵抗的!“,尹家民著,人民网

3)李一氓谈皖南事变与项英”,南北、董之曦著,《中共党史研究》1992年01期

4)“项叶关系与皖南事变”,张智著,《西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年第S6期

5)“再谈项英与皖南事变”,李维民、王辅一著,《炎黄春秋》2004年第3期

6)“项英、陈毅如何管理党的经费“,《中国纪检监察报》

7)《粟裕回忆录》,粟裕著,解放军出版社出版

8)“新四军为渡难关生产"飞马"牌香烟走俏,烟贩子冲破重重阻挠采购“,《炎黄春秋》2019年第7期;

9)“张云逸与1942年江淮烟战“,申斯春,杜宝吉著,《党史博览》2022第12期

10)“张云逸大将“,洪亮著;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

11)“胡弼亮回忆飞马牌香烟的故事“,胡弼亮口述,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整理,《党的文献》2020年第1期

12)“钓鱼台往事追踪报告“,董保存著,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

13)“毛泽东把烟当作“神经缓冲剂”爱喝隔夜浓茶“,冯都,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14)“新四军二师的供给和生产” 胡弼亮著(作者系新四军第二师供给部部长)

15)淮南抗日根据地的“大生产运动”,刘旭,《人民政协报》

16)“中国领导人,“运动达人”多“,王一,中国共产党新闻党史频道

17)“张云逸与“飞马牌”香烟厂”,《湖北档案》2014年12期

18)“我国第一个军中烟厂诞生始末”,《档案时空》2014年01期

19)“记新群烟草公司”,刘智惠《中国烟草》1985年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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