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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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

为了让我弟上大学,丈夫新丧一个月,我爸妈就逼我嫁给了村里那个养猪的。

本以为从此就得与那扫不完的猪粪为伍,还会因为寡妇再嫁的身份被嫌弃。

没想到,却不知不觉成了全村女人羡慕的对象。

1

“康平啊,是我和你爸不好,是我和你爸对不住你,挣不来钱,你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都没办法供你。是我们不好啊。”

我妈边抹着泪边念叨。

我爸坐在一旁闷头抽旱烟。

我弟付康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道:“爸,妈,你们别这样。你们把我供到上高中……”

“儿啊,妈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想上学的。快,你快求求你姐,给你姐磕头,要你姐帮你这一回。”我妈急急地打断付康平的话。

我心里的那点儿不忍就那样烟消云散。

康付平考上了大学,成了咱们这山窝窝里的金凤凰。

可惜,这几年为了供他上学,家里穷得锅都快揭不开,亲戚邻居,能借的全都借了个遍。

头两日已经把能跑的地儿都跑了个遍。

这一回,真的是砸锅卖铁都凑不上这个学费了。

所以,这是将心思又动到了我的头上?

我静静地等着我弟的反应。

他似是愣了片刻,猛然地从小矮凳上站了起来:“妈,你说什么呢!这个事儿跟姐有什么关系?”

我妈拼命给他使眼色。

见我弟不为所动,我妈干脆哭上了:“嘉嘉,你就帮你弟一把吧。他上了大学,以后发达了,难道还能忘记你的恩情?嘉嘉,那庞家,虽然人年纪大点儿,可他也不嫌你寡妇新丧啊……何况养猪的,家里多的是肉吃……”

我戏都懒得再听他们唱,揉了揉额角,想要起身离去。

哪知,我弟却是红了眼,冲我妈吼道:“妈,你说什么话!姐……姐才归家,你……你别逼他了。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读了,我过几天就跟人去城里打工,想要读书,以后自己挣钱了再读。”

我的身形一顿,又坐了回去。

我妈哭道:“我有什么办法?她一个死了丈夫的,长期住在娘家也不是个事儿啊。好容易有户人家不嫌她,给的彩礼还高,你上学又正好……”

“妈,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会让我姐嫁的,我要自己挣钱。我的事,你们不用管了。”我弟猩红着眼冲我妈吼了几句。

我心里暖了暖。

我弟又转身对我说:“姐,你别听爸妈的,快去休息吧,天晚了。”

我点头,一声不吭地出了屋。

几分钟后,我弟追了出来。

“姐,妈的话你别放心上,她就是脑子糊涂,其实心里还是心疼你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弟忐忑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为我妈说好话。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2

我爸早些年做工时伤了腿,找人借了一笔高利贷,去了医院。

后来这些年,一直拖着没还。

利滚利,滚成好几千。

三月前,借钱的人带着一帮混子上了我家的门,扬言,都这么些年了,再不还钱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那一晚,我妈哭了一晚,我爸唉声叹气了一晚。

次日,他们俩就将我订给了隔壁村的万元户周家的大儿,那个病了许多年,一只脚踏进了棺材的男人。

让我去冲喜。

对,就是冲喜。

他们得了两千块的彩礼,填了那窟窿。

还好,周家人做事不够绝,承诺付家,若是冲喜没冲好,不怪我,也不要我们付家还彩礼。

匆匆忙忙嫁进周家。

伺候了那个病秧子男人两个月,某个夜晚他一命呜呼,我成了个寡妇。

办了丧礼,周家人觉得愧对我,还大概是听人说什么寡嫂和小叔子的风流韵事,被吓着了,怕我霍霍了他家小儿子,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回了娘家。

如今,在娘家将将住一个月,我妈就又想着要将我嫁了。

对象是村里的养猪佬庞建业,出生就克死了他妈,十三岁时他爸也死了,家里就他一个人,直接去投了军。

村里人都说他是天煞孤星。

当了几年兵后,他回村办了个养猪场。

赚不赚钱不知道,只知道每日里脏兮兮的,浑身都是味儿。且大概是在部队待了几年的原因,身上有股子悍劲儿,看着就让人害怕。

村里的姑娘见着他躲道走。

可他说,他能给五千块彩礼,这些钱,够我弟上完大学。

我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

次日,一早,我换了身新衣,描了眉。

出门时,遇上我弟。

他关心地问我昨晚上睡得好不好。

我没应他。

在看到朝着我就甩脸子的我妈时,我顿了顿,最后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妈,我见那庞家的一面。”

我妈愣了半晌,随即喜笑颜开,连声应道:“哎哎哎,好,我马上去跟媒婆说。哎呀,嘉嘉,早就该想通了才是嘛。”

我弟一脸惊异之色地抓着我的手道:“姐,你胡说什么!都跟你说,你不要嫁!我不读了!”

我妈瞪我弟:“你才胡说,赶紧一边去。嘉嘉,妈锅里煮了个鸡蛋,你快去吃了。”

我唇角挑了挑,依言走进了厨房。

鸡蛋肯这是有的,怕不是我的。不过,现在是我的了。

我弟跟了进来:“姐……你别听妈的……她……”

我打断他的话:“跟你没关系,我就觉得自己是该找个人嫁了。”

“姐……”

“行了,我的事你别管。”

3

庞建业二十有五了,大抵也是急着结婚,媒婆传话,二天就来上门相看。

我倒没有什么意外。

毕竟,从我做决定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庞建业很高,我看他时几乎要仰视。

是以,我悄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朝他点头微笑。

庞建业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在媒婆拼命的示意下,这才挤出一个十分别扭僵硬的笑容来。

最热情的就数我妈,一会儿端蜜水,一会儿拿吃的,还不停地给我们找话题。

庞建业一直神色淡淡的,我也做不到阿谀奉承,是以,倒是一时间冷了场。

最后还是媒婆笑着道:“嘉嘉,要不,你带建业出去转转?”

我微笑点头。

庞建业也没拒绝。

我带着他往村后的小路上走,总比去村子里让人围观得强。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很是尴尬。

我揉了揉鼻子,寻思着这样一直沉默也不是个法子,于是主动开口:“媒婆应该有与你说吧?我是个寡妇。”

“嗯。”

“你不介意吗?村子里还有好多人说我命硬,说我前头那个男人本来还有口气吊着的,结果我一嫁过去,就将人克死了。”我详细地解释。

如今说清,总比以后听了风言风语来质问得好。

“我介意就不会站在这里。想来,你再命的硬,也不会比天煞孤星硬。这样说来,也要你不怕我才是。”庞建业脸上神色莫辨。

倒让我有几分意外。

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不信的都会信上几分。

这男人, 倒是够冷静。

“我的情况,想必你也听说过,我不重述了。我想重点说一声的是,我很忙,嫁过来后,家里的事肯定是不用指望我的,大概会大部分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

除了种地,家里的全是些琐事,这我倒是不惧。

我抿了抿唇,开门见山地问:“若是要我顾家,这不是问题。不过我若顾了家,就没办法出去工作了。”

庞建业很上道地回:“我每个月会给你生活费,另外还有你自己的零花钱。”

我眼底精光一闪,还有这等好事?

“那你还有什么要求?”

庞建业蹙了蹙眉,好半晌,才迟疑地道:“顾好家,给我做饭。对了,以后得给我生孩子。没了。”

“没了?”我心里有些慌。

这些不是现在女人结婚的标配吗?这人这么郑重地提,是不是心里藏了什么鬼啊?

“没了。”庞建业很肯定地点头。

我长舒一口气。

不会每天有扫不完的猪粪,也不用每天帮他喂猪?

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买卖……哦,不,是亲事。

“我对你没什么意见,若是你没问题,我就没问题了。”这话有点绕口,但我觉得我大概应该表达清楚了吧?

果然,庞建业点了点头。

眼见着小路都走到了尽头,我们又往回走。

昨儿才刚下过雨,平整地面的路还好,有那低洼积水的地方,泥巴沾得满鞋都是,一不小心还很滑。

我一个不留神,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庞建业反应极快,一把就拽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提拉了起来。

我:……

怎么感觉跟老鹰拎小鸡仔似的?

“你没事吧?昨儿下过雨,路滑,注意安全。”男人一本正经地问我。

原本计划好角度,想要扑进人怀里来个投怀送抱的我,一言难尽。

本来,听信于传言的我,对于庞建业是无感的。毕竟,谁都不愿意以后面对一个大概率喜欢打老婆的男人,还一穷二白的家里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不过见了他的人,观他行为,倒是与传言大相庭 径。再加上他家的条件,还有我弟还得读书这事儿,怎么看,他也是我如此最好的选择。

但他不像是村里那些看着个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的男人,我寻思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想法……哪知……

罢了,既然如此,那就随缘吧。

回程的路上,我的万般旖旎的心思都被那一拎给打散了,闷着头走路。

我不寻话题,庞建业更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我琢磨着,这事儿怕是不成。

这男人虽然嘴上说得好,可行动上却明显地表明了不乐意。

见此,我的心思就更淡了。

菜再好,不是自家桌上的也不香。

4

媒婆和庞建业走后,我妈就一个劲儿地问我“如何?”“人家有没有看上你?”

我手一摊:“我怎么知道 ?大概率是黄了。”

我妈嘴角抽动数秒,这才恨恨地喃了一句:“真是个没用的。”

我也不愿理会。

“姐,你真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的,是我愧对你了。”我弟郑重地给我鞠了一躬。

终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弟弟,我摆了摆手:“我可不是为了你!行了,你别跟个女人似的磨磨叽叽的。”

三日后,媒婆传来好消息,庞建业相中了我,同意结婚。

我妈乐得快要找不着北了,毕竟这可是五千的彩礼啊。

我嘲讽地想:他们这个闺女养得倒是划算,卖头回卖二回,都快要靠着卖闺女成了万元户了。呵。

眼看着我弟就要开学了,我妈直接大手一挥,想让我三日就将我送去庞建业家。

“嘉嘉,你毕竟是二婚了,而且前头那个男人又刚死没多久。咱们这酒就不办了。不然说出去也不好听啊。”我妈说得苦口婆心。

我撩了撩眼皮:“那你这么急着让我嫁出去,就不怕不好听了?”

我妈被我噎得脸色铁青。

我爸一如既往地在一旁和稀泥:“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

我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身回了房。

虽然从小就知道他们待我不怎么样,可这会儿见他们这副嘴脸,还是会觉得心寒。

心里唯一觉得有点安慰的是,不管如何,我弟倒也还算是个明白人。

可生活很快给了我一巴掌。

二日,一大早起来就没见着其他人。

我自己做了饭,吃完将我那少得可怜的东西都一一地归拢了。

中午时,我妈带着我弟回来了,大包小包的,身上的衣裳都是全新的,看着质量和款式都不错。

我弟看见我,眼神闪躲。

我皱了皱眉:“你们去买衣服了?”

我妈兴高采烈地道:“嗯,你弟这不是要去上学了吗?总得有几身新衣裳,不然去了大学不得被人瞧不起?”

我弟拉了拉我妈的衣袖,涨红了脸:“妈,你别说了。”

说罢,又带了几丝讨好地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我:“姐,这是给你的。”

我面色平静地接过,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

也是一套衣服,红色的,倒也算是应景。

就是……

我两根手指捻起其中一件,在空气中晃了晃:“给我的?”

“是啊,你弟说你明天就结婚,肯定得买件像样的衣服的。千挑万挑地才挑中了这件,不错吧?赶紧去试试。”

夏天的衣服轻薄,就算是买一件质量好的花的钱,相对于彩礼来说,也是九牛一毛。

可这件给我结婚穿的衣服,质量一看就差,就跟两块破坏缝合起来似的。

再看看他们身上的衣服,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我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偏我妈还一个劲儿地催我去试,并且不停地说我弟的好话:“你看看你弟,待你多好啊?要你多帮衬点你弟,你还不信。以后你弟发达了,还能忘了你?要知道,一个女人,不管嫁给什么样的男人,都得娘家能立得住……”

我侧头去看我弟。

他的神情里满是认同。

再看看他身上穿着的好衣服,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

他前些日子让我心软的话,与现在的行径的对比。

我闭了闭眼,心中一片清明。

“姐,你也别不耐烦,妈这也是为了你好。姐,你放心,等我大学毕业工作后,肯定会对你好的,会报答你的。”

我看着他的笑,一次觉得他笑得挺假的。

5

我将手中的衣服一扔,向我妈伸手:“彩礼钱呢?”

我妈立马跳了起来:“你要干嘛?彩礼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都说好了吗?这事儿成了, 彩礼就给你弟当学费的。怎么,你这会儿又要反悔?”

我妈一脸警惕地看着我。

我弟护着她向后退了数步。

我脸上浮起冷笑:“我什么时候说彩礼钱给他当学费了?哪一日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说的?我从头到尾说过这话吗?怎么,你们把我卖了一次,又想卖二次?想要我嫁,那就把彩礼钱都拿出来。”

我妈将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扔,抄起一旁的烧火棍就要往我身上招呼。

我快速地躲到了我弟身后,一边防着被我妈打到,一边还得防着我弟突然袭击:“妈,你们这是不仅要卖女儿,还想逼着我出嫁啊?”

各种难听的话不停地从我妈嘴中冒出来。

这些话,上一回逼我嫁人时,我已经听够了,此时也完全不在乎。

“妈,我不管你说什么,我告诉你,若是彩礼钱不给我,那我就不嫁。让我滚出去?好,那我就去死给你们看。到时我一死,村里的人议论再多都跟我没关系。倒是你们,我看你们还要不要脸?”

被我妈追了半晌。

她累了,我也累了。

我一屁股坐在门口,瞧着有人过路,正要嚎几嗓子。

就听我弟一本正经地开口:“姐,你就别气妈了。你看看你把妈气成什么样了?爸妈年纪都大了,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我蓦地抬头去看他,似乎一次认识他。

他继续道:“姐,这彩礼,向来都是男方给娘家的,哪里有出嫁女自己要的道理?”

我冷声道:“呵,这会儿你不装了?”

我弟急声道:“我哪里就装了?姐,我也是为你好。像妈说的,你帮了我这一回,我能记一辈子。以后我有好日子了,还能少得了你的?你别看如今你嫁的这个养猪的,能拿出这么些彩礼,可说到底,他只是个养猪的,年纪还不小了,家里又没人帮衬,这往后的日子难着呢。你不靠我,靠谁去?”

我被气笑:“你知道我难,你还好意思将彩礼钱拿走?我真是眼瞎,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好的。”

我弟的脸色也沉了沉:“姐,你这样说话,就伤感情了。我也没拿你彩礼钱,我的钱都是爸妈给的。”

果真是考上了大学的文化人啊!

我爸这会儿回来了,一见这么闹腾,问也不问,张口就来:“嘉嘉,你闹什么呢?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吗?彩礼钱拿到了给你弟当学费,你这会儿还闹什么?大不了当你弟借你的,以后还你就是了。”

若说一回,我还能心软地理解我的父母,拼命地告诉自己他们是有苦衷的,我是家里的一员,该帮忙分担。

这一回,我是彻底地被寒了心。

“爸,妈,没得你们这样偏心的。我也是你们的孩子,为什么要卖我给他读书?你们有没有为我着想过一回?”

“就凭他是个带把儿的,是咱们付家的继承人。”我爸这话坠地有声。

我笑了,真当付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呢?

6

这边,我妈又“嗷”地一声扑了上来:“我打死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帮帮你弟弟怎么了?真是个白眼狼。”

“那我困难的时候也不见你们帮我啊。”

当初我嫁去周家时,面对个病秧子时的无助,谁可怜我一分了?

当我日夜对着那个快死的男人时,天天都活在一觉睡醒就摸到一具冰凉的尸体的恐惧中时,谁拉我一把了?

“你还知道跟你妈来劲儿了是吧?我打死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康平,给我拽着这个没良心的。”我爸拿了屋角的扁担就要来打我。

我弟也朝我走来。

我想也没想,冲进厨房拿了把刀就冲到了院子里,猩红着眼望着院内的几人:“来啊,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拳头厉害还是我的刀厉害。”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三个人都停住了脚步。

我粗喘气,嘶声道:“彩礼你们给还是不给?不给我就不嫁了,你们自己去退婚退彩礼。”

我妈的气势弱了下来:“你这丫头,这是发什么疯呢?赶紧把刀放下,一会儿人看见了要笑话咱家了。”

真是笑话!刚才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怕被人笑话?

我爸倒是抡着扁担又上前了几步,一副想要趁我不备偷袭的样子。

我拿着刀指着他那个方向:“别过来!是,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们两个大男人,不过实在不行,我就割了脖子死了算了。我看看你们那五千块的彩礼还留不留得住?”

我爸的脚步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