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豕”刻画的是猪长而大的嘴、滚圆的肚子和短小的尾巴,形象地勾勒出“猪”憨厚的外形特征,生动而有趣。《说文解字》中言:“豕,彘也。竭其尾,故谓之豕。象毛足而后有尾。”彘,甲骨文由“豕”和“矢”组成,指的是被箭射中的野猪。而“竭其尾”则指出了“豕”的最大特征——尾巴极短。甲骨文中的“犬”(狗)与 “豕” 非常相似,仅在尾部的长短和形状上有微小差别。“豕”尾巴下垂,身子更肥;“犬”则尾巴向上更卷一些,身子也偏瘦些。《尔雅·释兽》中有“豕子,豬”,即将小猪称为“豬”。其“豬”与现在我们所使用的汉字“猪”的字形区别就在于两个偏旁,即一个为表示猪的“豕”,另一个则是反犬旁,有学者推断,这很可能是由于字形的相似而在文字传写过程中两字混淆而造成的。
人类文明的早期,野猪是人们狩猎的主要对象,野猪的形象在六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的黑陶上就出现了。语言学上,人们早期对野猪的认识也有体现。汉字中如“坠”,表示的是“豕”落下陷阱的情景。成语有“狼奔豕突”,描写的也是围捕野猪等猛兽的早期样态。但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猪从野生状态转变为可供人们豢养的家畜,它在人们社会生活中也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 《左传》中“豕”出现了七处,既有表示田猎对象的野猪,也有表示与牛、羊、鸡、狗并列的家猪。《说文解字》中提到了各种与“猪”有关的字,甚至有分别表示猪有几个月大小的不同的字。值得注意的是,语言学中认为,“对于某一事物的命名越详细,就越能证明该事物在其文化中的重要性,因该事物的不同性质将会决定人在生产活动中应当采取什么样的相应措施”。由此可知,先民们对与生活密切相关的猪的各种名称的规定是毫不奇怪的。而其中还有许多字一直沿用至今,比如 “豚” “家” “逐” “豢” 等,这些字也都反映出了“猪”从人们狩猎的野生动物转变成为家畜后人们认识的变化。从“家”字来看,“豕”反映的是猪在一个家中的重要地位,“古代,猪是财富的标志。屋里有猪,能饲养猪,是一个家庭的标志,也是家当的象征。……能有栖身之处未必有家,有家者必须有猪,猪是奴隶社会里私有财产的一部分”(陈伟湛《古文字趣 谈》)。原来,“家”的原本含义是由呈现出家庭经济状况的猪来表达的。
值得一提的是,中医学对猪肉也有药用价值的认识。中医认为,猪肉性甘,味平,是培补脾胃的佳品。“豕”的药用价值在两方面:一是“豕膏”,即猪脂,俗名猪油。《内经》载:“痈发于腋下……涂以豕膏,六日已。”中医认为,痈疽多是肺经热盛,毒聚于局部所致,而猪脂味甘,性微寒,可以泻肺经之积热。后世用猪脂做膏药,也是由此演变而来。笔者外祖母祖上曾经传下一秘方药膏,专治痈疖疔毒、无名肿痛,涂上之后,当日见效,据长辈说,就是由放置十年以上变质的猪油做成,可能是起到凉血散血、以毒攻毒的作用。张仲景《伤寒论》中有一个重要的方子——猪肤汤,用来治疗下利、咽痛、心烦胸满的病证。这个方子是用猪肤、白蜜、米粉共同煎煮,达到退虚热、健脾胃、止利除烦的目的,是《伤寒论》中的经典名方。
“豕”的药用价值的另一方面就是“豕汤”,即猪肉汤。其性味与豕膏类似,中医用治肺燥伤津咳嗽,效果很好。现代临床有一类患者,因为冬天长期处在办公室的空调风里,犯了冬季养生“头凉脚热”的大忌,加上不注意多饮水、多运动,久而久之,“上受邪,肺受之”,肺津被烁,就会出现咽喉干痒,咳嗽痰黏的症状。这时以猪肉熬汤,撇去浮油,咸淡适宜,趁热小口喝汤,可以收到很好的治疗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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