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建设,你等等!"小姨在村口喊住了我。

我揣着那个用红布包着的沉甸甸的包裹,站在原地不敢回头。

"你个傻孩子,早说不就得了。"

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襟,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最亲的人在最远的地方。

风吹动了路边的槐树,我清晰地记得那一天。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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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四年的深秋,我们村里的可以榆树叶子已经泛黄。每天清早,露水打湿了树叶,滴在泥土上发出轻微的响声。这声音在我耳朵里,就像是大地在叹气。

那时候,我们一家七口人住在北方一个叫石头沟的小山村里。村子不大,也就四十来户人家,都是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我爸常说,咱们村的地太瘦,种啥都长不好,也就红薯和高粱能熬出个收成来。

我清楚地记得,那年我十四岁,正读初中二年级。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得起床帮忙干活。先去喂猪——我们家就养了一头老母猪,是用来下崽卖钱的。然后去菜园子里摘些青菜,最后还要去粪堆上捡些牛粪,好给地里施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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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在村子的最南头,房子是我爸年轻时一点一点盖起来的。三间正房,一间厨房,墙是用黄土夯的,顶上盖的是红瓦。每到下雨天,总会有几处漏水,我妈就搬着盆子在下面接。她总说:"等你爸再攒些钱,就把房顶重新修修。"可这话说了好多年,房顶还是老样子。

我有四个妹妹,老二叫建华,老三叫建梅,老四叫建兰,最小的叫建琴。在我们村里,能让五个孩子都上学的人家不多,可我爸就是咬着牙也要让我们念书。他说:"只要你们有出息,就是我和你妈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说起我爸,他是个特别要强的人。虽然家里穷,可他从来不在人前露出半点难处。每次有红白喜事,他都会带着我们去帮忙,还总是主动干最累的活。村里人都说,李家老四(我爸的小名)是个实在人。

我妈则是个特别能干的女人。她不但要照顾五个孩子,还要操持家务,农忙时还得下地干活。我经常看见她半夜起来做衣服,给我们几个补补褂子,改改裤子。她的眼睛,就是在那时候熬坏的。

小姨是我妈最小的妹妹,在我记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嫁给了供销社的姨夫。那时候,能在供销社工作的人,在我们村里可是数得上号的人物。姨夫为人老实,对小姨也好,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都会给小姨买些糖果和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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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时候,每次小姨来我们家,都是村里最热闹的日子。她总会提着大包小包来,里面装着白面馒头、糖果,有时候还会有一些零食。那时候,我和妹妹们最盼望的就是小姨来。我们会围着她转,眼巴巴地看着她从包里掏东西。

小姨对我们特别好,尤其是对我这个外甥。她常说:"建设是老大,以后是要当家的人,得多吃点。"每次来都会偷偷多给我一个馒头或是一把糖果。我总是舍不得吃,留着分给妹妹们。

日子就这样,在红薯地和高粱地之间慢慢地过。我们家虽然穷,可日子过得还算平顺。直到那年秋收后的一个下午,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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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正在地里帮邻居老刘家翻地。老刘家的房子年久失修,墙上裂了好大一条缝。村里人都说得找时间帮他修修,可一直拖着没动手。就在那天,老刘家的房子突然塌了,幸好人没在屋里。

我爸听到消息,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就跑过去帮忙。村里的男人们也都来了,大家一起搬砖头,清理废墟。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块大石头从摇摇欲坠的墙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我爸的腿上。

那一刻,我永远都忘不了。我爸躺在地上,疼得直冒冷汗,可还在安慰着周围的人说:"没事,不碍事。"可我们都看见了,他的腿弯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村里有辆拖拉机,是我三叔家的。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我爸抬上拖拉机,送到了县医院。医生说,我爸的腿骨折了,必须动手术,不然可能会落下残疾。

当医生说出手术费要八百块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我妈的脸刷地一下白了。那年月,八百块钱可以在我们村买下一头大水牛。我们家辛苦一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邻居们知道后,都来帮忙。老刘家出了两百块,说是因为他家的事让我爸受伤的。其他村民也都或多或少地凑了一些,可加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就在这时,我妈想到了小姨。那天晚上,我听见我妈在房间里抹眼泪。她叫我过去,说:"建设啊,明天你去趟小姨家。"

我知道她的意思,可她没有明说,我也没有问。那晚上,我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想起小时候,每次有困难,小姨都会帮忙。可这次,要找她借这么多钱,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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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就往小姨家走去。那条路我很熟悉,可这一次,怎么走都觉得特别远。十里山路,我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问我去哪儿,我就说去小姨家玩。可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越走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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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小姨家的红漆大门前,我深吸了一口气。

小姨家是砖瓦结构的二层楼房,在我们那个年代,能住上这样的房子的人家都是有钱人。门口的石阶上还摆着两盆君子兰,在秋风中轻轻摇晃。

我抬手准备敲门,却又放了下来。手心里全是汗,裤兜里揣着妈妈写的信,那张薄薄的纸此刻却重若千斤。正在我犹豫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是小姨的声音:"谁啊?"

"小姨,是我,建设。"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脚步声停了一下,然后是钥匙转动的声音。小姨打开门,看见是我,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建设?你怎么来了?"

我站在门口,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小姨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裤子上沾满了泥巴,布鞋也脏兮兮的。和小姨家门口整洁的台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进来说吧。"小姨说着就要让开身子。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小姨夫的声音:"谁来了?"

"是建设。"小姨回答。

小姨夫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哦,建设啊。"他走到门口,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小姨说:"老婆,你忘了咱们说好的事了?"

小姨的表情瞬间变了,她站在门槛内,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我知道,他们一定已经听说了我爸的事。在农村,这种事传得特别快。

"建设啊,"小姨的声音有些为难,"你是为你爸的事来的吧?"

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妈让我给您送封信。"

小姨没有接,而是叹了口气:"建设,你也知道,现在日子都不好过。你姨夫虽然在供销社上班,但工资也不高。我们家还要供你表弟上大学,实在是......"

我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信,不知所措。秋风吹过,君子兰的叶子沙沙作响,那声音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

"再说了,"姨夫在后面补充道,"你爸这次受伤,说到底是因为去帮老刘家的事。要借钱,应该先找老刘家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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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拼命忍住不让它流下来。妈妈临走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建设,要记住,我们是去借钱,不是去要饭。要挺直腰板。"

"建设,你回去吧,"小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替我向你妈问好。就说我们家现在也......"

我转身就走,信还攥在手里,被我的汗水浸湿了一角。背后传来关门的声音,那声音在我心里激起一阵阵痛楚。

走出没多远,我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建设,你等等!"是小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