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97年的一张老旧发黄的《陕西日报》上,陕西年度非公有制企业纳税大户光荣榜赫然印在报纸的头版上。

步长制药的赵步长、达尔曼的许宗林、海星科技的荣海、金花股份的吴一坚、伟志集团的向炳伟……都位列其中。

而今再看照片上的企业和人,有的在走下坡路,有的已惨淡退市,有的仍在为企业的实控权明争暗斗,甚至还有因违规操作携巨款潜逃海外的。风云激荡近三十年,步长制药算是少有的仍然活跃于资本市场的企业,其在2024年公布的中医药名单中已拿下全国民企第一的头衔。

然而,步长制药并非一直风光无限,近两年社会各界对步长制药带金销售、忽视研发、业绩下滑的质疑声四起,将其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

不过,对于步长制药来说,“神针全球梦”是其坚定不移的指针盘,跨文化的陌生市场究竟是挑战,还是转机?步长制药还在探索中……

“中国神针”名声大噪

西安高新路上,“南洋国际”曾是一个重要地标。

2003年,西安高新区一幢新大厦拔地而起,并以5万元重金面向社会征集大厦名称,有提名“财富中心”的,有建议“富城大厦”的,轰动一时。

终以“南洋国际”命名。此大厦即是如今国内中医药民企排名第一的步长制药的总部,而此名称的由来,实际是为了纪念步长制药从南洋开疆拓土的发家史。

相信熟悉步长制药的人,对其传奇发家史都略有耳闻。1992年,一则新加坡《联合晚报》的独家新闻让“中国神针”轰动海外,赵步长与其子赵涛远赴新加坡参加中医药走向国际研讨会,现场诊治中父子俩当众献技,仅20分钟,一瘫痪六年的老妇竟然能够慢慢站起来走路了。

此后,赵涛在海外行医挣钱,注册公司,在新加坡每次300美金的神针治疗,为后来其父回国创立步长制药积累了90万美元的原始资本。一年后,中外合资的咸阳步长制药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联合晚报》报道步长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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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晚报》报道步长制药

事实上,从海外起步到全国布局,赵涛都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作为步长制药目前的当家人,其经商经历颇具传奇色彩。

他早期随父母在新疆阿勒泰生活了15年,从小到大,赵涛就有各种鬼点子,读大学期间,已经开始做起了卖咖啡、卖照片、卖游戏机等小生意,甚至赚到了三年的学费。

步长制药公司在咸阳蓄力三年后,1996年,赵涛顶着众人反对的声音,又毅然决然将步长制药迁到立区不久的西安高新区。两年后,步长制药困于销售模式僵化,出现业绩下滑,赵涛想到时兴的卫视广告联动,一句“步长脑心通,我服了!”的广告语,解决了公司的燃眉之急。

当然,赵涛每一次的“折腾”,都少不了其父赵步长的支持。二人将“上阵父子兵”的说法,演绎地淋漓尽致。

中医药“帝国”的危机

此后,赵氏父子“强强联手”,骤然加快了步长制药走向全国的步伐。

从陕西一路东进,远赴河北、山东、东北等地,收购山东菏泽恩奇制药厂、保定天浩制药厂,步长脑心通获批上市,在各省建设中药材种植基地,分公司遍布北上广地区,办事处高达两百多家……

但蒸蒸日上的步长制药,背后也隐藏着诸多令投资者忧心的问题。

近十年,因过度医疗、药品滥用、疗效微弱等问题,中成药注射剂发展遇冷,不少药品面临停用,步长制药的核心产品也深陷风波,股价长期阴跌不止。

旧药停用,新药不足。这些危机也让步长制药意识到,“吃老本”不是长久之计,研发新药迫在眉睫。

多年来,步长制药研发投入远低于同行水准,其核心药品多是通过收购获得,2011年起,其先后收购通化谷红、吉林天成两家药企所有股权,并将谷红注射液、复方曲肽注射液和复方脑肽节苷脂注射液纳入囊中,两家药企收购的总成本共63.45亿元。

赵步长在国外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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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步长在国外演讲

核心产品通过收购而来,是大多中医药企业的通病。

步长制药国际业务部总经理景晓鹏向镐媒体·《中亚观察》解释到:“研发投入与公司利润是成反比的,研发投入越高,企业利润便会降低,尤其是化药研发,周期长、投入多、成功率低,不是简单的研发投入多,就能证明企业发展好,投资者对此不必过于担心。”

此外,关于销售费用过高的质疑也让步长制药陷入舆论的漩涡。2023年,步长制药的财务报表中仅销售费用一项就高达63.69亿元,主要集中在药品推销、商业活动、学术推广等一系列活动。而华润三九、白云山、太极集团等中医药企业也面临同样问题。

“这些活动中的场地费、酒店费、专家检测费、餐旅费等都要记到销售费用中,但是这些推广又不得不做,尤其在拓展中亚市场过程中,需要花费更高的成本去打通渠道。”景晓鹏如是介绍。

赵氏父子的国际情结

关于开拓中亚市场,早在赵涛就读大学期间,心中就埋下了“走向国际”的种子。

1988年,从雁塔西路76号寄出的一张明信片,送到了还住在咸阳职工医院家属楼的赵步长手上,上面画了一个徽标,“Z”代表赵、“B”代表步长,“T”代表涛,两个圆弧代表环球,一个箭头代表神针,三个点代表速度,整个徽标的意思是让神针走向全球,并附文字:“总有一天,全世界会记住它”。

此后,经过多次前往中亚进行市场调研、学术探讨、产品推广,步长制药逐渐在中亚打通了道路。

也因此,早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前,步长的药品就已在哈萨克斯坦有一定的市场基础。最早出海中亚的脑心通产品,已在哈国注册有20多年之久。

在阿拉木图、塔什干等中亚的大都市,步长制药都建立有代理商模式,通过招聘当地的业务员,将产品推广到医院、诊所和药店,并多次邀请中亚的医生到中国进行交流学习。

赵涛在大学期间寄给赵步长的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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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涛在大学期间寄给赵步长的明信片

当前,步长制药已在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注册上市脑心通、稳心、复方石韦胶囊等7款产品,产品在中亚好评度较高。

多年前,赵步长及其夫人随陕西省政府参加哈萨克斯坦组织的一场学术交流会,会上一位曾患有脑梗并已痊愈的哈萨克族老人把自己随身佩戴的银器送给了赵步长的夫人,“感谢脑心通救了我”这句话也让赵步长坚定了将市场开拓出去的决心。

“像在国内偏远藏区做公益事业一样,中亚与中国藏区的环境有一定的相似性,公司将考虑在中亚进行高发性的疾病筛查调研,开展公益项目,在中亚打开中医药产品的知名度。”景晓鹏憧憬地提到。

事实上,中亚人民对中医药的接受度,是有一定历史根基的。在哈萨克斯坦的纳扎尔巴耶夫时代,其号召全世界的哈萨克人回归哈萨克斯坦,此时,中国的哈萨克族人移民哈国,其中不乏在中国受教育的中医医师。

借由此,步长制药的产品闯进中亚市场也相对容易。

“东方药材”扎根中亚

中医药产品进入中亚不难,难的是扎根当地。

景晓鹏介绍:“最明显的一点,哈萨克斯坦因与中国新疆接壤,这为‘药贩子’猖獗贩卖药品提供了便利。药贩子主要通过中国医保渠道收购大量的低价药品,以低成本转卖到中亚,这冲击到中国药品以合法合规的正常流程销售到中亚。”

与此同时,哈国的中医药产品水货十分多,扰乱了市场,挤压正品价格。无奈之下,步长制药只能以低价向中亚出售带有合法生产批号的药品。

值得关注的是,与国内的中医医院体系不同,中亚国家将中医疗法归入康复科,大众熟知的针灸、艾灸项目,也在此行列。在植物药的应用方面,中国常常研发推广的是复方药品(两种以上的药材合用),而单方药品在中亚的接受度更高。

步长制药在国外的药品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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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长制药在国外的药品推广

“中亚各国对于中医药产品的审批时间不尽相同,短则一年,长则三四年。部分中亚国家为了保护本国的医药产业利益,往往具有排外性,其他药品很难进入相关市场。”

景晓鹏接着说到,“现在中亚是热点,各省各企业都想分一杯羹,但还是要切合实际,对于我们中医药来说,不可能很快取得巨大突破,但可以起到互补的作用。据我们了解,中亚的中药材种植产业就有很广阔的投资空间。”

中亚五国的气候、地理环境与新疆相近,适合红花、甘草等中药材种植,这都是中国药材市场上常用的大宗品种。尤其乌兹别克斯坦是中亚地区中医药资源最丰富的国家,其境内有4500多种植物,且拥有1.2万个草药种植园。目前,步长制药正与当地政府部门交涉,推进中草药种植的业务……

“阳光下努力拔尖,黑暗中默默扎根”,步长制药显然深谙其道。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