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端午小假期,你过得怎么样?
当我们不满足于忙忙碌碌浑浑噩噩时,我们会想到公园、想到草原、想到海边,我们总想从或远或近的“远方”获得生活的体验。
但其实,清晨的第一缕光、阳台上的花木、家里打架的毛孩子和最可爱的家人,都是我们热腾腾的生活。
在“宝藏奶奶”蔡皋笔下,生活总是温暖又治愈,她说:“我们用审美的眼光去看待生活的时候,生活才更像是生活。”
下文摘选自博集图书《一蔸雨水一蔸禾》,因篇幅所限内容有所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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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模仿着五月的时候
六月模仿着五月,模仿得有滋有味的时候,楼上的花就做起粉白粉红的赞美来,把在五月开过的花重开了一遍了。
人生的季节是可以模仿的吗?或者,当花们草们红着绿着的季节,人的五月也会跟着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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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梦总是比没梦好吧,来吧,亲爱的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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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太阳,一天的事情就有了光
爬起来要在清早,六点钟之前,那时你这人就可以接到太阳。
年深日久,日子都会各有其形式。
形式是好的,好的东西放在好的形式里会获得一种庄严感。
早晨接太阳最有形式感。当你的双臂朝东边的太阳伸出,人看到太阳,看到天空,有沁凉的信息从手心进入。我最喜欢这种感觉,新的一天从此时流进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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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所有的有生命感的物事也在接太阳。
牵牛最敏感,要不然它不会有“朝颜”这样美丽的别名。
与楼顶数百样植物一同接太阳无比地美好。
我真是一个贪图美好的家伙。
贪图美好的还有许多常住居民,绿色的蜂、寿眉鸟、蜻蜓、瓢虫、蜗牛、变种蚂蚁、蚓蚯、鸽子、小青虫,外加几个老太太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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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住居民各忙各,各搞各,不知他们念不念《太阳经》。
从前,有念《太阳经》的人为我书写她记忆中的《太阳经》。她写,是因为我请她写。她说她没文化,所以写出来的经文有很多的白眼字,句子要前后联系着去猜。这样子读到乡言俚语的《太阳经》的感觉很新鲜。
那两年,她会在早晨对着东方念经,她说,她为儿子念,儿子在外跑车,有老母为他念经文,至今平平安安。平安即是福。楼顶的常住居民各有各的《太阳经》,这个我相信,不然他们没有这种早起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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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太阳,一天的事就有了光。浇水、扫地之后,摘片荷叶,将新摘下的蔬果包起来,下楼做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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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自开,花落自落
世界有多少事物不为人知?
这一日,一月,一年,若干年里,又有多少花开花落不为人知的事物?
每朵花开,是每种事物的诞生,世间万物每分每秒如花一样绽放,又如花瓣一样飘走。
时间是世间万物共享的时光。时光永是流动,事物总是兴亡更替,它们忙着展开,忙着挥洒,却没有时间相互凝望、相互聆听,这是多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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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我们不可企及,但幸有遥望;近处的,我们不懂得珍惜。不珍惜的时候,那美好物事已开过;那迎面而来的擦肩而过;那朝夕相处的,你视而不见。
人的可怜在于感知能力越来越差,不知道处世精明之时,炽风已将精明之外的诗情和浪漫连同它们的色彩气味一并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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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记花开不记年
花开的感觉是内心安静恬适的感觉,一种空气清新振动的感觉,是被微风吹拂的感觉,是泉水浸出地表的感觉,是女人初妊的感觉。
这种感觉只有在体验的某时某刻会到来,就像圣灵的到来一般,一年又一年,花开了又开。春风的河岸草地绿了又绿,年就藏到了花木的内里、人的内里,不用你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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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已经录下,要读时光,你就去数星星,数你白了的头发,数尽你之所见也数不过来。
一片叶子是一种时光,一个人是一种时光,一幢建筑是一种时光,一块石头是一种时光,一句话是一种时光,一个标点也是一种时光。
我们珍惜时光,过往的、眼目下的时光,有形态的或是没有形态的时光,有颜色的和没颜色的时光,有气息的和淡然无味觉的时光。
可爱的、可恼的时光,它们携手而来,或者相追相逐而来。不管你乐意不乐意,它们会在雨的空隙中、风的一呼一吸之中向你扑来。你拥抱也好,不拥抱也好,它们是不在意的,反正它们全要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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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得了花开,就记得了年,记得了岁月,所有的一切,最为真实的一切,记录在兹。
希望拥有记录的人们珍惜,希望他们有心思看记录的字里行间,看记录的里里外外的信息,看一看这庐山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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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澄明才能使人遇见真实
黄昏过去,云被西沉的红日拱得紫红紫灰。
这时上得楼来,竟然看到眉毛一样弯的月亮及守候着的那颗星子。
月亮的色彩如此明黄,星子像金子一样闪烁,紫灰的天空活跃着蓝、红、灰色的色斑。在偌大的天空下,城市的屋顶颜色重得拖不动,就凝固在那里了。
月亮和星子相见,人与月亮、与星子的相遇情形有多少不同的情景,我这是第几次看月亮这么美,星空这么亮呢?为什么感觉是第一次相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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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此前相遇只是目遇而不是神遇,故而没在心头落下惊奇和感动吧。
如此看来,“见”是需要条件的。
“见”要的是心头无遮蔽的状态,一心如镜的状态,才能鉴照事物。
人喜欢知识,但所有知识的妙用是去弊,并不是堆砌。堆砌的结果是被封闭,而真知是让人澄明。
吸纳的事,每时每刻都在进行,吸纳中有包容。真实的与虚妄的捆绑在一起,你以为触到真实,却发现虚妄,发现谎言。
只有澄明才能让人洞见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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