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报道“严肃新闻”，ProPublica如何赢得普利策新闻奖？|奥巴马|普利策|特朗普|白宫

出品 | 外言社

编译 | kewell 编辑 | 倪惠

导语：这是一篇来自 ProPublica 网站执行副总编埃里克-乌曼斯基的自述文。他讲述了在特朗普上台前后，ProPublica如何在报道内容上做出调整和改变，最终率领他的团队拿下了 2017 年普利策的公众服务报道奖，这也为所有想报道严肃新闻，真正行使“第四权”的媒体指出了新方向。

对于媒体从业者来说，当下就是个做调查记者的好时候。没有任何一个美国总统像唐纳德-特朗普那样妖魔化媒体，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特朗普那样推动媒体地位的迅速提升。

现在无数美国人都愿意去信任媒体了。就在总统大选结束后的几周，一位朋友心情沉痛地对我说，华盛顿当局实质上已经基本变成了“一党制”，“你们就是人民的议会了。”这个称谓的意思，其实也就是在说媒体的本职工作：获取事实，揭露黑幕。

那，媒体要如何继续履行这样的职责？像 ProPublica 这样的非营利性媒体机构，写篇报道可能需耗时数月之久，我们要如何提升效率，跟上新政府的节奏？而且，如果已经有媒体在报道某件事情，很多记者都在挖料，那我们还该不该也参与进去？

ProPublica 最大的优势之一，就是不需要做包罗万象的综合媒体，跳过那些无法发挥自身特长的新闻题材。我们完全可以继续保持这样的传统，远离大众媒体，专注于其他人一般不关注，现在可能更不关注的领域。

但我们不再这么做了。就在特朗普就职日上，ProPublica 宣布了接下来将要报道的内容方向，很多方面都是与新政府息息相关的。也在同一天，我们发布了一篇关于特朗普并没有实现承诺，做好自己的生意交接的报道；两周后，我们又报道了他的女儿伊万卡同样没能履行这个责任。

我们的其他报道也在齐头并进：特朗普违反政治道德原则，允许说客去负责运营他们曾经游说过的机构（特朗普允许曾在美国建筑商与承包商协会担任过多年首席说客的杰夫瑞-巴尔进入劳工部）；还有特朗普低调安插在政府里的数百名官员；以及曝光一份关于特朗普的信托文件，证明他可以随时从自己的商业帝国提取大量财富（这篇报道也让 ProPublica 被白宫新闻秘书肖恩-斯派瑟批为“左翼博客”）。

我们仍在变化，我们也不能为所有问题提供答案。但就跟很多新闻媒体一样，我们仍在摸索如何去报道现在的新政府，也找到了一些有用的原则。

·别怕人云亦云

当某事件引来了全国关注，不要避开，从中寻找机会和角度也是合理的。比如去年《华盛顿邮报》记者大卫-法伦索德（因报道特朗普个人捐赠和家族基金会问题，获得了普利策奖）。报道特朗普竞选活动的记者数不胜数到可能创了纪录，但有多少人真的去挖了特朗普的慈善事业？直到法伦索德去做之前，还真没有人想到。

他的成功当然不是一个能被轻易复制的经验，法伦索德自己都表示，在一开始着手调查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会发现那么多可疑的内幕。

这并不是说要记者去盲目追热点，看别人做什么就立刻去做。这是在告诉我们，当报道最重要和关键的话题时，想好自己要走什么方向，然后定下任务，拿出相关的报道。我经常做这样的假设：想象一下，如果你是生活在公民运动时代的记者，现在来回顾自己的生涯，你最希望自己报道的是什么内容？（Buzzfeed 的老大本-史密斯也说过类似的想法：现在应该报道的，是你在若干年后回顾生涯都会感到骄傲的东西。）

·别囤积居奇，学会分享

自从 ProPublica 在九年前成立以来，我们就经常跟其他媒体合作。而在过去几个月，我们也发掘出了一些新的合作模式。

三月底的一个周五，白宫宣布将披露部分员工的财务信息，但并没有把这些信息发到网上，也没有说都有哪些员工提交了信息。为了得到这些文件，记者们都得先猜有哪些人，然后再去白宫网站上填表查询。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差的客户服务了，哪怕我们只是想知道公共信息而已。

结果，我们的一个编辑特雷西-韦伯想到了一个办法：为什么不问问媒体朋友呢？几分钟后，《纽约时报》和美联社就同意跟我们合作，我们也联合发布了彼此收集到的所有文件。

还有一个例子，是在跟《纽约时报》驻华盛顿的著名记者埃里克-利普顿（同样也是普利策获奖者）开会商讨报道大批说客进入政府工作的现象。我们很快就达成了一个简单的合作：共享政府招募员工的数据，联合署名发布报道，冲击力巨大。

所以，哪怕只是一次简单的记者手记对比，说不定也能得到极大的收获。这肯定不是在任何情况都能适用的办法，但也绝对可以起到很大帮助。

·公开透明

我们一直以来都很注重接触读者提升报道质量，现在更加如此。

很简单的一个方法，其实就是告诉读者我们正在做什么——哪怕只是宽泛地提一提。在总统就职日的革新声明里，我们不但公布了报道的范围框架，也公布了每位记者的联系方式。在每篇报道底部，都会有记者的联系方式，也会特别说明他们需要什么样的新闻线索：“你是否掌握了关于特朗普政府团队以及他们各自所在角色的信息？请联系贾斯汀的邮箱 [ justin@propublica.org ] 或者拨打热线 774-826-6240。这里 [https://www.propublica.org/article/how-to-leak-to-propublica] 是向 ProPublica 爆料的指南。 ”

虽然不是什么有趣的花样，但却很有用。

有时候，读者就算没有内幕爆料，但也可能帮助我们。二月份，有一位读者把她收到了来自密西西比议员罗伊-布朗特的信告诉了我们，布朗特批判了奥巴马医保政策，但他的信可谓充满了被误导的信息。我们很好奇，其他的议员通信是否也这样错误百出。

于是，查尔斯-奥恩斯坦和特里-帕里斯就请求读者把他们收到过的信也分享给我们。同时，我们也联络了其他媒体伙伴：Vox 网站、《凯撒健康新闻报》和 STAT 新闻网。读者为我们贡献了几百封通信，而我们的调查结果就发现，这些国会的立法者在他们的选民通信里真的是充满了谎言和错误信息。

别的媒体也因此获益：上个月，特朗普政府公开了那些资助总统就职委员会的赞助人，虽然他们只提供了一个很不实用、连搜索功能都不能用的 PDF 文件，但记者们合力攻克了难题，成功把文件转化为了可分析的数据。结果，《赫芬顿邮报》的克里斯蒂娜-威尔基邀请读者们一起去深扒这些捐赠人的背景，最终发现有些人的名字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