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个挺复杂的事。在西方世界,早就有塞林格,马克吐温,梭罗这一派的人,反对任何形式的现代教育。因为他们认为,教育约束了人的灵性。他们本身也是非常激进的。他们也用自己的作品证明了,确实教育在绝大多数情况并没起到啥正面作用。才能主要还是靠自己悟。

但是,在当下的中国,教育,或者说的直接一点,高考,已变成了迈入名利之门的一个入场券。寒门想要实现阶级跨越,你必须得有个985211,起码得有个硕士,这样才能在人才市场上可以稍微不那么卑微。尽管大家都知道,学历这东西当然不等于能力,但是学历便于HR去筛选人啊。你说你有能力,凭什么呢?

所以当三年前,衡水中学张锡峰在演讲节目中,呐喊:“我就是一只来自乡下的土猪,也要立志,去拱了大城市的白菜!”让无数学子沸腾不已,觉得燃爆了。因为大部分人就是这么想的。

一些网暴张锡峰的,也有是把“乡下土猪八拱大城市的白菜”这句话,解读出了“色情”意味的。这种情况不在讨论之列。

我本人就没有张锡峰这样的想法,从来都没有。尽管在求学的路上,我比他走的稍微远了一点,在国内本硕博,都是985级别的,没觉得遭什么罪。我在广州待了十年,老实说,我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属于这座城市的,也没有觉得这座城市是属于自己的。当然,可能跟我个性也有不小的关系。每当外地亲友来广,要我招待两日,我都会带他们去广州塔下,珠江边上,睁睁望着广州塔和珠江游船,但是他们一直不知道,其实我跟他们一样迷茫。

包括我后来的婚姻关系,我也没有任何一刻想过要“拱了大城市的白菜”的念头。倒是有人好心给我介绍过一些“白菜”,但都被我婉拒了。我现在的老婆就是我的公众号读者,那会我在网上也没啥名气,但是她觉得我写的不错,有“大冰”的感觉。我纠正了几次,“大冰”对我来说并不是一句褒奖。但是她觉得大冰很好,那会她在重庆的一座山上管理民宿。

当时疫情,二话不说,我径直自费做了一个很贵的核酸检测,然后乘高铁来到重庆,来到这个我从未到过的城市。也正是从那时起,我以后所做的人生任何一个决定,便再也不提前做任何的规划,从来都是率性而为,行云流水。尽管我是一个理科生。

老婆之前在医院上班当规培护士,连着几天电话里跟我诉苦,说熬夜怎么怎么的。我说,没关系,大胆辞。我亲自过去陪她在医院办了离职手续。她觉得很开心,我也觉得没问题。我始终没觉得现实利弊应该是去特别在意的事情。因为她是我的读者,她明白我的创作,我觉得这样的关系没什么不好的。

最近很火的一部剧《庆余年》,据作者猫腻自己声称,是因为他老婆在大庆,所以取了个要在大庆共度余生的意思。我看了有共同感受,因为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不做规划,让我的人生时刻充满了自由的弹性。因为我过去也是张锡峰这样,被“衡水中学”式教育培养出来的,刚上大学的我,没任何个性,我甚至连说普通话都觉得别扭和羞耻。但是后面我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一点点的排毒,修复自己,建立自我。大三那年,我开始对芥川龙之介、村上春树感兴趣,就广泛搜集他们的书。每当我又一次做了因高考而引起的噩梦的时候,我就通过读这些作家的作品,让我开始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健全的人。第一本书我记得是《海边的卡夫卡》。

接着我就一发不可收了,我开始如饥似渴的大量阅读,阅读让我缝补了我的教育伤疤。我也逐渐回想起我小时候,每次父母问我以后长大想干什么的时候,我都说,我想当个作家。可是我遭到的确是无情的嘲笑,因为在他们看来,写作不是一项正经的事业,最多是个爱好,还是个不大正经的爱好。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在长辈们的英明指导之下,给我报了个我并不喜欢也并不擅长的工科专业。

但是我依然还是找到了属于我的生命中的路,我通过大量的阅读建构自我,我甚至让我的爱好成为了我的职业。最让我快乐的是,我可以用我的兴趣以及我的才能,通过写文章,去影响别人的生命。我通过我自己构建的“自我”成为了社会的一份子,而这个是我所接受的教育系统,以及我的父母、亲人们从未想到过的。他们现在都不知道。

我有时又觉得我是幸运的,因为我走出了张锡峰们的困境。但是我遇到过太多像张锡峰一样的人,他们可能终其一生也没办法走出那种成为一枚螺丝钉的困惑和处境。

所以当我发现身边的人,如此汲汲营营什么“编制”和“铁饭碗”的时候,我从来都是不为所动。因为我知道我可以凭借手艺养活自己和家人。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我就是这样一人,我也没觉得有啥不妥和内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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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盲目而勇敢的一代,将会不断体会张锡峰这样的梦碎时刻。当你如此发心的时候,你就会收获对应的果。

总有幻灭处,总有梦醒时。

张锡峰的演讲是在21年,也就是说,他在浙大至少有一年是在疫情度过的。记得那会大学生流行“遛纸狗”。这就极具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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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狗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能说话,纸狗还要循规蹈矩。并且纸狗还要有个“牵线人”。

在大城市泡了三年的张锡峰没拱到什么白菜,反而萌生了想要去大理开酒吧当歌手的想法。他觉得当初选择的计算机专业,他并不喜欢。其实自然是这样,你奔着赚钱的目的,你收获的就不可能是兴趣。

张锡峰是迷茫的,就连对未来的梦想都显得俗套和千篇一律,因为想去大理开酒吧当驻唱歌手的太多了,张锡峰恐怕还要排队。

他说,他想做人工智能+教育。但是以深度学习作为核心技术的AI,岂不是比衡水还衡水吗。

张锡峰的真实目的,恐怕是想要让机器人去承受教育中痛苦的那一部分。他想逃避,为的是保护那一点点的人性。

他不想再成为一枚标准的螺丝钉了。

在视频中,张锡峰说:“卡皮巴拉,是一种豚鼠,性情非常温顺,活着挺好,死了也没事的那种,跟我现在的状态差不多。”

这是意义感被剥夺的状态。但是处于教育系统中的张锡峰们,除了他们自己,别人很少在意过这种事情。

关于教育,我认为有三种状态。

上等是父母本身在行为方式上,就是尊重知识的。不刷抖音,不给美女主播打赏,不打游戏,即所谓的书香门第,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学知识跟吃饭一样自然。当然,教授孩子也有成绩极差的,这也不占少数。

或者不改变自己,改变环境,直接让孩子去美国等发达国家接受教育的,这样的也不少,例如司马南、金灿荣、董卿等人。

次一点的,是国内的中产,有足够的闲钱,可以让孩子去看博物馆,去海边,去欧洲看看。因为消息闭塞,孩子被迫只能去刷题。尽管看了外面的世界,可能效果也不咋样。

与之同一个级别的,也是我本人非常推崇的是聂圣哲先生提出的养活教育,让孩子尽早掌握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能快速经济独立,不用看谁的脸色。下一步,可能就会对知识感兴趣了。这个也许是最适合国情的。

再一等就是小镇做题家。卷本身也有意义,争取一个入场券,树立一个门槛保护自己。但是要慢慢排毒,有的人一辈子也没排毒成功。

最不好的,也是最常见的就是不尊重学习规律,完全把孩子交付学校的。这样的孩子,能成为做题家已是万幸了。

张雪峰的市场主要是最后两档,而这里是绝大多数孩子的起跑线。

当然了,天才是特例的。你要是个天才,这个另说。

但是天才同时也是偶然的,是可遇不可求的。

根据我的经验,天才也是完全可以扼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