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结局来临之前,黄玲失业了。
改革的春风吹过了神州大地,最终在苏棉二厂掀起了狂风暴雨。黄玲、老吴们为棉纺厂燃烧过青春、挥洒过汗水,在人到中年的尴尬年纪,却成了企业改革路上的牺牲品。
产品低端、技术落后、人员臃肿、销路无门——这是二厂面临的生存困境,也是在上世纪90年代各地国企的缩影。下岗改制、断臂求生,对于企业而言是生产自救,对于被下岗的员工而言无异于世界末日。
在二厂的职代会上,厂领导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都是厂里的老职工,一定要体谅我们这个厂,体谅国家。”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像极了《大明王朝1566》中严嵩说的那句话,“老百姓不体谅朝廷的难处。”
员工要体谅企业、公民要体谅国家,这话乍一听没有毛病,但是正如工人们回复的那样,“谁体谅我们?”
要求别人体谅自己之前,你要先学会体谅别人。对于黄玲们而言,下岗工人往往上有老、下有小,一无文凭、二无技术,厂领导们大言不惭地要求下岗工人体谅企业,但是没有人会体谅这些中年人的难处。
人到中年,突然失业。黄玲一度像被掏空了灵魂,她过着萎靡不振、魂不守舍的日子。好巧不巧的是,鹏飞的客运公司正在招聘售票员,于是,他便劝说大舅妈能够入职公司、跟车售票。
但是,对于售票员这份工作,黄玲一直犹豫不决。所以,她在家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直到宋莹重回苏州、办理手续后,黄玲突然就接受了鹏飞的邀请,成为了一名客运公司的售票员。
一个人的转变,往往就在一瞬间。宋莹不过在小院呆了短短的几天,黄玲为什么就接受了现实、实现了就业呢?
一切都要从黄玲的心理说起。在下岗之后,售票员并非黄玲的唯一选择。
当时,摆在黄玲面前的有两条更好的路——一条是二厂给的出路,坐等厂办协调安置,到超市、宾馆、传呼台上班;另一条是筱婷给的出路,用小两口的钱在市中门口摆摊。
在这两条路之中,筱婷出资、黄玲摆摊,这条路相对简单,但是黄玲却无法接受。筱婷刚上班、工资低,她的钱是栋哲变卖股份的钱;黄玲一辈子要强,自然不愿意用了栋哲的钱,让女儿在婆家站不直腰杆。所以,摆摊就成了不可能。
女儿的路走不通,黄玲只能坐等二厂给自己找出路。只是,二厂虽然口头上承诺给安排工作,但是优先安排的是夫妻双下岗、子女年龄小的职工,按照这两条标准,黄玲注定是最后被安置的对象。
因此,黄玲面前看似有两条路,但都是走不通的死胡同。留给她的选项,只有鹏飞公司的售票员。
对于黄玲而言,从棉纺厂工人到售票员,既欠了外甥鹏飞的人情,更让自己面子上不好看。毕竟,她做了大半生的纺织女工,当了数十年的模范标兵,如今从国企大厂沦落到中巴卖票,这巨大的心理落差换做谁都无法立刻适应。
宋莹的到来,像是一只蝴蝶,她扇了扇翅膀,改变了黄玲的模样。
在宋莹重返苏州之前,黄玲过得浑浑噩噩。她既不愿走出自己的舒适区,也不愿放下自己的面子。所以,她才会每天窝在家里,甚至忘记了今天是星期几。
黄玲嘴上说着自己家里条件不是最差、图南筱婷也都已经长大,但世上的人总是心口不一的。她说自己有手有脚、能够养活自己,但是不经意间还是流露出无文凭、无技术带来的焦虑。
黄玲越是装作无所谓、不在乎,越说明她内心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恐惧。
宋莹的归来,让黄玲看到了希望。她们两个人,一个曾经是一车间的榜样,一个曾经是二车间的模范。宋莹现身说法,用自己的经历鼓舞了黄玲。正如她说的那样,“玲姐,你别怪我说话直,早点出去找生路,比晚出去强。你得先想明白,尽快想明白。”
宋莹的话是宽慰,更是事实。老吴在巷口干起了木工,王勇在街边卖起了茶叶蛋;时间永远不会为了谁而驻足,叹息和感慨终究于事无补。
对于黄玲而言,宋莹的回归是一把双刃剑。好闺蜜的到来,不仅为她指明了方向,更给她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在栋哲与筱婷私自领证结婚后,宋莹当时给出各种礼物、黄金首饰上门赔礼道歉。林家人随手展现的诚意,让黄玲意识到了双方家庭条件上的差距。栋哲家里越是有钱,她就越得努力挣钱,为女儿的出嫁抬轿子、撑场面。
黄玲是个通透的人。她知道,下岗既然已经是事实,谋求出路才是关键。她来不及叹息、来不及感慨,为了筱婷能够在婆家站得住脚跟、挺得直腰板,她只能重新出发、从头再来。于是,黄玲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开始了售票员的工作。
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但是我们都在努力地活着。
黄玲,令人感动,值得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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