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拉威尔和他的《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还曾自我怀疑过这个作品的价值?

和达·芬奇的《蒙娜丽莎》、伦勃朗的《夜巡》并称为“世界三大名画”的,还有西班牙画家委拉斯凯兹的《宫娥》。1899年,法国作曲家拉威尔被《宫娥》中西班牙公主特蕾莎的肖像吸引,写下了《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拉威尔描述这首作品为“呼唤小公主灵魂的帕凡舞曲,也许在以前,她曾随着音乐在西班牙的庭落下舞蹈”。作曲家把钢琴曲献给了音乐界名流埃德蒙德·德·波利尼亚克公爵夫人。在公爵夫人的沙龙上演出后,此曲很快在各个沙龙流行开。

委拉斯凯兹《宫娥》 图片提供/视觉中国

后来,作曲家审视自己青年时期写下的这首钢琴曲,对作品的价值很持怀疑态度。内心的不确定,大概等同于大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搞不懂自己写的书何以会像“地铁站口的热狗一样畅销”。然而差不多所有20世纪的重要钢琴家都演奏过此曲,都试图通过弹奏,把公主请到钢琴上舞蹈一番。大家各展所长,音乐的魅力无穷无尽。正所谓,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岂止两三枝。

这首七分钟长度的钢琴小品有三声部,右手负责两个声部,主旋律基本集中在右手最弱的无名指和小指上,加之全曲整体速度较慢,其他手指又不能弹得过轻,要保证声音有足够的长度、亮度,很难。其中还有两个有着印象派色彩感的插部。曲子不长,钢琴家带听者攀登音乐的境界,已然有俯瞰的高度。

很多人认为钢琴弹得快就是技术高超,其实像钢琴大师里赫特那样,让你清清楚楚听到钢琴在每个层次上的发声,强弱清晰呈现才是真正的超级名家。此曲,里赫特留下一版现场录音,人声的咳嗽,贯穿始终,似乎也不影响音乐形象的庄严。主题部分像珠落玉盘,一颗颗弹起来,又落下,在踏板的调色下,韵味十足。速度和音色对比控制都是一流的,插部轻灵细腻的表现,将听者带入敏感与温馨的境界。他的《帕凡舞曲》毫无疑问是20世纪最美丽的古典音乐遗产之一。

斯特拉文斯基称拉威尔是最精确的瑞士钟表匠,可见其作品结构的精细。演奏拉威尔的钢琴作品,除了要讲究高明的技巧,更重要的是要综合触键、音色、踏板、节奏等表现,丝毫的偏差,精巧美妙的意境都会被扭曲或打碎。

与里赫特师出同门的吉列尔斯也有《帕凡舞曲》的录音。旋律几乎不费力地一个柔软转身就光华丛生,惊艳无比。低声部的音符仿佛微微溶解,前后相融而构成更加无缝的、富于感官抚慰的音流;但与此同时,钢琴家右手的音符依旧颗粒分明,整体的节奏脉动稳如泰山,堪称神作。

法国钢琴家弗朗索瓦的《帕凡舞曲》,很有法式的纤巧超脱和优雅飘逸,迷宫式的音色变化被编织成完美的整体。夏玛尤是在拉威尔的乐声中长大的法国青年钢琴家,他梦想有朝一日演奏拉威尔全集。他的《帕凡舞曲》速度比里赫特足足快了一分多钟,与大师比,他喜欢用戏剧化的风格塑造部分乐段,音乐的情绪更为激动人心。还有日本女钢琴家爱丽丝·萨拉·奥特对此曲插部的精雕细琢,就如夏日的青柠气泡水,一杯在手,空气也变得清透几许。新生代的钢琴家依然在深耕《帕凡舞曲》,推动着拉威尔的音乐与时俱进,生生不息。

(原标题:赏心岂止两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