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兆鹏—鹿子霖的老大,名字取得也好,寓意大鹏展翅。果然,人如其名,鹿兆鹏没有辜负了他老子的期望,成了一只遨游于白鹿原之外的大鸟。不过,令鹿子霖没想到的是,儿子的翅膀,狗日滴长的太长太壮,以至于,飞走了竟再也没办法落回来。
其实,对于鹿兆鹏我谈不上憎恶,但也绝不喜欢。
没错,鹿兆鹏打小就是乖娃娃,能独立思考且充满正能量。在学堂鹿兆鹏是个好学生,品学兼优;在家里鹿兆鹏遵从着中国封建家庭的长幼尊卑秩序,从不胡来。
上文写了黑娃,对于黑娃与鹿兆鹏的关系,陈忠实在两人同在学堂读书的时候有过这样的描写:黑娃讨厌白家两兄弟动不动就“他爹这,他爹那”的假模假样的优越感,倒是与白家明争暗斗着的鹿家的两兄弟玩的好。不为别的,因为鹿家兄弟的认知世界里,没有主仆秩序的条条框框。鹿兆鹏对黑娃很好,给黑娃带冰糖,带水晶饼,而这白家兄弟绝对做不来。这么看,鹿兆鹏打小骨子里就有一种公然挑战世俗尊卑的勇气。
其实看书的时候,起初,我都还是比较喜欢鹿兆鹏的,直到陈忠实写到鹿兆鹏与冷先生的闺女拜堂成亲。说实话,很失望,鹿兆鹏确实是接受了现代教育的新青年,在城里也在干着自己的大事。虽然鹿兆鹏与冷氏的婚姻,是父母之命,这样的婚姻其实就是在道德大旗下的文明式逛窑子,无论是鹿兆鹏或者冷氏,都是受害者。
鹿兆鹏不想结婚,定亲后几乎不回家,可老子鹿子霖是要脸的啊,他还没有像儿子一般的超前的婚姻观和爱情观,或者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在他眼里婚姻就是找个能传宗接代的女人搭伙过日子罢了。书上说鹿兆鹏最终能回来完婚,是被鹿子霖的三巴掌打出来的结果。头一次在城里,第二次在牛圈,第三次是在祖宗的牌位前。
你可能会说,鹿兆鹏孝顺,可接着往下看,他一直标榜的高大形象就轰然崩塌了。
鹿兆鹏最终没能违背老子的意思,在祠堂里遵从了封建礼仪,与冷氏拜了堂。书上说,鹿兆鹏在拜堂的时候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迹象,也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吧。其实在他的心里,把拜堂看成了一项任务,看成了一种需要自己的配合才能在乡民面前完成的表演,拜堂只不过是为了祛除老子的心病,为了堵住乡民的嘴,以免日后在田间地头乡民们对鹿家的门风说三道四。
只不过这都是假象,他在心里早就谋划好了他的逃走计划。写到这,看鹿兆鹏其实,还是觉得挺爷们的。令我想到了另一位文坛大儒—鲁迅先生。鲁迅当年也是拧不过母亲的意愿,被一封母亲病危的家书从日本给骗了回来,与朱安完成了完婚这一“掩人耳目”的表演。虽然,鲁迅先生在这件事上的是与非,也值得后人诟病,可鲁的做法和鹿兆鹏比起来就要爷们一些。鲁迅与朱安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
可鹿兆鹏先生就不同了,纵然他对这场荒诞的婚姻有多不满意,可还是在新婚夜进了冷氏的身子,与冷氏有了仅仅一夜的夫妻之实。尽管只有一次,可结论就完全不同了。在我看来,那晚无论女方如何主动,你鹿兆鹏不是崇尚自由婚姻吗?不是不喜欢冷氏吗?不是已经计划好逃走了吗?不是已经决定了要与封建礼仪斗争到底吗?不是以圣人自居吗?可为什么,没能控制住荷尔蒙的分泌,没能控制住男人面对女人的那一点冲动?你的公然斗争是做给谁看的?没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前文的种种渲染都已惘然。
说到底,你鹿兆鹏做的不地道,决定好了出走,大可以让冷氏守身如玉,过了那晚,无论你睡没睡人家,乡民和你老子都不会再对你指指点点。可你偏偏没有,你是爽了一晚,然后拍屁股走人了,可冷氏呢?眼看着冷氏在有了一次男女欢愉的体验后,而不得不守寡终了,最后疯死,这样好吗?
鹿兆鹏走后,陈忠实在对冷氏有过这样的描写:冷氏在守寡的日子里,开始思春,甚至做过与黑娃、鹿子霖交媾的春梦,就连人人唾骂的田小娥也成了她羡慕的对象。我认为这样的描写是合理的,从人性出发、微妙的道出了冷氏的恪守妇道,纵使性压抑,也没有给鹿兆鹏头上泼过一丁点的脏水。
仅凭这点,我看不起鹿兆鹏,甚至以伪君子为其下了定论。
如果说,鹿兆鹏与冷氏的婚姻是封建礼仪的牺牲品,那么与白灵的自由婚姻总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可鹿兆鹏偏偏在与白灵的婚姻中也没能爷们一次,再一次祸害了一个有着纯粹报复的理想主义新女性。
鹿兆鹏的弟弟鹿兆海是喜欢白灵的,这一点白嘉轩知道,鹿子霖也知道,当然鹿兆鹏肯定也知道。我承认,白灵对鹿兆鹏是有爱情的,不过这种爱情更多的是崇拜。白灵把鹿兆鹏视为精神领袖,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们是有共同理想的人。
鹿兆鹏聪明,他自然看得出这一点。与其说鹿兆鹏挖了弟弟的墙角,我更愿意相信鹿是利用斗争需要而与白灵结婚以掩护身份,因为如果是前者,那陈忠实的立意就显得拙劣了。可无论是出于哪种无奈也好、崇高也好的原因,鹿兆鹏还是和白灵同居了,并且让白灵怀了孕。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还正常,日子正常过,斗争正常搞,都无可厚非。可后来在肃反运动中,白灵被捕直到死于枯井,看看鹿兆鹏都干了啥。也许是陈忠实刻意为之,鹿兆鹏什么都没干,也许干了,只是作者没写,答案尽在读者心中。
这就是鹿兆鹏面对自己推崇的自由婚姻的态度,从人性的角度来看,白灵也是鹿兆鹏手中的牺牲品。也许鹿兆鹏有更大的事要干,可面对崇拜自己的白灵,这样未免有点残忍,有点自私,而且这残忍和自私看起来是那么的堂而皇之。
还好,白灵作为陈忠实笔下的极度理想主义者,早死似乎已是预料之中的事。这样美化了人格,也免去了幸免后再与鹿兆鹏见面,听到对方大义凛然的圆谎之词与尴尬和虚伪。都是点到为止的事,这么看,陈忠实的文思和笔法是精妙的。
面对自己一生中的两个女人尚且如此,至于利用黑娃的义气,喊着黑娃跟着自己一起闹农协革命而无奈逃走,做了土匪,以至于才有了后面的鹿子霖上了田小娥的炕,白孝文沾了田小娥的身子,鹿三捅死了田小娥,尸首被倒塌的窑洞掩埋的合理性悲剧,都是小意思了,不值一提。
鹿兆鹏是理想主义,可他的理想是建立在众多人物的悲苦人生之上的。说其自私,都是一种美化,作为公然挑战封建礼教婚姻的鹿兆鹏没能保持立场,作为追求自由婚姻的鹿兆鹏也没能守得住信念,矛盾吧,两边不讨好,真不如黑娃,甚至不如田小娥,人性的卑劣才是鹿兆鹏的本来面目。
鹿兆鹏的结局很有意思,作者没直截了当的写他死了,而是说他逃了,这就太精妙了。难道鹿兆鹏的一生不是在道德大旗和理想信念的掩护下各种逃走吗?如果非要找个词来概括鹿兆鹏,在我看来,唯伪君子而无它。
此文,仅为我看完原著《白鹿原》后对鹿兆鹏的主观评价,或有偏激、偏颇、偏执,还望大家指正,切莫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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