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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解释鸿沟》,如果直接断定陈嘉映就是个唯心主义者,我认为是不合适的。我太清楚陈嘉映想要抵抗的是一种什么东西了。他所抛出的那些问题,很多都指射了当前国内人文社科领域思想贫瘠的深层次原因。陈嘉映想说的就是,“我们不是一堆血肉,不是一堆原子”。

用他自己在宴会上说的话。面对一群物理主义者,已经退休的陈嘉映说,“我跟你们处处都不一样”。

宴会上有人,大概是出于调侃的目的,高喊了一声,“打倒陈嘉映”!实在是非常的写实和应景。

为什么要先挑战物理主义者呢。

以首师大叶峰为代表的物理主义者是国内大的哲学体系的显学,原因大家都懂,但是更为主要的原因是,物理主义者很容易解释客观世界,它是可被推演的。哪有什么七情六欲,不都是基因、蛋白质、生物电什么的吗,有什么神奇的?从实用主义的角度说,物理主义者门槛比较低,比较容易入手,而且容易有学术产出。但是去挑战一个物理主义者,你所要面对的困难可就太大了。但是物理主义者面对质疑声,却可以很轻易的将其评价为“圣诞老人”。

其实是不公平的。我们不能以哲学结论的易得性,去伤害另一种哲学思维。而叶峰教授本人,之前却是数学系的,所以对于世界的认知难免是那个样子。

而陈嘉映经历过文革,也在璀璨的八十年代泡过,他的很多理解是带着人文主义烙印的。

其实陈嘉映说的那些,也不难理解。

钵中之脑”之类的思想实验,在佛教对应的是“色即是空”,是“一合相”。用孤立的、割裂的思维去理解世界,你看到的就是尘与土,只有用“合一”的观念,并且充分肯定自我与客观世界的关联,才会看到陈嘉映希望去揭示的那个世界,也就是一个人文主义者的世界。

我认为,物理主义是一种倾向,它恰恰是太容易被解释为正确的了,因而容易撇开主观的,心灵上的责任,它所揭示的世界也很难说是充分的。

人文主义的底色是肯定人性,甚至是错误的有偏差的人性。其责任在于发掘有情众生的合理性。用原子论去解释人性,这与人文主义格格不入。

说的再不客气一点,物理主义“对”的令人乏味。

不然怎么解释纳粹,怎么解释现代性与大屠杀,背后的东西是什么?

德国人把犹太人困在毒气室里,一点点地把他们杀害,不就是觉得这些犹太人本质上只是一些“物品”吗,破坏个东西,这有什么神秘之处的呢,有什么值得畏惧的。正是出于这样的认知,才让纳粹动手的时候可以那么的果断及反人性。

经历过八十年代的人,他们反思了很多东西。在一次关于八十年代的视频对谈活动上,崔健说了这样一句话,“艺术家最重要的是表达你对时代的态度,而不是你的学问。”

当时镜头前的陈嘉映表情很复杂。

我觉得,陈嘉映还是表达了他的态度了,陈嘉映的态度就是要质疑物理主义,并从中找到一些人文主义的希望。毕竟在唐宋年间,中国的传统诗词是非常相信有情众生,那时,树木也有感情,石头也有感情,而那时,恰恰是中国文化最有元气,也最有旺盛的创造力的年代。那时,我们不担心自己被卡脖子。

明朝以后,实用主义盛行,我们的文化系统在高度实用化及“祛魅”化的过程中,失去了最为神彩的一面。

说得再直接一点,就是失去了想象力。

吃饱饭就行了,要啥自行车呢?世界不就是一个元素周期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