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艺,1966年生于吉林省长春市,现为中央美术学院教授。
1997年的夏季,北京的天气闷热得很,曾下了几场急雨,还算凉爽些,生活的不平静持续了几个月9月中旬,是开学的第三周,我带着学生去了西北。
这是我第二次去敦煌。三年前是初次去,那一次的感受就像是初恋,热情、笨拙又有些茫然。
敦煌城里有了一些变化,似乎比以前更规范,商业的气息更浓了,只有出了城,绵延的沙漠映入眼帘,好像记忆才恢复,三年前奠基的敦煌陈列馆已经开放,据说是为了保护洞窟内的壁画而让人们去看复制品。(陈列馆建在莫高窟的对面)这就有些像经过长途跋涉去见思恋了很久的恋人,可到了恋人的身旁,却硬要你去瞧她的照片,有些让我不知所措。
不过,后人的一些做法又不得不使我换个角度去感受传统的发展轨迹,在几个具有代表性的北魏洞窟里,壁画是北魏的,可彩塑却是清朝的模样,可见清人也是在按自己的思路去修订传统,这种反差使人对“品性”一词有了更为确切的理解。但我们面前的事实却不是那样简单,在一个不足十几平米的灰暗的洞窟中,你可感受到北魏到清代发展过程的两极,虽然时代发展了,但艺术却停滞,甚至落后了,其实,更是一种精神的落后。这个过程是极为清晰的,虽然在这个洞窟中少了隋、唐、宋、元、明的东西,但这并不重要,隔壁的诸多洞窟都可去做这个证明。写到这里,我想赋予这些洞窟以全新的意义,那就是或多或少地带有一些“后现代”的味道,但这种赋予应是瞬间和短暂的,能够使我们陷入更深层次思考的东西还有很多,有时我想从北魏至清代算一个大的阶段,那么从清到现在,这又是一种怎样的联系,也许这不是我们要回答的,但却是我们要特别留意的。
我们现在所讲的传统,大多只是停留在明清,好些的可以追至唐代,但真正能体现传统艺术精神之纯粹性的可以说是唐以前的东西。
莫高窟已经和周围无垠的沙漠融为一体了,就像壁画中的形、线、色,已经同墙面融为一体,谁也无法将谁分开,但其中的艺术,尤其是莫高窟早期的壁画及彩塑,使我感觉并不陌生和遥远,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可以弥补今人为现代而现代之后所留下的一段极为致命的空白。其实,一段历史就是一次轮回,当我们感觉到很现代的东西,它常常是从前的;而传统的东西往往又极具现代性,艺术样式的翻新归根结底对艺术本质并无过多的影响。
出了敦煌,使我怦然心动的便是酒泉魏晋十六国墓壁画。所谓“魏晋风范”在此表现得淋漓尽致,它显得比敦煌的东西还要简洁、洗炼,这可能与其无需具备更多的说教功能有关。
那时的人已懂得“生活与艺术的关系”,而且将画面组织得“合情合理”。如此符合“现代意识”,真是有些令后人无所适从。我们这个时代的艺术做的成分太多,艺术家们好像总在掩盖着什么,明朗舒展的品性无法与古人相提。
我们现在所提倡的绘画中的平面性,大多是从西方现代艺术中得出的一种结论,这是出于对造型艺术一种理性的认识。其实,这种二维空间在唐以前的佛教壁画、墓室壁画中已大量出现,古人在“不为艺术而艺术”的前提下已完成了由“再现到表现”的转换,而今人所做的只是去丰富古人的表现手段,但在绘画“品性”上却远远地被古人抛在了后面,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要在讲“品味”的前提下再去谈风格而现今却是反过来的。
从酒泉到武威,又用了两个整天的时间,1994年是从敦煌乘长途车直接去了兰州,这次则有意识地在沿途停了几次,武威的文庙便是其中一站,因为时间的原因,在文庙留下了遗憾。
这里有汉代的木雕和石刻,其中一块西夏的木刻版画,上面人物的造型极像关良人物画的味道,当时我猛然反应的便是关良一定见过此画,就像金农谙熟汉简并将其发展成漆书一样,这是一种脉络,也是一种感应,这在中西艺术的发展过程中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文庙的汉代木雕,应该是现在留存汉文化质量较高的一个集中地,它甚至比兰州博物馆的东西还要好,再加上西安碑林石刻馆中的汉代石刻,你可以大致体会到“汉”这一时代的概念了。这里可能无需用更多的文字,也无需去查阅书籍,只要到此三处体味次,在你的内心深处就再也抹不掉了,这种震撼力是直逼人的精神世界的,这就是那个时代的宏伟,绝非个人所能,所以,抛开时代来谈文化,来谈艺术是单薄和乏力的。我们当代的文化从表层看做得是相当“精致”,也挺“精彩”,但它所缺乏的也许就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与缩影,但我们心目中崇尚的东西不应是流行和时尚带给我们的暂时的愉悦。人应当讲精神,应当在意永恒的东西,尤其在我们这个时代。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霍去病墓的石刻已经搬家了这对保护传统雕刻艺术是件好事,但每个石刻上面盖的小亭子无疑在审美上起了反作用,其实,这些石刻早该进碑林的石刻馆。这现象本身有些像前面提到的清人在北魏的洞窟里去做彩塑,他不是故意将塑像弄得很俗气,而是那个时代的人一出手就是那个样子,也就变成很自然的事了。那么,我们在每个石刻上面加盖小亭子,亭子上面的颜色又极鲜艳,这也就将今人的文化、审美体现出来,后人可能因此要指责我们,就象我们嘲笑清人一样,但对我们而言,只有这样做,心里可能才觉得舒服,其实,这也是一种真实。
1998年6月于中央美术学院
兰州去敦煌途中的风景 21cm×21cm 纸本铅笔 2019
兰州去敦煌途中的风景 21cm×21cm 纸本铅笔 2019
兰州去敦煌途中的风景 21cm×21cm 纸本铅笔 2019
兰州去敦煌途中的风景 21cm×21cm 纸本铅笔 2019
兰州去敦煌途中的风景 21cm×21cm 纸本铅笔 2019
兰州去敦煌途中的风景 21cm×21cm 纸本铅笔 2019
兰州去敦煌途中的风景 21cm×21cm 纸本铅笔 2019
敦煌·党水北流 27cm×38cm 纸本铅笔 2019
敦煌·古城晚眺 27cm×38cm 纸本铅笔 2019
敦煌·两关遗址 27cm×38cm 纸本铅笔 2019
敦煌·千佛灵岩 27cm×38cm 纸本铅笔 2019
敦煌·沙岭晴鸣 27cm×38cm 纸本铅笔 2019
敦煌·绣壤春耕 27cm×38cm 纸本铅笔 2019
敦煌·危峰东峙 27cm×38cm 纸本铅笔 2019
敦煌·月泉晓澈 27cm×38cm 纸本铅笔 2019
敦煌县署图 27cm×38cm 纸本铅笔 2019
晚清敦煌城关总图 27cm×38cm 纸本铅笔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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