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离开多年,我依然记得当时在一家中介公司和老板一同攀登峨眉的壮举。

那是一个泠冽的冬天,公司业绩不佳,从茶水间到卫生间,整个办公室内都透出一股沼泽般的浊气。我们的老板,那个在夏天裸奔北海银滩的男人于是就决定带着公司去一趟四川高山试图重寻一点巍峨的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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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经的无数次例会上他都跟我们强调过登山与工作的必要性关联。

他形容,登山不是山,登的是自己的恐惧和希望,苦难与成功。

当你爬上一座座高山,你的恐惧也就被战胜,天使轮融资自然也就出现。

你站在山巅向着远方遥望,你看着白云起伏,看着远处的城市星罗密布,资本笙歌艳舞,你的野心也就有了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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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热爱高山,也向往高山,所以在每年开春的时候他也会坚持和同层的几个老板一起去登山。

他们的习惯是坐缆车而上,接着再返回到最后几级台阶的位置手挽着手合影。

最后到达山顶时,他们就开始相拥、庆祝,一同高唱改编歌曲--向天再借五百万,唱完都热泪盈眶、声色犬马。接着就开始分享各自的客户资源。等下山的缆车就位,他们的好友列表也都得到了数位的上涨。未来也跟着缆车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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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山本不是一个什么新鲜的事,尤其是在小企业主的人生当中,爬山就与喝茶一般,是一种企业发展的必要手段。

不论是自己爬还是带着员工一起爬,山就仿佛是公司的幻肢,不去一趟这个公司就开不下去。

他告诉我他们之所以喜欢爬山是因为,“山的模样总是和股市的K线相似。当你一次次走上山顶的时候也就仿佛自己的仓位来到了高点。我常常告诉自己,股市和肉体总有一个要在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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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语境之下,珠峰自然就成了他们那个圈内的博士学位。

他的办公桌上也放有一张,朝外,相片中他穿着风镜与棉衣,每当有人过来谈业务,他都指着自己,说那就是他使命必达的象征,只要你放心把身份证给他,他保证就能给你撸几个新鲜的口子。

别人一看就会觉得,这个人连珠峰都敢爬,真厉害。然后也就放心把自己的身份证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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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朋友圈里也几乎都是他登山的照片,这是他例行的惯例,每周一发,九宫格的排列,从定位到自己沾满黄泥的CAT,里外都透出一股被成功包裹后的质感。

尤其是在贵州双乳峰的时候,他甚至还用那双佩戴了凯乐石的手掌摩挲了大地的乳头,表情亲密而热烈,视线粘稠而狭隘,山峦上的风声扫过他的脸颊,仿佛连鼻尖的毛孔都得到了自然的哺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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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来,他也登过了无数的山,有本地的龙泉山、也有外地的梵净山、泰山和华山,他的脚步似乎永远都在山上,他告诉我们他的志向也是爬遍天下名山,但他也说他不登黄山,这是他为商的底线,不能黄。

也有的人说,他是害怕看见上面那颗迎客松,然后发现自己办公室里放的那盆其实是只是颗发育不良的橘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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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他叫我和他一起去登西岭雪山。我说我不去,他说给我加50底薪,我说可以。

然后我们就坐上了开往西岭雪山的公交,公交穿过大邑县经过鹤鸣山,刚到山脚时他就说他要回去,说是心境发生了一点变故,他要去嵩山寻找一下自己。就像是一个顿悟了道法自然的和尚决定去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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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最后也没有去成嵩山,我们也没有去成峨眉山。

在出发的前一天,公司财务都还没来得及订票,法院的人就找上了门来,他因为欠债从总变成了某某某失信人员。

后来在和其他同事联合讨薪那天,他甚还是坐了我的雅阁去他郊区父母家里拿的钱。

在路上我就问他,还爬山吗?爬,他说,只是爬不了那么高了,现在买不起索道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