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的秋天,我来到东莞虎门打工,在老乡的介绍下,进了威远岛上的一家叫美丽的制衣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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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这个工厂的老板也确实是很直接,就连厂名都起得这么简单粗暴。穿衣服,不就是为了美丽么?

美丽制衣厂规模不小,总员工大概有近两千人,三栋五层的厂房,五六栋三层的宿舍,基本是24小时灯火通明的状态。

制衣厂嘛,那就是做衣服,最显眼的就是满车间的电车,所以基本都是只招收女工,只有极少数岗位需要男性,比如机修电工,以及少量的几个杂工。

我上过高中,也有一定的物理基础,动手能力算是不错,再加上熟人的介绍,于是以杂工的名义招进去,却还要学着做机修。

算起来,机修虽然名义上是技术工,可实际还真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我们能维修的无非就是一些小问题,哪个零件磨损了换一下,哪个螺丝松动了紧一紧,或者电机刹车之类的小问题。

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做着杂工的活,被车间里的女工们吆喝来使唤去,我却乐此不疲。

因为我们厂里大部分都是年轻姑娘,只有少量几个30岁上下的大嫂。这也难怪,南下打工的人嘛,离乡背井的肯定是年轻身体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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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身上有两个名头,我的自由度就更大一些,更多时间里,我还是喜欢在车间里和那些女工们混在一起。

其实,我虽然喜欢在车间和女工们混,却更多还是以一种旁观者的眼光去审视这个群体。

对我来说,来自三山五岳、说着各种各样方言的女孩子们,她们嘴里聊着各种各样的八卦,我足不出户就能了解到各地的风土人情。

不到一个月,我就和大家混熟了,也见识到了形形色色的女人,她们年轻漂亮的身体,脸上带着笑容的背后,其实都或多或少藏着一些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的辛酸。

这里面,来自贵州的朱大嫂就是最有代表的一个。

虽然美丽制衣厂那么多女工,平均年龄据说只有22岁,28岁的朱大嫂,于是就被称为“老人”了。

但在她的骨子里,依旧还保持着女孩才有的纯真,从容貌到身材,和那些年轻姑娘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朱大嫂是我们车间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自然就成了女孩们“心灵大嫂”,大家有什么烦心事,几乎都会找她去倾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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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乐观的朱大嫂,总会耐心地帮你分析,不管她给出的方法是对是错,就是那番热情,就足以让你对她心生好感。

热情的朱大嫂,如同车间里那抹不灭的阳光,总爱以她独有的幽默为这单调的环境添上一抹亮色。她最热衷的游戏,莫过于那令人捧腹的“拉郎配”,将车间里寥寥可数的几位男工视作她欢乐的源泉。

每当有人从她身旁悠然走过,便如同触发了一场精心布置的“朱三问”仪式:是否已觅得佳偶?心仪的女子是何模样?那位姑娘是否也对君有意?

我,作为这场日常喜剧的常客,无数次地被朱大嫂那双慧眼锁定,成为她“关心”的焦点。

面对这一连串的“灵魂拷问”,我终有一次,带着几分顽皮,几分无奈,脱口而出:“我尚未有佳人相伴,若真要挑,怕是得如您这般的女子才入得了眼。

至于那位姑娘,与我实非良配,不如劳烦大嫂,为我寻一位与您相仿的佳人,到那时,我再行考虑不迟。”

此言一出,平日里大方爽朗、笑对风云的朱大嫂,竟罕见地愣在了原地,脸颊上悄然绽放了两朵羞涩的红云,那模样,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让人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车间里,关于朱大嫂的传言不少,但“朱大哥”的存在,却始终是个谜。她常笑称自己已为人妇,然而,那传说中的另一半,却似乎永远活在她的笑语盈盈之中,未曾真正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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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样,我在美丽制衣厂的日子过得挺逍遥的,身体偏瘦,性格文静的我,车间里的女孩们不管大小竟然都叫我弟弟,也确实给我很多的照顾。

比如有时很多人连着要货,原本都是需要我这个杂工搬过去的,她们却会自己动手,或许就是为了让我歇口气吧。

这些女孩子们,都是离乡背井来到虎门的外地姑娘,有的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老家了。

在外漂泊的游子,伴随着岁月的流逝,心灵的土壤上难免会滋生出丝丝缕缕的思乡情绪,如同秋日里纷飞的落叶,每一片都承载着对家的深深眷恋。

客居他乡的寂寥,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虽璀璨却遥不可及,这让她们的心灵更加深切地呼唤着爱情的温暖,渴望那份能驱散孤独、点亮生活的伴侣之情。

然而,在情感的迷雾中摸索前行,每一次的懵懵懂懂与跌跌撞撞,都是对人生真谛的一次次深刻领悟。
这段旅程中,困惑如影随形,渺茫如雾弥漫,无助感如同深渊般吞噬着前行的勇气,孤寂与烦恼更是如影随形,让人在深夜中辗转反侧。但正是这些磨砺,塑造了更加坚韧的灵魂。
相较于这些仍在风雨中飘摇的女孩们,朱大嫂无疑是她们人生旅途中的一盏明灯,一位经验丰富的导师。行走江湖多年的她,以一双洞察世事的慧眼,一颗温暖如初的心,为她们指引方向,解答疑惑,确实当得起“人生导师”这一崇高称号。

尽管我与朱大嫂之间已算得上是相知甚深,但在打工人的群体中,当个人的核心利益受到触动时,那份潜藏在深处的自我保护机制仍会瞬间被激活,引发一系列激烈的冲突,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凛冽而刺骨。

我和朱大嫂之间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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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上夜班,朱大嫂的车位是缝合袖子的,她之前则是缝合大片的车位。一筐货做好了就让我搬去其它工位,之后还有锁边以及下摆两道工序。

而朱大嫂做好的货送到查货人手里后,却被判定为次品。

这可是要返工的,也就是说,你要在下班后用自己睡觉时间来完成这批货。

朱大嫂勃然大怒,当即就跑到查货女工面前喝问起来。

她说,你让我返工有没有搞错,出问题的并不是我的袖子工序,而是大片缝合的时候错位了,要返工也是别人。

可查货的根本不管,却又不敢和朱大嫂直接顶牛,只好说是杂工搬货的时候弄错了,那就让他去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