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将爷

现在,我对很多新闻事件的主角,名字都不敢提。

前几天,我写苏州那个因举报坏领导而混不下去的清华小马哥,当时,冒险用了他的全名。结果,被灭了。

那文章,我写成纯粹人生鸡汤了,是在鼓励年轻人不论遇到怎样的权力打压,都要向内求索,积极向上,许国许家。

多正能量呀!然并卵!后来,很快就迎来腥红的感叹号,把我吓坏了。

今天,很多人让我说说江西有个女子“疑似精神病”的事,我看了新闻,这个女子因举报自己被猥亵,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

后来,她的人生就陷入到“怎么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的自证陷阱中了。

这种事,并不新鲜。以前,湖南那个女子,好像也姓李,也闹腾出这类事,动静也不小。

对这类事,我现在啥都不能说。对,真是不敢。我怕被误读。

如果实话实说,把内心想的,全都直白地吐出来,我恐怕也一定会被某些人指摘为“精神病人”。

甚至,连我家人都可能会这样骂我:“你又嘴痒了是不?你干嘛要说这事?你不能像昨天那样写写自己吃猪肉被撑着的事吗?你还想不想让全家有好日过了?”

末尾,家人或许也会加上这么一句:你真是个神经病呀!

所以,抛开新闻不谈,我只说些阅读和人生的感悟。

老铁知道,我阅读有一个重点领域,是聚焦于俄罗斯思想,也包括前苏联文学。

之前,在这个公号上,我写过很多相关文章,特别是关于俄罗斯白银时代的诗人。

有个现象值得一说,就是俄罗斯很多思想家和文学家,都曾被定性为“精神病人”。

比如,我写过很多次的恰达耶夫。

1836年,恰达耶夫就因为发表《哲学通信》,被俄罗斯很多“爱国人士”斥责为“敌人”和“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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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沙皇尼古拉一世特别生气,专门颁布谕旨,评价恰达耶夫“是一个十足疯子的胆大妄为的胡言乱语”。

于是,恰达耶夫被审查和聆讯了。

随后,沙皇政府宣布,恰达耶夫就是一名患有精神疾病的疯子,政府还每天派医生去给他看病。

问题是,这个被沙皇钦定为“疯子”,却认为自己是爱国的。

恰达耶夫这样说:“对祖国的爱,是一种美好的感情,但是,还有一种比这更美好的感情,这就是对真理的爱……我没有学会蒙着眼、低着头、闭着嘴地爱自己的祖国。”

尽管恰达耶夫极尽所能地阐释“爱国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强调“忧国忧民的痛心疾首的爱国主义,要比随波逐流的、歌功颂德的爱国主义更为有益”。

但,他只能被认定为一个“精神病者”。

前些年,我认真地阅读过恰达耶夫的那些“疯言疯语”,这个思想家的大爱与深刻,对我影响极大。

阅读恰达耶夫,我特别认同他这样评价自己:“我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爱自己的国家”。

是的,现在无数人都认为,恰达耶夫是个真正爱国者,但改变不了这位伟大的思想家在当时被定性为“精神病人”。

凡是一流的思想家,只能是个批评家。

但,这个世界歌德派太多,批评家太少。

还好,今天,我们都能够从课本或教材中,读到俄国著名诗人普希金写下的《致恰达耶夫》:

我们忍受着期望的折磨,
等候那神圣的自由时光,
像一个年轻的恋人
在等候那真诚的约会一样。
现在我们的内心还燃烧着自由之火,
现在我们为了荣誉献身的心还没有死亡,
我的朋友,我们要把我们心灵的美好的激情,
都呈现给我们的祖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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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注意,这里我必须要补充一下,这首《致恰达耶夫》尽管官方读本上都有,但我也不敢引用最想引用的。

因为那些句子太猛太猛了,我哪怕是搬运一下,都怕被不读书的烂人乱联想。

比恰达耶夫更令我痛楚的,还有约瑟夫·布罗茨基。

这是我喜欢到发疯的一个疯子作家。

问题是,布罗茨基24岁时,就被政府认定为精神病患者了。后来,还被作为“社会寄生虫”送上了法庭。

在法庭上,主审法官这样质问他:“谁批准你做诗人的?”

布罗茨基竟然这样反问:“那组织有没有事先决定我做人类呢?”

好牛逼的呀!好有逻辑呀!

然并卵!布罗茨基还是被送去进行五年劳动改造。

后来,他被放出来了。但,这个人实在无可救药了,还是在写那样批评的诗。

诗人嘛,太危险了,太爱批评了。于是,布罗茨基又两次被送进精神病院

我说了,布罗茨基对我影响极大,不止是他包括《悲伤与理智》的那些书。更重要的是,他的生活方式。

各位,你们可能不知道,在精神病院的日子,这哥们竟然过得十分快乐。

很多人都不理解我,日子过得这么难,为何还天天鼓励那些委屈者不要躺平,不要悲伤。

那是你们没像我一样读过布罗茨基。

只不过,很多时候,思想者的快乐对愚昧的专权者来说,那就是刺激和挑衅。

比如,那个著名的“精神病鉴定权威”斯涅日涅夫斯基,甚至连 布罗茨基 见都没有见,最后给出这样的判断:“(这是)一个毫无价值,可以赶走的疯子。”

于是,布罗茨基这个被那些视为废物、精神病人的诗人,在1972年6月,被剥夺了苏联国籍,驱逐出境了。

这个疯子,只能移居美国,在很多大学做诗人,做教授,他学问牛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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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布罗茨基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只不过,那时,他已经加入美国籍多年了。要不然,俄罗斯获得诺奖的作家,就远不止5位了。

这样的故事,藏在我心里的,还有很多很多。

如果你有酒,我能说上一夜。

特别是俄罗斯白银时代的诗人,那些就是俄罗斯闪耀的星光,但他们很多人生,最终只能黯淡,原因是他们 “被精神病”。

在价值分裂的年代,不同观念和文化的人,确实会把对方视为“精神病人”。

在口罩时,网上争执特别凶,有一句流行语,叫“让我们彼此互道一声傻逼,各自珍重”。

对这句话,我曾写过文章,主要在阐释前面那句“互称傻逼”

这几年,我对这个世界更多是选择和解,也看透了这人世间太多事,很无奈,也很无力。

所以,今天,我特别想说说“各自珍重”。这,或许要比“互称傻逼”更加重要。

先讲个我自己亲历的故事。

大约是本世纪初那几年,我每年都会与一帮写文化、思想、社会批评的作者开很多会,里面很多人,名气很大,有的叫社会学家,有的叫作家,有的叫艺术家,有的叫时评家,有的,甚至还是企业家。

我不方便说这些人名字。反正,20年过去了,大家也都安静了,消停了。

还在写文章的,也就剩下我这种混得很差的少数人。

但,这少数人中,有些人变化很大。比如,有个人,当年写批评文章,也特别猛。我与他交往很多,当年的印象,真是很温和,很厚道。

然而,这十几年,我看到他很多文章,都是舔到极致的。对,就是维为、陈平、带鱼那类文章,以前看得我恨极了。

我不敢相信,人的价值观会变成这样。更何况,不论怎么变,人性和文明不能变呀。

但,他,真的变了。

反正,从我的价值观看,我们已经处于价值观完全不同的两条路了。。

当然,君子绝交,不出恶言。这些年,我没有对他说过半句坏话。不论在什么场合相聚,不论别人怎么恶骂,在公域或私域,我都没参与。

这不是说我高尚,而是说,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活到我们这个岁数,不能再简单以利益视角看问题,我们观念有差别,进入“彼此互为傻逼”认知状态,这事其实很深刻。

终于,有一天,在一个场合,我们又见了面。那天所在的地方,似乎特别高档。有好酒,也有好肉。

但,多年以后的相逢,我们都很尴尬。

还是要碰杯,还是要喝了酒,但,话确实没什么能说的。

后来,我这样说:也许,现在,我们在彼此心中,都是“精神病人”了。

他这样回答:“但我们永远都不会称对方为‘傻逼’”。

我尴尬地笑笑说,估计只是拉不下脸,说不出口,但心里可能就是这样想的。

他笑了,我也笑了。我知道,我们内心,都是五味杂陈。

后来,我们分别时,还是互道珍重了!

抱歉,朋友们,对此,我必须向你们坦诚。你们的老将,很多时候,并没你们想得那猛。

对这样的见面,我不可能再像当年打坏人一样,上去就给他一顿老拳。

人性和文明,对生活来说,要比写文章更难。

这几年,我对很多事,都进行了反思。

比如,网上现在只要出现一个偶像,就有成千上万的人去攻击他。哪怕他是牲畜无害,用心做事,也还是有各种污名。

这样的人,当然委屈。但,污名他的人,以前我会说是“黑子”,或者“蛆虫”,那也是成千上万呀。

于是,我会问自己,他们,到底是不是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站在他们绝对的对立面,或许,我也是他们的一种。

今天,新闻上说的那个江西女子是不是“精神病人”,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只要随性说出我们的内心真实所想所感,我们在这个社会离“精神病人”距离就会越来越近。

我的家人亲友,当然都有精致利己主义的一面。他们不愿意我做批评者,但也不接受我做个歌德派。

于是,他们很无奈,又不想我陷入悲伤,就希望能成为一个“岁月静好婊”!

这都不是我要走的路。但,我确实又觉得无路可走。

2024,我一直在与自己交战!我把阅读几乎全部转向了文学,把身心投向了自然。

我的笔,很少碰触社会话题。因为,我怕批评丑恶,而被别人视为“精神病”。

但,我现在心中特别清楚,如果我再天天写岁月静好的文字,也许就要真的成为“精神病人”了!

其实,我真的笃定自信,我一直是在用真诚和专业,深爱着这片土地和人们呀。

PS全文完。共3431。今天写个长文。很真诚,给很老的老铁们。写作现在遇到困难,超过所有的想象。我一直在储备,希望2025年能写出些有品质的文章。感恩一路陪伴。请大家下面二维码,加好友以保能及时找到我,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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