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几何形风格时期的艺术

古代希腊人习惯把传说中的第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举行之年——公元前776年,作为他们民族历史纪元的开始。这一年标志的大体时代——公元前8世纪初,确实是希腊文明在地球上曙光初露的时代。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是已组成众多城邦的新的希腊民族,而奥林匹克本身也意味着希腊人已有了自己的文化传统、宗教习俗、语言文字以及艺术创作。但是,从风格上看,日后的希腊艺术风格在这时还远未形成,传世至今的这一时期的艺术品主要是陶器,而从陶器装饰的风格看,仍然是前一时代——荷马时代的几何形风格的继续。就这一点说,希腊艺术起步之际水平是很低的,人们很难想像这个仅以简单几何图形装饰为其艺术作品的民族两三百年后会创造出那么完美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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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何形风格的简单和原始,是和荷马时代希腊社会发展暂时出现曲折有关。原来在青铜时代,希腊的克里特、迈锡尼文明是有相当高度水平的艺术创作的,无论王宫建筑、壁画和工艺美术都曾取得不亚于东方古国的成就。

但是,迈锡尼灭亡时,新入侵希腊的多利亚人(他们和原有居民共同组成日后的希腊民族)却处于原始社会的军事民主制阶段,迈锡尼文明后希腊便一度退回到原始社会,没有国家也没有文字,商旅断绝,城市荒废,建筑、绘画等标志高度文明水平的艺术活动也完全停止,于是荷马时代的主要文物就只剩下几何形风格的陶器了。也因为如此,荷马时代的文化也有几何形文化之称。当历史由荷马时代进入城邦建立之际,几何形风格便作为希腊民族固有的传统而为各城邦继承。城邦建立初期的简朴环境也使希腊人尚无条件从事石造建筑、雕像等纪念性艺术品的制作。就几何形风格本身说,城邦建立以后(公元前8世纪)较前也有一些新的发展。除了制陶的工艺技术更见精进,器型更大而外,几何形图案的彩绘中也开始夹杂一些人物和动物花草的描绘,当然这些形象的构成也是图案似的,和写实的绘画相距甚远,却不能不说是希腊艺术开始探索形象描绘的第一步,为区别起见,我们可以把城邦建立以后的几何形风格称为后期几何形风格。

后期几何形风格的典型文物是出土于雅典的巨大陶瓶、陶钵,因大量发现于雅典的狄甫隆区,故名狄甫隆瓶。这些陶器往往有五、六尺高,是放在坟墓上的纪念品,和日后的墓碑、墓上竖立的雕像意义相似。这些和人一般高大的瓶罐,加上它上面精美的几何图案装饰,肯定是一般老百姓难以拥有的,是属于显贵阶级的豪华奢侈品,放置这些陶瓶的坟墓是贵族的墓葬,和雅典城邦当时还处于贵族统治下的历史情况相符。目前欧美各国的著名博物馆,例如巴黎的卢孚、伦敦的大英博物馆等等,都收藏有这类狄甫隆瓶,尤以雅典的国立博物馆收藏丰富。这类陶器的形制主要有两类:一是双耳瓶,一是阔口钵,它们也是日后希腊陶器的两个主要形制,只是狄甫隆瓶属墓葬用品,器形高大远远超过实用的需要,日后的希腊陶器则完全服务于日常需用,随其用途而不断有所改进。

从装饰上看,狄甫隆瓶也吸收了几何形风格两百多年发展积累的经验,对装饰带的划分、图形的分布有一定的讲究。由于器物高大,装饰的要求又是必须布满器壁,画家采取的方法便是化整为零,在大器壁上以细小图案组成的装饰带遍布全身,大器物和小图案的对比十分明显。在此基础上,画家对深浅两色交织组成的装饰带及其精巧图案的分布也颇具匠心,通常是用两条较小的横带夹插于中央一条较大的横带以构成一个装饰组,依器物的口、颈、腹、足大小不同的部份及其功能而从上到下安排大小不一的各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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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是小横带的图案只用简单的点纹、网纹、斜线纹、三角纹和棱形纹,有时也用密集成排的鹿、鸟形象组成的图案,中央大横带则一律用万字纹或方形回纹组成的连续图案。这种万字纹图案可说是几何形风格的主题图案,它在当时可能有象征高贵、英勇的含义,因而主宰着其他纹样。配合着器物各部份的安排,一般是颈口部份安置两三组,其中央一组较大(主要是加大其万字纹饰带);腹部也安排数组,其中和器柄相联的那组最为突出,它的万字纹或回形纹图案饰带是全器中最大的,插画也最为精细。更重要的是,在大多数狄甫隆陶瓶上,这个连接器柄的最大装饰带往往画以人物图象,最常见的是表现送葬行列、哀悼死者的场面,也有表现车马游行、作战之图,总之是有关贵族阶级主、死大事之画,作于这种墓葬用的礼器上,显然是很恰当的。由于这些比较讲究的装饰手法,尽管几何形风格不脱原始简单的基调,人物车马也是几何符号般的疏略,整个狄甫隆陶瓶却有稳定雄壮的外表,其图案装饰与器皿的轮廓起突不无配合呼应之妙,形成活泼有趣的对照。

现今世界各地收藏的狄甫隆陶瓶都出土于雅典一地,制作时间也不出公元前760-前720的半个世纪,时间地点这样集中,不能不使人想到它们是雅典某几个陶器作坊的产品,瓶上的装饰绘画(可说是希腊瓶画艺术的第一批作品),以其构图布局和风格笔法的一致,甚至可使研究者确定某些作品是出自一人之手,使我们可以隐约看到第一批其个人风格能够辨认的希腊艺术家。当然,这些陶瓶画家的真实姓名我们不得而知,当时尚无日后希腊陶瓶上留有画家或陶艺家署名的习惯,其他资料更是缺乏,所以我们只能按瓶画研究的惯例,依不同场合而给他们取一个名字。其中最早的一位名叫"狄甫隆画家",因为雅典国立博物馆中几只最典型的狄甫隆瓶都出自他之手,故得此名。他大约活动于公元前760-前750年间,正好接近于上面所说的第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年代。他的个别作品(例如雅典国立馆藏811号瓶)还只在器壁中央最大装饰带上画满回形纹图案,尚无人物图画,但一些最有代表性的作品(例如雅典国立博物馆804号瓶),人物图画却在最大装饰带上占有突出地位,可见他是最早确立这种人物画法的画家之一。按照几何形风格的要求,他画的人物也是符号剪影式的,以一个倒置三角形代表躯干,头是圆形,中央斜出一线代表鼻子,两手是两条直线,按动作呈弯曲形,仅股、腿、足画成有点写实的曲线形。人物全身涂黑,只在圆形头部留一个白圈内加一点代表眼睛。这类符号似的简略人像当然看不出什么身份性格之别,甚至连男女都难分清楚。但是,犹如几何图案的布置已较有讲究那样,人物图画的布局却不能说漫无章法而已有所经营。狄甫隆画家画的送丧哀悼图在中央置死者棺架,遗体置于其上,旁有哭丧的亲人(这种场景当然还无能力以远近缩形如实表现,人物都平板排列,坐在棺架旁的亲人被画在架子下面,而盖在遗体上的蓆子只能画成悬在半空),在这中央图形两边,便排着一列举手号哭的亲友,他(或她)们直立的形体站满整个装饰带,只以把双手举在头顶上表明他们的悲哀。也许画家已感到他至少应对人物男女之分作个交代,例如在前举雅典国立博物馆的804号瓶上,他便在左边送丧行列的最外围的两个人身上,对其手势略作变化,只以一手举于头上,另一手撑在腰间(似乎腰上束有刀剑等物),表示他俩是男性,而其他举双手号哭的则全是女性。这样的构图布局尚不失主次分明之感,且人物都以简单的横向和竖向线条组成,也增加了稳定隆重的气氛。

在狄甫隆画家之后,喜尔斯菲尔德画家(因其代表作——雅典图立博物馆990号瓶被称为喜尔斯菲尔德陶钵而得名,约活动于公元前740年)的人物画就比较灵活一点了,他不仅在最大装饰带上装满人物,其下的第二大装饰带也画以人物,前者的送葬行列中棺架置于马车上,后者则是一系列持盾站在马车上的战士行列图。这位画家的笔调不失诙谐之气,战士们由于盾牌遮住了身躯,原来的三角形就变成了两端圆中间凹的元宝形,马的形象则是简单的四条直线加一横线,前画马头,后画马尾,古拙之余又有点可爱,像孩童们游戏的木马。这位画家还注意到画出头发和妇女的乳房,尽管只是寥寥几笔,却显出走向写实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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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几何形风格的最后阶段(公元前720年左右),瓶画中的人物就有点从几何符号中摆脱出来的趋势,腿、脚的曲线日益明显并趋于粗壮,图画空白处越来越多地夹以取自东方工艺品的花草鸟兽图案,标志着向东方化风格的过渡。代表这种过渡倾向的雅典艺术家是阿纳拉托斯画家(也因其代表作被称为阿纳拉托斯陶罐而得名,雅典国立博物馆313号瓶),他约活动于公元前700年,他画的人物尽管仍是剪影似的,手足腰身已有点气韵。最有意义的是,他画的男性都是裸体的,女性则着长裙,显示出当时希腊已有奉裸体为高贵的习俗。实际上,几何形风格的符号般人像似乎全无装束,但因为过于简单,还难以断定艺术家是否有意把他们表现为裸体,现在阿纳拉托斯画家笔下的人物男为裸体女着衣裙已成定例,就可想见我们前面所说的希腊人特有的崇奉裸体的思想已然形成了,因此日后的希腊雕像有较长时间也是男性全用裸体,女性则必着衣装。此外,我们还可看到阿纳拉托斯画家作品上的东方风格图案已比较明显,说明希腊艺术家热衷于学习东方的时尚,也标志着东方化风格时代已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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