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问题,已经有足够多的人从足够多的方向上进行了足够多的讨论。但比起对于具体政策性事务上的讨论,很少有人说清楚特朗普会在宏观层面上如何“再塑美国”。其实这个问题说来也简单,具体来说无非三点:权力集中化、内政优先级高于外事、“传统美国”思潮的回归。

先说说权力集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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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四年一次的美国大选之所以称其为“大选”,原因在于不仅仅要选举出下一届总统、并以新一任总统为核心组建新的白宫内阁,同时还要对国会两院进行改选。本轮参议院选举中,共和党由于拿下了关键的得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这两个“脆弱优势”的席位,最终以51:49的优势票数获胜。由于特朗普在第一任期内提名了三名最高法院大法官、使最高法院中保守派大法官人数占优,美国未来四年内将呈现极其少有的一个政党同时执掌白宫和国会、同时最高法院又与总统保持高度政治一致的局面。

在美国政治体系中,参议院具有政府关键岗位人事任免权,这决定了特朗普提名的内阁成员名单几乎会一路绿灯。而对于习惯“唯亲不唯贤”的特朗普来说,目前提名的内阁成员又基本都“忠诚有余能力欠佳”,沦为总统政令执行者的“工具人”可能性很高,这等于将内阁成员掌握的权力也交给了特朗普掌控。

以美国的政治体制结构而言,用权倾朝野形容再次走马上任后的特朗普或许不太合适,但仅就其能够调动的政治资源来看,历史上的历任美国总统中确实罕有权力可出其右者。因此,即便仅从权力结构角度来说,特朗普也有足够的能力来对未来四年的美国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姑且不论特朗普上台后推行的政策将把美国推向何方,未来四年内特朗普给美国将带来不亚于其第一任期内产生的影响,乃至在一些领域可能发生180°的大转弯,是可以确定会发生的情况。由此,就不难理解特朗普为美国带来的第二个转变:内政优先级高于外事。

对于这一点,特朗普早有准备。早在拜登还是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期间,特朗普就出台了多达20条的执政纲领,其内容从结束俄乌冲突、将外交和安全重点转移到亚洲,到驱逐非法移民造成的社会问题等等不一而足,而几乎所有的政策主张都很符合“红脖子”为代表的保守派的胃口。结合上一任期的施政方略来看,这些政策主张当然不是特朗普针对选情在逢场作戏,而是取决于他本人一贯的政治立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政策上更对大多数人的胃口确实是特朗普能够再次上台的关键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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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可以认定,特朗普再次执政对于美国国内多数人来说是令人满意的局面,但对于多数派别来说却是最令人不满意的局面。这种看似矛盾的情况实则体现了一个基本问题:美国国内搞身份政治的派别虽然多如牛毛,但大多数美国人或者是保守派或者是中间派,这些美国公民比起虚无缥缈的身份构建更关注经济发展、社会安全等切身利益的问题。而在“宏大叙事”上,成长于冷战结束后的中年群体所认同的美国显然是克林顿时代独霸世界、乃至被奉为“灯塔”的超级大国式的美国,而非现在“以身份政治为纲”的同时却既面临强大竞争对手、又难以解决非法移民等外来因素冲击的美国。对于很多保守派和中间派的美国人来说,民主党奉行的较为开放的对外政策,实际上并不受到欢迎。

另一方面,拜登执政时期美国国内经济形势虽然并不比特朗普第一任期内差劲,但也没见得多好,这也是特朗普将停止通货膨胀作为政策纲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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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毒品和私枪泛滥造成的社会问题却又难以遏制,这些问题与少数族裔和身份政治问题交错又使其更加难以管理。然而民主党一贯在国际社会上“好管闲事”的传统却又使其政策更偏重对外干涉而非解决国内社会问题,在拜登任内俄乌冲突、巴以冲突接连爆发,美国纳税人眼睁睁看着缴纳的税款变成了军火和物资飞向了乌克兰和以色列。然而,无论在东欧还是中东方向上民主党政府的投入却又都收效甚微、没能为美国带来什么实际利益,这不仅让美国民众感到恼火,更让特朗普看不下去。

与建制派政客们不同,特朗普作为资本家的本性决定了他基于商业性思维的价值判断,对于他来说外部事物更像是一种“买卖”,如果能“赚”就继续经营,“赔了”就要赶紧收手。在特朗普看来,以色列作为犹太财团的“大后方”、同时又与作为国内保守派份子主力的信教群众联系紧密,姑且是应该重点保全的对象。

然而俄乌冲突却不仅要让美国背上沉重的援助负担,而且影响了与俄罗斯的关系,支持乌克兰继续将战争继续下去是十足的赔本生意。与其将政府预算花在给泽连斯基当局“续命”上,还不如省下钱来解决经济问题更加实在一些,好歹经济改善一点(至少对选民的许诺如此)还能拉高支持率。尽管美国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内仍然会是一个奉行干涉主义、并在一些热点地区继续扮演不光彩角色的国家,但特朗普即便仅仅基于稳定执政基础的角度,也会将更多的政府投入集中到国内事务上。

而这又引出了特朗普将为美国带来的第三个改变:“传统美国”思潮的回归。

曾几何时,“美国”在概念上是个不同于其他国名意义的“专有名词”。好莱坞大片、美式快餐、Windows操作系统等美式文化元素在全球范围的风靡,不仅体现了美国在冷战结束后堪称无可匹敌的“世界霸主”地位,更定下了一套现代化社会生活的范本。与越战时期嬉皮士文化流行和当前身份政治带来的社会竖切引发激烈矛盾的情况不同,20世纪末的美国社会呈现出文化和科技创造力极强、民众精神状态昂扬向上的局面,对于目前已经人到中年、成为美国社会中坚力量的75后、80后们来说,这个时期的美国是绝对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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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世殊时异,如今的美国能维持超级大国的地位,似乎更多地是因为荫蔽在冷战时期积累的强大帝国的余晖之下;而被美国人引以为傲的科技创新力、经济发展速度乃至网络空间领导权,正在被强大竞争对手赶超。这样的一个美国,即便没有积重难返的社会问题,也足以让见证了“黄金时代”的美国人困惑和彷徨。

而毫无疑问,特朗普的第二个任期,对于美国社会来说会是一针“兴奋剂”。特朗普挂在嘴边的“Make America Great Again”本是里根竞选美国总统时的口号,而现在的美国人毫无疑问也希望“复刻”冷战的胜利、并再现90年代“黄金时代”的兴盛。

从这个角度来说,特朗普究竟有没有“MAGA”的本事,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在经历了小布什、奥巴马、拜登的一路滑坡和瞎折腾之后,特朗普至少给了美国民众一个重拾“美国梦”的念想,这就已经足够早就一波“传统概念上的美国”思潮的回归了——从特朗普获得了远比预期更多的女性和少数族裔选票,就不难明白企图让“传统美国”回来已经超越了身份政治造就的立场、早就成为了美国社会中一股长期遭到忽视和打压、却更能代表民意的基本共识。但,特朗普再次上台,就能让美国再次好起来吗?

我们祝美国人民好运,更祝愿这个世界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