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做出选择就像踏上了不归路，“路径依赖”有多可怕？|应用程序|游戏|路径依赖

我们经常会发现，手头的工作并不是我们喜欢做的，而我们却深陷其中。我们越是长时间地从事一项令人不愉快的任务，就越会陷入其中——即使有机会转换到更愉快的工作任务，并且这种方式也能达到同样的目标，我们还是会坚持旧的任务。实际上，固步自封的情况是无处不在的——它发生在我们所有人身上。那么，我们该如何预防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你是否经历过这样一种情形：你努力要在手机上打出一封很长的电子邮件，而不是切换到附近的电脑上，即使在电脑上你可以更为方便快捷地完成任务；再比如，你是否费尽心力地用手工来调整文档的格式，而不是使用可以自动完成该工作的现成软件。或者回想一下，最近，你是否有过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却把它花在了看一个没什么意思的电视节目上，而不是出门愉快地散步。

虽然我们都不愿意过分执着于次优的工作方法，但是，一项研究发现，我们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我们一旦学会了某个解决方案，就可能会过度使用它，试图将其应用于未来的一系列问题，即使存在更多更具有创新性的解决方案。一旦我们掌握了某种方法——它通常是首先出现在我们脑海中的——我们的思维就会被这种方法限制，它会阻碍我们对其他可行性方案的思考。这就是专家们有时也很难跳出固有思维模式的原因之一。

客观地说，当我们有机会以一种更为愉快的方式来达成目标时，我们本应该不遗余力地抓住这个机会。我们都想把时间花在我们喜欢做的事情上，高效而愉快地实现我们的目标。并且，作为管理者，我们希望我们的员工也能做到这一点。毕竟，更快乐的员工，工作效率也会更高。许多公司正在逐渐意识到拥有更为健康、更加快乐的员工的好处，并且正在对工作场所进行设计和改良，来达成这一目标。

虽然人们常常把注意力放在发现提高任务坚持度的方法上，但我们的研究重点恰恰是要通过限制过度的坚持，来提高员工们的幸福感。具体来说，我们研究了人们被“困”在不愉快的任务上的情况，他们无法切换到更为愉快的方法上，而这些方法本可以实现同样的目标。

例如，想象一下这样一种情形：公司要求你完成一项调查。当你开始调查时，你发现这项任务相当艰苦。在完成的过程中，你有机会在剩下的调查工作中切换到一个有趣的游戏——同时仍然能在同样的时间内获得同样的报酬（因此，达到同样的目标）。根据常识，你当然应该转换工作方式。

然而，我们预测，情况并非总是如此。在对4000多名参与者进行的一系列实验中，我们发现，尽管有机会转换到他们喜欢的事情上，他们通常还是会过度坚持以乏味的方式来完成这一任务。我们发现，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人们完成任务的频率越高，他们就越容易想到完成该任务所需的固定步骤或程序。一旦这些程序成为人们的首要选择——一种我们称之为“防御”的状态——他们就会更容易继续从事这项乏味的任务，而不是切换到他们更为喜欢的另一项任务。

更重要的是，我们还发现了不同的方法来防止这种状态的发生：减少重复，分散注意力，或者还有更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在不同的任务之间来回切换。换句话说，有时候，限制或干扰一个人对一项任务的注意力，反而可能会帮助他们抓住机会，切换到其他更为有趣、也更加愉快的事情上，并且同时实现同样的目标。

“防御”状态降低了人们

切换到更喜欢的任务的可能性

我们首先进行了一项试点研究，以检查那些被自动切换到更喜欢的任务的参与者是否对这种体验更加满意。参与者完成了10轮的任务。对其中的一些人，我们要求他们完成10轮乏味的任务：抄写向右旋转90度的文本。而其他一些人则人完成了七轮乏味的任务，然后在最后三轮中自动切换到一项有趣的文字游戏。完成自动切换任务的参与者报告说，他们更喜欢这项调查，他们发现它更为有趣、更加愉快，也没有那么乏味，这为我们提供了基本的证据，表明在后续的实验中，那些没有选择切换到他们喜欢的任务的参与者，他们的满意度会更低。

接下来，我们发现，当有机会切换到更喜欢做的任务时（参与者之前测试过这项任务，并表示他们更喜欢这项任务，而非另一项乏味的任务），很大一部分参与者会转换失败。我们的基础假设是：根本没有参与者会拒绝转换到更令人愉快的任务的机会。也就是说，人们会期望：当目标是完成一项调查时，如果他们能够在基本上没有成本的情况下转换到更喜欢的任务，那么没有参与者会选择继续从事一项乏味的任务。然而，我们的实验却表明，一旦参与者们开始了乏味的抄写任务，即使他们有机会切换到自己更喜欢的、更为有趣的游戏，然而近四分之一的人却没有这样做。

随后，我们证明了这种“防御状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一个人不断重复一项任务的次数越多，他就越不可能转换到其他任务上——即使这种转换很容易完成。最初，参与者们被分配了冗长的抄写任务，在研究的不同阶段，他们有机会切换到自己更为喜欢的文字游戏。有些人很早就获得了这一机会，他们还没有建立起用以防御的知识屏障；还有些人在他们即将完成屏障时获得了这一机会；而最后一批人则是在已经建立起牢固的防御屏障之后才获得了这个机会。我们发现，在以上这三种情况中，有相当一部分参与者(21%)选择继续从事繁琐的抄写任务，而不是切换到他们喜欢的游戏当中。参与者建立起来的防御鸿沟越是根深蒂固，他们就越不容易转换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中去：28%的高防御状态的参与者选择了放弃转换的机会，而低防御状态的参与者只有16%（放弃了机会）。

为了更好地理解人们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我们进行了一项与之类似的研究：在研究中，我们询问了低、中、高防御程度的参与者，让他们谈一谈他们在切换到有趣的游戏时会有什么感觉。那些防御状态已经根深蒂固的参与者表示，与那些防御观念不那么根深蒂固的参与者相对比，他们觉得做出任务转换要更为困难。这促使他们放弃转换自己的任务。简单地说，一个人重复一项任务的次数越多，他就越难以转换方向并过渡到新的东西——即使是在转换到一种以更愉快的方式实现相同结果的方法时。

我们的其他一些研究进一步调查了人们建立防御状态的原因，以及如何对其做出预防。防御状态会随着一项任务的不断重复和持续性而增加——因此，限制任何一个方面都能够减少这种防御状态。例如，让人们在不同的任务之间进行切换——从而打破持续性——减少了防御状态，增加了转换任务的次数。在单调乏味的任务和有趣的任务之间交替切换的参与者就会变得不再那么故步自封；与那些持续在做单调乏味任务的人相比，他们更有可能转向有趣的任务。同样，我们发现，让参与者同时处理多项任务会增加他们做出改变的可能性。

有人可能会说，进入（心流状态：一种心理状态，指个体在进行某项活动时全神贯注、投入其中，感受到时间流逝快、自我意识消失的状态）是需要特定的时间和地点的，当然这样做是有好处的。然而，我们的实验是这样设计的：人们在不愉快的任务中变得固步自封（而心流通常是为令人愉快的活动保留的），并且无论他们坚持原来的工作，还是转换到更有趣的任务上，都会有同样的效率——但是如果他们选择留下，就会经历更加糟糕的体验。这样，放弃转换到有趣任务的机会就是违反直觉的。

在日常生活中

防止出现“防御”状态的策略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特别容易受到防御状态的不良影响，考虑到这一点，个人、管理者和组织如何才能防止它降低生产力水平和员工的幸福感呢？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工作中，我们都有很多的方法可以计划我们的日常生活，以避免陷入防御状态的困境之中。

工作和家庭生活都会涉及大量的固定任务。个人和管理者可以考虑使用某些工具，来防止人们过度专注于某些任务，从而阻止他们形成固化的思维方式和行事方法。例如，当我们在家里或工作中做一些棘手的任务时，我们可以设置一个计时器——或者使用手头上的某件工具——来提示我们要么短暂休息一下，要么在工作一段时间后切换任务。这样做可以帮助我们避免不必要地坚持那些不仅不那么令人愉快，而且可能效率也较低的方法。在手机上输入冗长的电子邮件时稍作休息，可能会让你意识到在电脑上完成邮件的好处。

组织还可以鼓励员工（通过督促等方式）在一项固定任务和一项对他们健康有益的活动之间交替转换——比如进行一次短暂的步行会议——以减少他们变得固定的可能性，同时也能提高员工们的幸福感。同样，企业可以免费为员工们提供应用程序，限制或屏蔽选定的网站或平台，以帮助他们在工作时间抵制沉迷于社交媒体（或类似的固步自封的活动）的诱惑（员工也可以在个人生活中使用这种方法来帮助自己克服刷视频上瘾的毛病）。许多人都意识到，防御状态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并且他们非常想借助一种外部的工具来克服这种情况。事实上，在我对100名成年人进行的另一项调查中，有超过一半的人表示，如果雇主提供这样的工具的话，他们会对此非常感兴趣的。

固步自封的情况是无处不在的——它发生在我们所有人身上，正如我们的研究表明，这是一种无法完全避免的现象。然而，意识到我们变得根深蒂固的倾向——以及它对我们的享受、效率和幸福的影响——是预防它的第一步。通过解释为什么人们有时会过度坚持，我们解锁了一系列的工具，来帮助个人和组织防止防御状态的拉力，而这有可能改善个人和组织的健康与福祉。

关键词：自管理

艾丽西亚·利伯曼（Alicea Lieberman）|文

艾丽西亚·利伯曼，博士，公共卫生学硕士，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安德森管理学院市场营销和行为决策助理教授。她的研究主要关注的是判断和决策，重点是自我控制、动机和行为改变。她利用实验室和现场实验，致力于利用社会学和行为学的研究来影响政策，并改善社会健康和福祉。

张振涛|译周强|编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