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和西门庆,是《水浒传》里知名度最高的一对奸夫淫妇。本来书中对他们的描写不如潘巧云和裴如海那么露骨(我记得以前的版本还有“可怜甘露菩提水,一朝倾在巧云中”这样的词句),但是因为有另一部名著《金瓶梅》的加持,所以潘金莲和西门庆的江湖地位就扶摇直上,牢牢占据了排行榜的榜首。
而潘金莲和西门庆的第一次相遇,也被大家所熟悉:潘金莲开窗户,一根棍子掉下来砸到了楼下西门庆的头上,西门庆先是怒气冲天,然后抬头看见潘金莲,惊鸿一瞥,无法自拔。书中说,西门庆看到潘金莲这个“妖娆的妇人,先自酥了半边”。
后来,大家都认为,潘金莲是开窗户的时候打中了西门庆的,甚至还有人为此编写了一个不怎么合乎逻辑的历史段子——《假如西门庆没有从潘金莲窗下经过》。
现在问题来了:潘金莲真的是从楼上扔了一根棍子下来砸到西门庆的吗?
持这个观点的朋友,都是受到了两版电视剧《水浒传》的影响。不管是王思懿版的潘金莲,还是甘婷婷版的潘金莲,在电视剧里都是在楼上打开窗户的时候,居高临下地和西门庆对视。
至于打西门庆的棍子,两版《水浒传》各不相同。
王思懿版的潘金莲,打中西门庆脑袋的棍子,是用来支窗户的短棍。
甘婷婷版的潘金莲,打中西门庆脑袋的棍子,是窗边晾衣服的竹竿。
究竟哪一个版本的才是符合原著的呢?很抱歉,都不是。
在原著里,潘金莲和西门庆的第一次相见,根本就不是楼上楼下,而是都站在街边;而打中西门庆的棍子,请看原文的描写:那妇人(潘金莲)……向门前来叉那帘子……却好一个人从帘子边走过……这妇人正手里拿叉竿不牢,失手滑将出去,不端不正,却好打在那人头巾上。
作者说得很清楚了,是叉门帘的叉竿。
何为叉门帘的叉棍呢?冬天到过北方的朋友都知道,临街店铺的门口都会有一张厚重的帘子,是不是起到屏风的作用我不管,但是挡冷风是肯定的。
潘金莲和西门庆相见的时间,是即将过年的腊月底,山东省阳谷县的气温应该很低,所以这个帘子的作用多半是用来挡风的。
既然是挡风的,那潘金莲去叉它干什么?好在原著行文非常啰嗦,交代得比较清楚,这个帘子是每天早上挂起来,“那妇人把帘儿挂了,从后门走过王婆家里来”;每天晚上收起来的,“约莫到武大归时,先自去收了帘儿,关上大门”。
就连砸了西门庆之后,潘金莲也没忘记这套程序,“自收了帘子叉竿入去,掩上大门,等武大归来”。
至于为什么要收回去,有两种可能性:如果帘子挂在门外,可能就是怕被人偷走;如果帘子挂在门内,就是为了能关上门,因为原著中多次提到武大郎推门,可以判断武大郎家的门是往里开的。
很有可能,帘子的顶端缝有一些小挂扣,挂在门梁的钉子或者凸出的木榫上,所以每天需要用叉竿来挂上去和取下来。
而打中西门庆的那根棍子,就是这根叉竿。
至于电视剧为什么要拍成开窗户,其实特别好理解:您觉得潘金莲在楼上,只手轻推半扇窗、含羞带笑头低垂的样子好看,还是站在街边拼命从厚重的门帘缝隙里挤进去的样子好看呢?
不说别的,至少发型都被门帘挤乱了吧……
假如西门庆看见一个留着梁家辉发型的潘金莲,他可能也会半边身子都软了,当然,很有可能是笑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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